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西凉妹子在现代[古穿今]》作者:雨落窗帘 文案 西游记中女儿国的钟罄穿越现代,成为钟声声。 对于穿越到现代的钟罄来说,现代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十分有趣! 对于女儿国出生的妹子来说,男人是个可怕的生物,可远观,不可亵玩! 少数民族少年VS女儿国少女的青梅竹马感情记事 食用指南: ①:脑洞文,作者逻辑死语言白常识可能不是很够。 ②:作者三观正,本文架空现代。 内容标签: 古穿今 励志人生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罄,叶丹 ┃ 配角:阿朵等 ┃ 其它:古穿今,励志人生 第1章 开篇 清晨的浓雾笼罩在山间,一群穿着少数名族服饰的孩子们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奔跑在林间小道上,边走边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在队伍的正中间,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并排着。 “阿朵,你等一下子还要叫声声一起去上学吗?”说话的是男孩约莫十岁大小,额头用一条黑色的头帕包着,在右侧扎了一个钳行结。 叫阿朵的姑娘和男孩子一样大,她穿着一整套的彝族服饰,听到男孩的话,她转过头,头上的银饰发生碰撞,叮当作响:“去啊。”声音如山中的百灵,清脆悦耳。 那男孩眼睛一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男孩子的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阿朵果断摇头,道:“你知道的,小叶丹,声声不喜欢和男孩子玩。” 男孩失望的垂下头。 在男孩小小的心里,整个望果乡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声声了,这连他的阿妹小叶铃都比不上。只不过声声很怪,平时话不多,也不爱和男孩子玩,连话也不爱和男孩子说。他和声声同班一年了,和声声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这让他很挫败。 对此阿朵也无能为力。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望果乡。望果乡被群山环绕,一条绿翡河从山脚蜿蜒而过,与河流并驾齐驱的是一条新修的柏油大公路。 在街头,阿朵和叶丹分开,小叶丹看着阿朵的背影,垂头丧气的往学校走去。 阿朵一路往声声家走去,街旁的早餐店已经开了门。一个带着围裙袖套的中年女人坐在街道旁拿着一个铁勺,在身边的木桶里打一勺面粉糯米粉调成的户户往油锅里一放。 “嗞”的一声,油锅中便浮起一个金黄色的油炸粑,香飘十里。 阿朵咽咽口水,从书包里拿出两毛钱,他们家里望果乡里的远,中午不回家吃饭,每个星期她阿妈给她一块钱的零花钱,早饭在家里吃饱,午饭带上拿来学校。 阿朵会花钱,每天的零用钱都自己存起来,除非馋的不行,否则是舍不得花钱买零食吃的。油炸粑一毛钱一个,油炸粑有点贵,但是好吃又管饱,她一个星期才舍得吃一两次。 把手里绿色的两毛钱递给中年女人:“大妈,我要两个。” 中年女人笑眯眯的收了钱,夹了两个油炸粑放在白色的透明袋子里递给阿朵。 阿朵接过袋子,绕过大妈从主街道拐个弯,走进一个铺满石块的小巷子,走不到五分钟就是钟声声家。 钟声声家是个木石结构的二层小楼,楼前是一个用石头围起来的宽阔院子,大门是刷了红漆的大铁门。 阿朵扣着大门上的锁,铁器传来的咚咚响瞬间传遍了附近几十里。 很快,脚步声响起,大门打开,一个穿着蓝色斜肩小褂的老年妇女打开了门。 “奶奶。” 看见是阿朵,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皱纹布满整个脸蛋。 “阿朵来了。”说完不待阿朵回话,转过头就朝院里大声喊道,“声声,阿朵来了。” 话音刚落,屋里跑出一个穿着粉色碎花连衣裙的小姑娘,及肩的头发扎成了公主头。 “阿朵快来,吃早餐了。”明明不大的孩子,却出乎意料的沉稳。 她是钟声声,也是钟罄。 阿朵扬扬手里的油炸粑,“哎~~我买了油炸粑。”说完就越过钟奶奶,朝声声跑去,风扬起她的墨蓝色百叶裙,在空气中留下一个个俏皮的剪影。 钟家的厨房在小楼的旁边,单独起的一间屋子,厨房里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三碗面条,其中两个碗旁边各放着一个用红纸染红的红鸡蛋。 “阿朵,快来吃饭。”钟声声朝阿朵招手。 阿朵也没犹豫,放下书包就坐下了。 阿朵和声声六岁就认识了。 钟声声的爸爸叫钟诚,是个军人,在京城当兵,在1989年那场动乱中不幸牺牲,当时钟声声不过三个月大。 钟声声的妈妈梁玉是一名教师,因为工作和家庭原因没有选择随军。钟诚牺牲的消息传回云省,梁玉和钟奶奶伤心欲绝,因为悲伤过度,钟声声没了奶吃,喝着米汤米糊,长得又瘦又小。 这也让梁玉和钟奶奶醒悟过来,把悲伤压下,安心把钟声声养大。然而梁玉毕竟年轻,不可能为了钟声声给钟诚守寡一辈子。在钟声声六岁那年改嫁了她的小学同学安达。 六岁的钟声声已经懂事了,街上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小小的她已经知道,妈妈嫁出去以后,就不是她的妈妈了。她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有妈妈,小小的她十分害怕。 望果乡的集市六天一次,外婆赶集来看她,抱着她哭的稀里哗啦的,诉说着女儿命不好,可怜了她。 梁玉随着安达离开的那一天,钟声声借口出去找小伙伴玩,追着载着梁玉离开的那辆拖拉机跑了二里地,最后体力不支倒地不起,是阿朵的阿爸救了她。 而醒来后的钟声声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钟声声了,她是钟罄,来自西凉女国的钟罄。 原本她以为她会像她的母亲一样,在18岁时喝下子母河的水,孕育出一个白白软软的孩子,之后便是挑起一家的重担,就如母亲一般过一辈子。只可惜,她只活到了13岁。 钟罄上辈子出生于市井,家里做着小本生意,比起穷人是富人,比起富人是穷人,也上了学堂认了字,也曾刻苦的读过书,期望有一天考取功名得以换籍,奈何世事难料。 大唐玄奘西天取经路过西凉,女王对其一见钟情,百般手段使出,期望玄奘为她停留脚步,然玄奘朝圣之心甚笃,女王求而不得。 玄奘走后,女王日日在宫中借酒消愁,朝政由王妹及丞相把手,二女一个贪婪残暴,一个自私狠辣,西凉国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王妹和丞相把手朝政后,颁布了许多禁令,其中一条便是:商籍女子不得入仕。 此令一出,无数有识之士明珠蒙尘。 二女干政的第三年,党项国发兵攻打西凉,女王振作过来,奈何不理朝政已久,手中权力全无,国库空虚,不过三个月,国都被破,钟罄在护着母亲逃亡途中被乱箭击中,再次醒来,便是在阿朵她阿爸的背上。 当时她刚刚醒过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六岁的女童,还在一个男人的背上,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不敢说话不敢睡觉。 阿朵她爸什么也问不出来,天色越来越暗,阿朵她阿爸略想一下后把她送到了派出所。 警察找到了急疯了的钟奶奶和四处找人的邻居,钟奶奶踉踉跄跄的跑到派出所,抱着钟罄大哭。钟罄呆呆愣愣的由钟奶奶抱着。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死后没有进佛家所说的地狱,也没有进入道家所说的阎罗殿,而是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不是梦,她无比肯定着,因为抱着她的钟奶奶勒的她喘不过气来了,钟罄最后随着钟奶奶回了家。 一个半月后,钟罄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熟悉,不再战战兢兢。钟奶奶看她精神不错,就带着她去去彝寨感谢阿朵的阿爸。最后把钟罄认给了她阿爸做干女儿,也因此,阿朵到她家,从来不客气,她到阿朵家也一样。 “阿朵,多吃点,声声你也是,把面条都吃完。”钟奶奶吃的快,放下筷子,她叮嘱正在埋头苦吃的姐妹俩。 阿朵和钟罄点头,继续吃。 今天是钟罄十岁生日,天不亮时钟奶奶起来用火灶熬出来的大骨豌豆汤,熬出了骨髓的奶白色大骨汤味道香醇,再加上豌豆的清香,煮好面条以后点上一滴麻油一滴鸡枞油,再撒上嫩嫩的香葱和香菜,淋上一勺火红的油泼辣子,再把阿朵拿回来的油炸粑放进面条汤里泡软,那滋味,别提多美味了。 喝下最后一口汤,钟罄拿起桌子上的红鸡蛋在桌沿轻轻一磕,双手灵巧的把鸡蛋壳剥下,从中间一分为二,把其中大的一边送到钟奶奶跟前。 钟奶奶笑容满面,“奶奶不爱吃鸡蛋,声声你自己吃。” 相处了四年,钟罄无比熟悉钟奶奶的‘不爱吃’所代表的含义,当下也不管她,直接把鸡蛋送到钟奶奶嘴边。 钟奶奶看着自家孙女固执的眼神,无奈的把鸡蛋吃进嘴里,水煮白蛋没什么味道,蛋黄还有些噎人,可钟奶奶却觉得无比美味,什么琼浆玉液都比不上。 看着钟奶奶吃完,钟罄一脸满足的把剩下的办个鸡蛋塞到嘴里,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四年了,她对钟奶奶从最初的戒备到感激,再从感激到现在的亲近,她感谢上苍,在她国破家亡后把她送到这个世界。 一边的阿朵羡慕的看着祖孙俩互动,她奶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看着手里的红鸡蛋,阿朵掰成两半,趁着声声不注意,飞快的塞在她嘴里,今天是声声的生日呢。 吃完了饭,声声扫地洗碗,阿朵喂阿花,大花是一条狼狗,通身的黑色,在背上有点点白毛,高大凶猛,家里的安全全靠它。 做完家务,钟罄背着书包和阿朵去上学。 “奶奶,我和阿朵走了。”钟罄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钟奶奶放下手里的猪食桶,走出厨房,“去吧,钥匙带了吗?” “带了带了。”钟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朵拖着跑了,已经七点十分了,七点半要做早操。 钟奶奶看着跑走的两个小姑娘,笑着摇摇头,走到厨房旁边的那间小屋,背起放在角落的背篓,把挂在墙上的镰刀放进背篓里,出门时再拿上一把锄头,锁好家里门就顺着自家左侧的小路上了山。 她身体越来越差了,可是孙女还小,她得再走之前将孙女上学的钱挣出来,这样,她走了,到了地底下也有脸面见到自己的丈夫儿子了。 第2章 礼物(改错字) 阿朵和钟罄一路狂奔,从她家到学校,要穿过阿朵去找她时的石板小巷,再走过一条一米宽两米的石板小桥,平地上再走两三百米就到了。 望果乡小学并不大,刷白漆的铁栏杆大门,大门的上边是刷红漆的望果乡小学五个楷体大字,门两边的柱子上是白底红漆写的一副对联:“呕心沥血培桃李,因材施教育栋梁。” 进了校门,两边是教职工宿舍,再往里走是操场,操场两头立着两个篮球架,其中一个篮球框掉下来一半,另一个的篮球板中间缺了一块。篮球场靠近学校大门的这一边是一排矮小的松树,青翠茂盛。再往里走是台阶,台阶有三十台,中间挖空做了两个向下斜坡的花坛,里面种着一大片的格桑花,此时正是花期,白的分的紫的掺和在一起,美不胜收。 走上阶梯,是一排红砖房子。望果乡小学一共有六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一二年级是低年级,人数并不太多。三年级往后是高年级,人数几乎是低年级的一倍,高年级的孩子相对来说比较大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就会把自家孩子送来乡里读书,师资力量比村里小学总是好的。 阿朵和钟罄往第五间走去,今年,金秋九月,她们已经是一名五年级的学生了。 还没走进教室,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便传了出来,打闹声、读书声、交谈声掺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两人进了教室,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他们班有三十五个人,男孩比女孩多三个,书桌是双人座的,分成三组,边上的两组靠着墙,中间的那组与老师的讲台齐平。 阿朵和钟罄长得比同龄人高,个头已经接近一米四,为了不影响别的同学学习,老师将她俩调到第一组最后一排坐着,与他们相邻的是今早和阿朵说话的叶丹,全班她们仨最高,钟罄和阿朵坐一桌,叶丹一个人坐。 叶丹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见到钟罄和阿朵一起进来眼睛一亮,叶丹走的快,很早就到学校了。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想起昨天听到阿朵说今天是声声的生日,想了想,就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买了一个贝壳帆船,贝壳是用胶水粘起来的,并不是很精致,但在这个落后的乡上也是难得的精品了。 这会儿看到钟罄进来,他把手伸进桌肚,摸了摸,没好意思拿出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男女意识已经苏醒,男孩子女孩子之间经纬分明,如果哪个男孩女孩走的近些了就会被说两人好上了,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来说,好上了并不是什么好词语。 叶丹趴在桌子上叹气,唉,可他还是想和钟声声玩。 钟罄和阿朵坐下,把语文书和练习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阿朵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推到钟罄面前。 钟罄看向阿朵。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我自己做的。”阿朵说这话时语气急切,看向钟罄的眼神亮晶晶的。 钟罄拿起阿朵给的礼物,是一条墨蓝色的手帕,四个角上绣着小巧精致的白·粉两色山茶花,钟罄把手帕四四方方的叠好郑重的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与阿朵认识四年,从六岁半上学后阿朵学会刺绣,每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都是自己绣的东西。年年的都不一样,一年级的时候送的是一块布上面绣了朵小花,不知道干什么用。去年送的是一个黑色的小荷包,上面绣的牡丹,再加上今年的帕子,刺绣的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 钟罄转头看向自己的小伙伴,看见阿朵一脸的期待,心下了然:“很漂亮,谢谢阿朵。” 阿朵脸色微红,声声笑起来可真漂亮,两边嘴角的梨涡真可爱,她也好想有啊。 叶丹看见阿朵和钟罄的互动,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这时,钟罄她们前座的两个女孩也转过身来,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送给钟罄,礼物都不贵重,自己剪得窗花,自己做的针线,但是却把钟罄内心里的黑暗角落,慢慢填满。 “声声,都是我们自己弄的,不要嫌弃啊。” “方莉,刘丽娟,谢谢你们啦,我很喜欢。”钟罄的认真道谢让两个腼腆的姑娘笑着红了脸。 这时,早操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同学放下手里的东西,迈开腿就跑出去。钟罄和阿朵三人也不甘落后,没办法,她们班的梁老师是个半边天,事事都得争第一。 到了操场,五年级的人全部到齐了,别的班级里只是零零散散的站了几个人,男女各两排站好,等全校同学到齐后,稍息,立正,挂在树上的大喇叭响起:“第一套小学生广播体操,雏鹰起飞......” 早操结束后就开启了一天的学习生涯,很快就到了中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拿出自己从家带来的饭盒,自发的到教职工宿舍,在教职工宿舍,学校专门开辟了一间厨房,专门用来给学生热饭。 阿朵和钟罄也往外走,钟罄家住的近,并不在学校吃,阿朵虽然带了饭,但因为和钟罄家关系好,也经常不在学校热饭。 叶丹拿着饭盒小跑跑到阿朵身边:“阿朵,一起去热饭啊。”一边说,眼神一边偷偷的在看钟罄。 叶丹和阿朵堂堂堂兄妹,据说两人的爷爷是一个爹生出来的,没出五服,走在一起倒是没人说闲话。 阿朵摇摇头:“不了,我去声声家热了吃。” 叶丹闻言光明正大的看向钟罄,鼓起勇气:“声声,我可以一起去你家吗?” 钟罄没想到叶丹会和她说话,西凉国没有男人,她生平第一次见到男人是在国破的时候,随后便被乱箭击中死了。再次见到的男人是阿朵的阿爸。 这四年来,她对男人的恐惧已经渐渐变淡,但仍然不习惯和男人相处,上学这么多年,除非必要,否则她从来不主动和男生说话。 叶丹也不例外,两人同班五年年,说过的话两只手都数不完。 叶丹和阿朵一起看向钟罄,因为钟罄一直没说话,叶丹眼睛里的神采慢慢的变淡,就连阿朵也是。 做了这么多年里的好姐妹,她又怎么能不知道声声讨厌男孩子呢?刚想出口为自己的堂哥解围,钟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好啊。”答应叶丹,是因为昨天晚上奶奶睡觉前的一席话。 钟奶奶年纪大了,对阿朵的事越来越上心,阿朵过完今天才十一,她就已经在考虑把阿朵说给谁家做媳妇了。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希望那家人在她百年之后照顾她的小孙女。可这一考虑,钟奶奶才惊悚的发现,自家小闺女从来不和男孩子玩!! 每天不是在家里干活做家务,就是闷在房间里学习。仔细一回想,自家小闺女和男生一起玩还是在六岁以前!声声不止不和男孩子玩,平时和男性长辈也不多说话。 她不禁想到她的一个堂姐,从小就得了一种病,厌恶男人,看见男人就想吐恶心,再想想她堂姐小时候的模样,时间隔得久了,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年过年,她阿爸买来一挂鞭炮她哥要拉着堂姐一起去放,被她堂姐推到的事。 自家老头子死的早,儿子也是,声声她妈又因为改嫁的事抛弃了她......后面的事,她已经不愿意多想,可却再也坐不住了,洗了脚就去了小孙女的房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很多话。 这也是今天钟罄改变的一大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她如果还一直在这个身体里,那么,她就得履行属于钟声声的责任,她的责任不止是照顾钟奶奶,还有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钟家传宗接代。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子母河,这让她十分苦恼,经过四年时间的观察和研究,她发现,这个世界男人女人要结婚,结婚以后在一起睡一段时间的觉,女人会怀孕,十个月以后就可以生下孩子! 她用一年多的时间克服了心理的恐惧,今天可以试一试了。 已经不抱希望的叶丹听到钟罄同意以后整个人傻了,在原地呆愣了三分钟,然后跳起来一边啊啊的大喊两声表示激动,将手里的饭盒往阿朵怀里一塞:“你们等等我,我去拿点东西。”说完便撒丫子跑了。 阿朵和钟罄对视一眼,搞不清楚为什么叶丹这么兴奋。 回过神来,阿朵抱着自己的饭盒叶丹的饭盒,望着钟罄,脸上盛满了担忧:“声声......” 钟罄对自己的小伙伴露齿一笑:“不要担心,我总不能这样一辈子,有些坎,总要跨过去的。”这句话是对阿朵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西凉国的女人,无所畏惧。 **** 叶丹跑进教室,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他小心翼翼的拿出帆船,近乎虔诚的亲了一口,然后转身跑出教室,不能让声声等太久,要是等太久了不带他回去了怎么办? 很快他就跑到了钟罄他们面前,叶丹擦擦额头上的汗,把手里的帆船递到钟罄面前:“声...声...,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钟罄一愣,看着眼前男孩局促的样子,她心中一软,从叶丹手里接过帆船,郑重的道谢:“谢谢。” 她想,她这辈子都会记住这个男孩,因为他是第一个送礼物给她难男性。 第3章 声声 阿朵看看叶丹,又看看钟罄,恍然大悟。她就说嘛,怎么小叶丹平时没事就喜欢听她讲话呢,之前以为小叶丹喜欢她,现在一看,小叶丹喜欢的摆明就是声声啊! 她学着电视里的人摸摸下巴,觉得声声如果不讨厌叶丹的话,撮合撮合他们也不是不可以的哈? “阿朵,你在想什么呢?走了。”钟罄和叶丹又说了两句话,看时间不早了,和阿朵两人 出了校门,回家的路人人很多,望果乡地方不大,乡上的小孩互相都认识,很快大家就聊成一团。 钟罄平时不爱出门,和别的人只能说是脸熟。钟罄长得好,乡上的孩子就没有不认识她的,钟罄居然带了个男孩子一起回家,这让他们觉得十分新奇,在说话的同时总是好奇的对他们张望。 这种纯属好奇却□□的目光,让三人心里十分难受,钟罄苦笑,大概明天关于她带男孩回家的事情就该传遍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钟罄家。 钟罄拉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门,大花摇着尾巴跑过来,在离她五米处停了下来,前爪抓地:“汪汪汪,汪汪汪。” “大花,回去。”钟罄轻喝一声,大花止住叫声,退到自己的狗窝里,喉咙发出呜呜呜的警示声。 钟罄转头看向叶丹:“别怕,大花不咬人,快进来。” 三人进了厨房。拨开土灶洞里的灰,里面还有没灭掉的火炭,土灶一共有三个灶洞,两个是大锅,一个拿来炒菜一个拿来煮猪食,最后一个是最小,平时拿来煮饭。 这个最小的灶洞现在上面放着一口高压锅,里面的骨头汤还是温热的,正好下嘴。 阿朵和叶丹在桌子上打开自己的饭盒。 阿朵今天带的是黄色糯米饭,糯米饭上面放着几块油汪汪的腊肉,腊肉旁边是一大堆炒的青翠的青菜。叶丹的饭盒比阿朵的大一倍,里面装的是白米饭,白米饭上面是一堆码的整整齐齐的排骨,排骨上面是一个剪的金黄色的荷包蛋。 “声声,你不要煮饭啦,今天阿妈给我装了很多饭,我吃不完。”阿朵一边说一边麻利的从旁边的碗柜里拿出一个有些发黄的瓷碗。 “我家里也有呢,你们先等我一下,我去菜地摘点菜回来炒。”在厨房里面有一扇小门,推开门就是后山,后山除了养牲口就是种菜。钟奶奶勤劳,种了玉米青菜在后面,绿油油的一片。 钟罄一次了几个紫的发黑的茄子,和米白色的小米辣,回到了厨房,她从土灶边上的石头水缸里打出一瓢水倒进盆里。此时阿朵已经用干透的玉米杆在炒锅那一边架起了火。 叶丹没事干,大花守在门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也不敢出去,想了想,他把厨房角落的猪食桶提起来。 “声声。你家的猪在哪里啊?我帮你喂猪吧?”叶丹是家里的大儿子,平时也是帮他阿妈干过活的。 钟罄拿着大铁刀在切菜,闻言头也不抬:“在后山,就是从我刚刚进去的那个门进去就是了。”心里对叶丹却更加满意了。 西凉国的女子,从来信奉的都是自食其力。 “好嘞。”不是吃白食了,叶丹从打了大半桶猪食提着去后院。 等他回来,菜也炒好了,钟罄往大锅里加了水,把不锈钢篦子放上去,从碗柜里端出她家剩下的米饭和阿朵叶丹的饭盒放进去。 “你们等着啊,我去客厅一下,阿朵你看着大花,不要让它咬着叶丹。”大花现在趴在门口虎视眈眈的呢。 阿朵比了个ok的手势,和叶丹小声的聊着天。 钟罄到了客厅,她家的一楼很大,只有一个客厅一个房间,房间是钟奶奶的。钟罄拉出钥匙打开钟奶奶的房门,一抬头就看到了矗立在角落里呜呜作响的白色大冰箱。 这台冰箱是去年梁玉请人送来的,冰箱分两边,一边冷藏一边冰冻。钟罄从冷藏那边拿出三盒牛奶,锁了门往厨房走。 夏天能喝上冰的东西,这是钟罄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毕竟她家还没有富裕到可以建冰库的地步。 中午钟奶奶不回来吃饭,三人吃了饭洗了碗,把剩下的饭留在篦子上温着把大花喂饱,三人一人拿着一盒牛奶就去了学校。 下午只有三节课,并且三节都是副课,第一节美术,第二节音乐,第三节体育,一天的课程就结束了。 下午四点半,钟罄回到家,钟奶奶已经从山上回来了,正在做饭,见钟罄回来,她挥手让钟罄回房间写作业。钟罄点点头就上去了,只要钟奶奶自己在家,做饭的事她是不会让钟罄接手的。 在客厅的西南角是个木质的楼梯,有些陡峭,钟罄扶着扶手蹬蹬蹬的走上楼。 楼上有两间房子,一大一小,大的是当初钟诚和梁玉的新房,现在只有偶尔来客人的时候才会去住。小的是她的房间,一屋子的粉红色,粉色的床单被套,粉色的布衣柜,粉色的梳妆台,唯一不协调的,是窗台前那一张原木色的书桌。 钟罄把书包放在书桌上,拿出老师留的家庭作业,然后用手敲敲摆在书桌上的全家福。 全家福是钟声声满月的时候拍的,钟奶奶抱着钟声声坐在前面,钟诚和梁玉站在后面,钟诚一身军装,长得很精神,梁玉一身大红色掐腰连衣裙,温柔大方,照片上的人都小的一脸幸福。 钟罄敲过全家福过后,空气中慢慢凝聚出一个白色的透明的身影,和钟罄一样的年纪,和钟罄一样的长相。 她是钟声声,只有钟罄能看见的钟声声。 “阿罄,你放学了?”钟声声的声音在钟罄脑海中响起,柔柔的糯糯的,就像她冬天吃的大众紫色的香芋。 “是啊,你快过来,我们讲今天学过的知识。”钟罄在脑海中回答,她的声音和钟声声的是不一样的,她的声音虽还清脆,但因为经历得太多,早就失去了孩子时期的天真。 “好。” 钟罄和钟声声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钟罄从警察局回来后的第二天。那时候她不敢出门,钟奶奶也不敢让她出门,把她锁在家里,她出不去,就坐在书桌面前看这张全家福,入神以后敲了敲她,然后钟声声就出来了。 当时两人都恐惧极了,钟声声在书桌上哇哇大哭,钟罄抱着膝盖坐在床脚瑟瑟发抖。 到晚上钟奶奶把饭端来给她吃饱了以后,两人终于平静下来。两人开始说话,说话的内容钟罄至今还记得。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钟声声才六岁,可是却意外的早熟。 钟罄两眼呆滞:“我叫钟罄,我怎么来的,我也不记得了,醒来就在你的身体里了。”钟罄曾在书局里看过一些灵异话本,书中的有些主角,在死后借尸还魂,可是,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并没有死,而她,也不想活着。 许久之后,钟声声问:“我死了吗?” “不知道。” …… 这是她和钟声声的第一次对话,以后她们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没有换回来身体,慢慢的,两人也认命了,每天由钟罄过着钟声声的生活,这一过就是四年。 “声声,你后悔吗?”休息的空档,钟罄不由问钟声声。 钟声声年纪小,这几年就在望果乡四周逛,有时和钟奶奶上山,有时候和钟罄去上学,有时候去街头的小卖部蹭电视看,看的多,知道的多了,只是有些东西她理解不了。 “阿罄?你怎么了?”钟声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钟罄。 钟罄看着钟声声清澈见底的眼睛,心底的罪恶感全部涌上心头,她是个可耻的小偷,偷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钟声声透明的小手摸上钟罄的脸颊:“阿罄,不要难过,不要自责,我们说好的,一起活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柔柔的,可是那一颗颗如水晶般的眼泪无声的往下落,落到桌子上,也落到了钟罄的心里。 “声声,对不起,对不起。”一瞬间,钟罄泪流如雨,她现在所拥有的亲人,朋友,都是属于钟声声的,如果可以,她宁愿和钟声声替换,然后她做她的钟罄,她做她的声声。 “阿罄,你不要哭,当初是我自己不想活下去的。”她当初追了妈妈那么远,妈妈没有回头,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是还有力气的,可她不想活下去了,因为以后的日子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可是她没有死,成了一个她妈妈嘴里吓唬她的鬼,不敢在阳光下暴晒,不敢在白天多出门,而她的省体里,住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第4章 梁玉 钟罄一抹眼泪,认真的看着声声,承诺道:“声声,我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钟声声含着泪花绽放出灿烂的微笑:“好。” 两人继续学习,今天是晴天,太阳大,钟罄没把钟声声带出去。钟声声已经在家呆一天了,这会儿和钟罄学习她也学习的很起劲儿。 钟声声很聪明,只是不爱学习,交给她的东西学的快忘得也快。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的做完作业,然后钟罄就开始和钟声声讲一天的见闻,钟声声嘴角始终挂着笑。 她并没有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 “阿罄,你今天和那个男孩子近距离接触什么感觉啊?害怕吗?讨厌吗?”钟声声很好奇。 钟罄想起叶丹面红耳赤的样子,噗呲一声就笑了:“不讨厌,很可爱的一个孩子,他还给我送了礼物。”钟罄从书包里拿出今天叶丹送的帆船。 钟声声从空中360°俯视,感叹道:“真好看。” 梳妆台上的时间指向五点半,钟奶奶在院子里吆喝吃饭,钟罄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穿上,然后把全家福从相框里取出来,放在外套里面的暗袋里。 她每一件衣服都有这样一个暗袋,是她自己缝的,下雨天阴天和天黑以后她会把全家福放在里面,把声声带出去玩。 下了楼吃了晚饭,天已经黑了下来了,祖孙俩合伙做完了家务,一起到客厅去看电视。 电视是十四寸的黑白电视,已经有了十多年的历史,这是当年钟诚结婚的时候买的。 现在电视里播放的是西游记,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西游记了。第一次看西游记,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月。 那时候钟奶奶不敢让她出门,也怕她在家无聊就让她看电视,看的第一部片子就是西游记。 西游记讲的是唐玄奘和他的三个徒弟去西天取经的故事,唐玄奘她知道,是那个害她国破家亡的□□。 怀着对唐玄奘的恨意,她看这个电视剧看入了迷。唐玄奘被妖怪抓住时她欢欣鼓舞,唐玄奘被孙悟空救出来后她气的牙痒痒。钟声声和她同仇敌忾,依偎在钟奶奶身边义愤填膺的跟着她吐槽唐玄奘。 直到她看到女儿国那一集,叫做西凉的女儿国,没有男人的女儿国,喝了河水就怀孕的女儿国。 她无法相信,也不敢去相信,她是一个生活在一本书里的人,她受到了打击。不论前世今生,她都不是一个热爱八卦的人,可是那天,她开始一点点回想当初街头大嘴罗说的那些八卦。 大嘴罗说:东土大唐来了个和尚,叫做唐玄奘,唐玄奘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听说国主很爱他,许了他皇帝之位呢……… 时间太过久远,再多的她已经想不起来。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高热。 发高热而死去的人她见过很多个,比如她小姨家的堂姐。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就在想,她如果真的这么死去就好了,声声可以回到她的身体里,她也可以去陪她的母亲。 然而,事情没能如她所愿,醒来后她还是在钟声声的小床上,床头挂着吊针,钟声声坐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子越发透明。 当时她就想,这辈子就这样吧,她和声声还有钟奶奶,三人相依为命。 “啊啊啊…师傅…别念了…啊啊……”电视里孙悟空痛苦的声音传出来,嗯,唐僧又在撵他滚了。唉,要是真的滚了唐玄奘不就死了吗?他要是死了还有女儿国啥事儿? “砰砰砰。”铁门被敲响,钟罄起身,穿上毛线拖鞋去开门。 “谁啊?” “声声啊,是我。”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女声。 钟罄打开门,门外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肥胖女人,她是望果乡超市的老板娘,夫家姓刘,街上的人都称她为刘大嫂。 两人一起进屋,钟奶奶从沙发上站起来,热情的请刘大嫂坐下。 刘大嫂连声推迟:“大奶奶,我就不坐了,刚刚声声她妈来电话了,让给回一个。”按照辈分,刘大嫂和钟声声是同辈。 钟奶奶闻言脸上的笑容略一收敛,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从口袋里拿出两块钱交给钟罄,而钟声声早在刘大嫂说她妈打电话来的时候化作一道白雾回到了全家福中。 钟罄接过钱,和刘大嫂一起出门,钟声声在出门以后也出来了,就坐在钟罄的肩头。 “阿罄,我想妈妈了。”梁玉走了四年了,只有在第一年的时候回来过,但却经常给钟家寄东西,衣服,冰箱都有,过年过节也有电话来,只是钟奶奶从来没有接过。 钟罄没有说话,她也想她母亲了,她母亲虽然很严肃,但却真的很爱她。 “声声啊,你想不想你妈妈啊?”走在巷子里,刘大嫂这样问钟罄,梁玉在家时她俩感情就好,现在梁玉改嫁去了帝都,电话也是打到她家的,联系也没断。 “想啊。”钟罄轻声替钟声声回答。 “你妈妈不容易,她也想你的。”刘大嫂说完这句话就不说了,她说不下去了。声声这孩子她从小看着长大,小时候多么活泼可爱的一个孩子,现在却沉默又孤僻,唉,钟家一家子都是好人,只是啊,老天最看能不惯的大概就是好人幸福喜乐了。 一路沉默的到了刘大嫂家的家家顺超市,电话适时想起,刘大嫂过去接了,确定是梁玉以后把话筒递给了钟罄。 “妈。”接了电话无数次,钟罄已经能毫无犹豫的叫出这个字了。 “哎,声声。”电话那头梁玉的声音很温柔,“声声,生日快乐啊。” “谢谢妈妈。”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钟罄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钟声声也不说话,这些年,对于她妈妈的记忆,已经慢慢的开始模糊了。 良久,梁玉再次开口:“声声,国庆节,你来妈妈这里过好不好?”说完怕钟罄拒绝,她加快了我语速:“这里又好多好玩的地方,故宫,天坛,长城,好多好多的名胜古迹,你来这里玩,妈妈去接你好不好?”说到最后,梁玉的语气甚至带了祈求。 本想拒绝的钟罄话都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妈,我想想吧,等我想好了给你打电话。” 梁玉连声说好,只要声声没有拒绝就好。 又聊了些近况,母女两挂了电话,钟罄把钱给刘大嫂,这个年代的电话是双向收费的八毛钱一分钟,钟罄讲的时间不长,给两块钱正好。 回去的路上,钟罄问钟声声:“声声,你想去看妈妈吗?” “想,阿罄,我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好,那我们就去,帝都是首都,也许那里有人能够帮助我们。”这是这两年钟罄想出来的办法。她来至历史上的唐朝,历史上的唐朝崇尚佛法,到了现在佛教也没有灭绝,既然没灭绝,肯定就是有大本事的,只要她们找到真正的得道高僧。 就算找不到得道高僧也不要紧,还有道教,道教不行还有天主教基督教,总有一个能解决的,她总能找到的。 她现在今天过后是十一岁了,在这个世界还属于小孩,钟奶奶肯定不放心让她出去,她原本想着过了十六岁就出去闯荡,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走。可现在,声声等不下去了,这次去帝都,势在必行。 “声声,再等几天,我们去帝都。” “好。” *** 帝都·玄武区 梁玉挂了电话,在客厅激动的走来走去,声声没有拒绝,只要她说服了婆婆她就可以和声声生活在一起,哪怕只有七天。 安达下班回来,看到妻子激动的样子十分诧异:“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升职了?” 梁玉来到帝都以后,应聘了一家私人中学,现在是一名语文老师,自己也在外面开了自家补习中心,也是十分忙碌。 闻言梁玉翻了一个白眼:“才不是,我刚刚打电话给声声,让她来和咱们过国庆,她没拒绝。”说到最后,又忍不住站起来。 安达挑眉,没拒绝那也是没答应?钟家那个老婆子可难缠,这事儿还不一定行呢。 梁玉和安达生活了四年,看他这幅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阿达,只要声声不拒绝,我就有把握说服她。” 第5章 十月 秋雨淋淋沥沥的下了半个月,在九月的最后一天终于放晴,第三节课不上课,全校师生到操场上听校长讲节假日安全知识。 “亲爱滴同学们……”校长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钟罄听的很痛苦。 师生们立在操场上,神色肃穆的听着校长的讲话,可心思早就飞到了即将来临的假期上。 校长慷慨激昂的讲了一节课,直到放学铃响起才堪堪止住话题。 其实钟罄很佩服校长,可以连续讲话一个小时,且声情并茂,情绪饱满,最重要的是,他中途从不停下来喝水。 假日安全课结束后,是全班的大扫除,钟罄阿朵叶丹三人人高,被分任务擦窗子,半边天抱着手在班里来回巡视,时不时的伸手指点。 “声声,放假你干嘛去啊?”叶丹长手长脚干活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擦完了一扇玻璃,挤开她身边的阿朵蹭到钟罄身边。被挤开的阿朵恨恨的咬牙,使劲一扭手里脏兮兮的毛巾。 “我妈说让我去她那里过。”钟罄回答,手里动作不停。 这半个多月来,叶丹已经成功的打入阿朵和钟罄的小团体,奇怪的是从没人说过她们的闲话。 “哦。”叶丹很失望,他都打算好了,如果明天天还晴,就领着声声和阿朵去山上摸八月瓜呢。 “声声声声,你要去帝都啊,真好,记得给我带好吃的带礼物。”声声的妈妈改嫁去了帝都,这事儿亲近的人家都知道,阿朵很羡慕声声,因为她可以去好远好远的地方,她去的最远的地方是林木县。 只是一想到声声没有爸爸没有妈妈,而她有爸爸有妈妈,她又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了。 钟罄笑着点头答应,阿朵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好吃的可以给她带个苹果,好玩的给她带片树叶,只要不是望果乡这地界儿的,她都高兴。一转头,不期然装进叶丹可怜巴巴的眼里,她不觉莞尔:“也给你带。” 那一瞬间,叶丹的眼睛,亮的像夏夜的启明星。 大扫除很快就打扫完成,去扫任务角的同学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钟罄三人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大家互相道别。 “声声再见,阿朵再见。”这是钟罄和阿朵的前座。 “再见。” “声声再见,阿朵再见。” “再见。” ...... 阿朵和钟罄两人最要好,在班上人缘也不差。钟罄为人沉默寡言,但很温柔,阿朵活泼大方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最重要的是,两人都不爱说闲话,和她们分享小秘密不会被别人知道。 和阿朵叶丹道别回到家,她大舅已经在她家等着她了,她大舅叫梁鹏,比她妈妈梁玉大了两岁,现在是林木县政府的一个官员,平时很忙,钟罄一年中只有在重大节日才能见到他。 “大舅。”钟罄乖乖叫人。 “声声回来了,快去收拾东西。” 钟罄点点头,背着书包往楼上走,钟奶奶跟在她身后。 “声声,到了你妈家,不要给她惹麻烦,家务活你要帮着做,吃完饭要洗碗,睡觉前要洗澡......”钟奶奶低着头,帮着钟罄把衣服塞到书包里,“你妈妈也不容易,你去那里住几天,别给她惹麻烦,让她难做,听说那家有一个儿子,比你大几岁,后妈难当,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忍忍……” “好。”钟罄心里很难过,明明还没走。 钟奶奶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钟罄也没有不耐烦,钟奶奶说什么她都答应着。 收拾完书包,钟奶奶去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给钟罄,让她换上。 这套衣服是钟罄裁剪出来,钟奶奶给做的,布料是米白色的棉布。上身是斜襟盘扣修身的长袖,衣襟和袖口用银色布料包成的边,衣摆处绣了几朵精致的粉红色山茶花。 下身是一身同色系百褶裙,长及脚踝,褶子里面小巧的茶花在行走间若隐若现。 换好衣服,钟罄拿出一件粉色外套披上,把全家福小心翼翼的取出来用透明袋包好,装到衣服暗袋里,全家福很重要,放在哪里她都不放心,唯有随身携带才能给她一点点安全感。 钟奶奶给钟罄梳头,头发辫成鱼骨辫垂在身后,梳好头发,钟罄从床底下拿出今年年初钟奶奶给买的粉色小皮鞋穿上,跟在钟奶奶身后下了楼。 钟奶奶一路把钟罄和梁大舅送到门边:“她大舅啊,我把声声交给你了,你得照顾好她啊。”钟奶奶越想越不放心,“声声,有什么事你给家里打电话,刘大嫂家的电话你记不记得?” 这句话从刚刚到现在,已经说了无数遍,钟罄没有丝毫不耐烦,认真的回道:“记得的,奶奶,这两天你就不要上山了,下了雨,地还没干透,别摔跤了。” 钟奶奶连声应好,可钟罄知道,钟奶奶不会听的。 “大妈,你就放心吧。快回吧。”梁大舅道。他家共有三兄妹,梁玉排老二,和他相差两岁,妹妹和钟诚结婚他是满意的,钟诚这人真诚正义有能力有担当,只是可惜了,英年早逝。 “嗳。”钟奶奶摆摆手,“你们快走吧。” 钟罄随着梁大舅往街上走,走到巷口,她回头,钟奶奶孤孤单单的站在门口看着她,见她回头,钟奶耐冲她挥挥手。她鼻头一酸,几乎落泪,她也朝钟奶奶挥挥手,大声喊道:“奶奶,等我回来。” 钟罄想,这大概是她这四年来说话声音最大的一次了吧。 身后,传来钟奶奶的回答。 渐行渐远,知道小孙女的背影再也看不见,钟奶奶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她杠上门梢回了房间。她的房间墙上挂着两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一老一少。 “老头子,阿城,我让声声去看她妈妈去了。我本来不想让她去的,可声声她外婆说的对,我老了,没准哪天就去找你们了,咱家亲戚不靠谱,到最后咱家声声还得靠她妈照拂......”后面的话埋在了哽咽里,听也听不见。 *** 梁大舅是骑摩托车来的,钟罄坐在摩托车后座上,风呼呼呼的从她的耳边吹过,风景飞速的王后倒退,天边的夕阳已经隐没在了云彩里,钟声声飘出来,坐在钟罄与梁大舅的中间。 “声声,我们去见妈妈了,高兴吗?”钟罄在脑海里问。 许久,钟声声的声音才传过来:“阿罄,我想奶奶了。” “我也想。” 这时,梁大舅的声音传来:“声声,你学习怎么样?难不难,学不学的会?”风太大,传到她的耳朵里,有些失真。 “还行,不难,能学会。”钟罄大声回答。 之后便是一路沉默,虽是亲舅外甥,可他们对彼此了解的太少,以至于想聊天时连话题都找不到。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林木县政府大院。今晚她会在梁大舅家借宿一晚,明天一早梁大舅送她去楚云市坐飞机前往帝都。 梁大舅家住在政府大院第三栋二楼,三室一厅带卫生间阳台的格局。此时她大舅妈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了,同样在家里等着的还有梁大舅的独生子梁瀚宇。 “大舅妈,表哥。”一进门,钟罄就乖巧的打招呼,梁瀚宇比钟声声大三岁,现在已经再读初二,和钟罄也不熟悉,听见钟罄的声音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声声来了,快来吃饭。”大舅妈热情的招呼钟罄,热情到客气。 “好。” 饭菜很简单,酸菜炒肉,西红柿炒鸡蛋,一个蔬菜汤,量挺大,米饭也管够。一顿饭,应付着大舅妈层出不穷的考较,躺在床上,钟罄沾枕头就睡。 今晚的月光很好,洋洋洒洒的笼罩在大地上,钟声声坐在阳台上晒月亮,想着刚刚大舅妈的考较,钟声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做人有什么好?你看,多辛苦。 一夜无梦,第二天不到五点,钟罄就被梁大舅叫起床,起床洗了脸穿好衣服吃了大舅妈煮好的面条就坐上了梁大舅的摩托车。 七点半,钟罄已经在楚云市的飞机场,梁大舅带着钟罄去窗口买飞机票,飞机票买的是八点三十分的,买好了机票,梁大舅又在飞机场旁边的小卖店里买了一斤苹果。 梁大舅只是负责把钟罄送到飞机场,看着她坐上飞机。国庆节他的假期只有三天,不够来回折腾的。 “声声,一会儿上了飞机你就睡觉,睡醒了就到首都了,你就跟着飞机上的叔叔阿姨往外面走,然后找到a出口。”梁大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abcd你认识吗?” “认识。”小学一年级学拼音时半边天曾经很细致的讲过汉语拼音和英文的区别,只是就算这样,也把钟罄搞得懵了好久,以至于英文字母是钟罄除了九九乘法表和汉语拼音以外记得最牢的。 梁大舅莫名欣慰:“你去找a口,如果不认识,你就问飞机场里的警察叔叔,你妈妈会在a口等你出来。”说完还是不放心,从随身携带的皮革包里拿出纸和笔,把他家的电话,和梁玉在北京的家庭电话写上,“这张纸你不要丢,拿好了,要是找不到你妈妈,你就打电话给大舅。” “好,谢谢大舅。” 梁大舅揉揉钟罄的头发。 八点准,飞机开始检票,钟罄和梁大舅分别。 第6章 帝都 飞机起飞时的失重震动过后,钟罄和钟声声两人趴在窗子上,好奇的向外张望。 “呀,阿罄,我看到云从我们身边划过了。”钟声声的语气,像是发现了新世界大陆。 “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钟罄也很激动。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像鸟儿一样飞在空中,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神奇了! “你看,这朵云是不是向马?”钟声声指着不远处其中一朵云问钟罄。 “像。” 钟罄两人叽叽喳喳的指着云聊了二十分钟,直到太阳从窗户照进来了钟声声才回到全家福内。钟声声不在了,钟罄也没有了继续看的*。靠着靠背,她慢慢的睡了过去。 飞机从楚云市到帝都得飞两个半小时,途中空中乘务员给她们送过一次水一次餐,钟罄并不挑食,飞机上的饭菜味道虽然不好但她也吃了个精光,只是吃完以后就不太舒服,恶心想吐的不行。 “怎么了?想吐?”坐在钟罄旁边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他一个月得从楚云到帝都来回飞一次,看到钟罄这么小独自一人坐飞机却是头一回。因为好奇,难免过多关注。 “嗯,有一点,胃有点难受。”钟罄捂着肚子,比起别的国家,西凉国并不富裕,她家虽然吃喝不愁,但也不能浪费食物,来到这个世界,钟奶奶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平时念叨的最多的就是不能浪费,这也就导致了今天吃的有点多。 青年点点头,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包陈香胃片递给钟罄:“吃点儿药吧,飞机上的米饭有点儿硬,吃点儿胃药会好点儿。” “谢谢大哥哥。”钟罄虽然道了谢,却没有去接,出门前她奶奶耳提面命,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接,更不能吃。 青年自讨没趣,把陈香胃片放回皮包,心中暗道,小姑娘还挺警惕。 钟罄没把这支插曲放在心上,捂着肚子闭目养神,却不小心睡了过去,再次醒来,飞机已经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钟罄随着人流走向候机楼,青年男子紧跟着她。 “你要去哪个出站口?我送你出去。”见钟罄警惕的看着他,他无奈的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对你没啥坏心,只是你太小了,有些不放心。”青年男子自己说完都感动了,像他这么善良又正直的男人到哪里找? “a口。”但是却并不想跟着青年男子走。 青年再次被拒绝,却没有不开心,好脾气的笑笑,自己先走了。再跟着小姑娘走,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他没有坏心了。 钟罄根据通道内的指示牌,一路往a口走去,a口通道外站了很多接机的人,钟罄看着他们,手足无措。 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紧张,梁玉是个什么样的人,从钟奶奶和望果乡上的人口中,她只能窥之一二,温柔孝顺,热情善良,只是四年不见,谁也无法保证她能一成不变。 还有没见过的安达和他的儿子,一时间,她觉得自己这样贸然来到帝都的行为有些莽撞。没提东西的手装进外套口袋,触碰到暗袋里的全家福,她深吸一口气,加油,钟罄。 钟罄做好心里准备后背着书包往外走,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顺着声音转过头。 是梁玉。梁玉今天穿了一件长款红色毛衣,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短款米色针织外套,手机提着一个包,正笑着对她挥手。 在钟罄打量梁玉的同时梁玉也在看着钟罄,这孩子高了大了漂亮了,个头越来越像她爸,容貌继承了逝去丈夫的浓眉大眼,她的高挺鼻子秀气脸蛋。 钟罄一步步走到梁玉面前,抿抿唇:“妈。” “嗳。”梁玉笑着回答,伸手牵住女儿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饿了没有?我们回家吃饭。” “不是很饿。”钟罄任由她牵着,手心慢慢的出了汗。 “好,那累不累?早上起的早,咱们先回家,回家吃了饭你睡一觉,明天妈妈带你去玩。”梁玉捏捏女儿出了汗的手,心中难过,只是很快她就打起精神和女儿说话。 “家里有安叔叔,安叔叔人很好,他也很喜欢你,还有一个安哥哥,安哥哥大你两岁,叫安荣,他如果欺负你你要告诉妈妈。” 钟罄点头,想开口,却不知道能和梁玉说什么。梁玉也不在意,四年的时间,离开时声声还小,现在不亲她她有心理准备。 说话间就到了机场外面,梁玉今天开了一辆黑色小轿车,她先打开后座门,把钟罄鼓鼓囊囊的书包放进去,再打开副驾驶的门,让钟罄坐上去。 汽车缓缓开动,气氛尴尬,想了想,她觉得应该和梁玉说会话。 “安叔叔今天在上班吗?”显然的没话找话。 “今天他们也放假。”说到安达,梁玉嘴角带笑,钟罄就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很幸福。 “哦。” “我来接你,你叔叔在家做饭等我们。”梁玉解释一句。 钟罄点点头,并不在意。 从首都国际机场到玄武区驾车需要走高速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钟罄看着车窗外,帝都与云省一南一北,云省四季变化不大,此时虽已进入秋天,却还是满目苍绿。帝都的初秋草木却已经枯黄。 不同于云省的矮小石头山上已经草木已经枯黄,种在山脚下的玉米已经黄了穗。 忽然,一座高山吸引了钟罄的注意。 “妈妈,那里是什么?” 梁玉转动方向盘的期间顺着钟罄的手指看过去,笑道:“这个地方是罗刹山,山头那些建筑是一座寺庙,叫做罗刹寺。没解放前罗刹寺是帝都有名的寺庙,香火十分鼎盛,解放后寺庙还存在,现在信佛的没有以前多了,却也是帝都有名的风景区……” 钟罄听着梁玉的介绍,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梁玉:“我想去看看,妈妈,可以吗?” 梁玉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女儿,女儿这四年很少向她提要求,这会儿别说是去罗刹山了,就是让她去摘星星也是可以的。 “可以去,不过这里不能下高速,咱们先回家吃饭,明天一早我带你来。” “好,谢谢妈妈。”钟罄的语气都比刚才轻快了不少。 梁玉哂笑,不管表现得多稳重,到底是小孩子。 车子进入市区,高楼大厦,水泥马路两边是高大的桂花树,坐在车里,钟罄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芳香。 进入市区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梁玉家所在的小区。小区门口有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站岗,梁玉行驶到保安面前,递给保安一张证件,保安接过证件看了看,把证件还给梁玉,向梁玉敬了一个军礼。 梁玉一边看路一边向钟罄解释:“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非富即贵,出入审核比较严格,一下子妈妈给你一张卡,出入的时候给保安看一下就行了。” 钟罄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车窗外。 这个小区很大,道路两边停满了小轿车,房子也和梁大舅家的那种楼房不一样,这里的房子独门独栋,外形和格局却完全相同。 小楼是欧式尖顶建筑,一共三层,外面贴满了蓝色瓷砖,倚着墙根种满了鲜花树木,四周是草坪,一条鹅卵石小路通向小楼,小路的尽头是同样铺着瓷砖的阶梯。 阶梯不长,也就五六台,随着梁玉顺着阶梯而上,是一条圆形回廊,走过回廊才是大门。 进了小楼,在玄关处换了梁玉准备好的粉红色拖鞋,绕过玄关的白色多宝阁后才是客厅。 客厅有大概一百多平米,被合理的规划成了厨房,餐厅和休闲区。 休闲区顺着墙的地方放着一个白色电视柜,一台很大的电视放在上面。电视的正对面是淡紫色的组合皮沙发,沙发跟前是一个玻璃茶几,上面摆放着当季水果。 一个少年盘腿坐在地毯上,双手握着游戏手柄正在对着电视玩游戏,听见梁玉和钟罄的动静头也不抬。 从厨房里走出一个高大男人,十分自然的接过梁玉手上的东西放在沙发上,一脸亲切的看向钟罄。 “声声来了,快和妈妈去洗手吃饭。”说完又看向正在玩游戏的少年,轻声喝道:“安荣,你也别玩了,跟我去端菜。” 少年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放下手柄。 梁玉带着钟罄去卫生间洗手,卫生间在客厅的东南角,楼梯的下面。洗了手出来安家父子已经摆好了饭。 餐桌是圆形的玻璃桌,梁玉挨着安达坐,安荣和钟罄面对面。 今天的午饭很丰盛,椒盐排骨,糖醋鲤鱼,酸菜牛肉汤,炒时蔬,凉拌黄瓜,西红柿鸡蛋汤,安达手艺不错,色香味俱全,钟罄吃的很开心。 安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吃着饭梁玉和安达聊着家常,安荣和钟罄埋头苦吃。 “哟,差点忘了,我今天上午去买菜的时候买了饮料回来,安荣,去冰箱里拿一下。”饭吃到一半,安达道。 安荣翻了个白眼,把碗放下,起身去厨房。 看安荣听话,安达很满意,转念一想她又想到刚刚安荣的不礼貌,怕继女对这个家反感住着不开心,他赶紧对钟罄道:“声声,你安荣哥哥没啥坏心眼儿,这孩子就是有点别扭,你没来之前他成天跟我念叨着想有个妹妹呢。” 梁玉但笑不语。 从厨房拿着饮料出来的安荣砰的一声把饮料放到桌子上,嗤笑一声:“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是想要个妹妹,可这妹妹啊,必须得是我妈生的,她是我妈生的吗?”就她也配? 第7章 安荣 安达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钟罄吞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 “吃饱了?”坐在她身边的梁玉问道。 钟罄看向她,她丝毫没有被安达父子俩的矛盾影响,嘴角甚至还带着笑。 钟罄点点头,早上从梁大舅家出来吃了一碗面条,在飞机上也吃了饭,现在又吃掉了一碗,她已经吃不下了。 梁玉拿起她的碗给她盛了一碗汤:“喝一碗汤吧,喝完洗个澡睡一觉。” 安达看着母子俩的互动,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筷子:“忘了跟你说了,你妈前几天倒是真的给你生了个妹妹。”说到这里,他抬起头对站在餐桌前的安荣笑了一下:“恭喜你了。” 安荣气呼呼的拉开椅子坐下,抬眼瞪了眼在喝汤的钟罄,大口扒饭。他倒是想有节气一点吵完架摔门就走,但是很无奈,他上个月的零花钱用完了,这个月的还没到手,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吃完饭,钟罄给远在云省的钟奶奶打了个电话,钟奶奶今天一大早哪儿都没去,早早的就在刘大嫂家等着了。 “声声啊,你妈妈好不好啊?你安叔叔他们好不好相处啊?”电话那头的钟奶奶无限担忧,就怕安家父子不敢相处,声声这几天在那里受委屈,也怕梁玉过不好。 到底是相处多年的婆媳,钟奶奶哪里能不惦记,钟诚还在那些年她俩虽然小摩擦不断但没什么大矛盾。后来钟诚走了,就剩下她们仨相依为命了。在钟奶奶心里,梁玉就像她的女儿一样,只是她平时不敢联系梁玉,就怕安家嫌弃她,日子不好过。 “奶奶你别担心,妈妈过得很好,安叔叔也好相处的。”至于安荣,钟罄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啊,别乱花钱买东西,想买啥自己拿钱,奶奶给你的钱装好了,别装丢了啊。” “嗳。” 挂了电话,梁玉领着钟罄到三楼,三楼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安荣住的,一间是给她准备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露台,钟罄瞄了一眼,里面种了些花草,在一角搭了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面有两张白色的躺椅,两张躺椅之间有一个白色的四方小桌。 进了房间,和她家的粉色小窝不同,这个房间满满的都是紫色,。靠着阳台的那面墙是一整面的衣柜,衣柜的对立面是一张长两米宽两米巨大公主床,整套的床上用品都是紫色,床的上方是淡紫色的圆顶蚊帐。 一条条白色的水晶珠帘从房顶如瀑布一般垂下,将床与厅阻隔成两个空间。 在床与衣柜的中间,是一套淡紫色的布沙发,沙发中间是一张圆形书桌,在书桌前是一面落地窗,落地窗的两面是淡紫色镂空窗帘。 梁玉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我出去,你休息吧,衣柜里有衣服,卫生间在露台转角。” “妈妈再见。” 听着梁玉的脚步声走远后,钟罄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环视一周,找到最黑暗的角落,敲敲暗袋里的全家福,不一会儿,钟声声出来了。 钟声声在昏暗的房间里飞来飞去,钟罄含笑看着她。 “阿罄阿罄,床好大好美啊,肯定也很软。” “阿罄阿罄,蚊帐好漂亮啊,就像咱们看的天仙配里面仙女的天宫一样。” “阿罄阿罄,这个衣柜好大啊,哇,好多漂亮的衣服啊,还有洋娃娃!” “阿罄阿罄,这个沙发也好看,如果是大红色的就好了,我睡在上面肯定很好看。” “不过地板不好看,踩上去冰冰凉凉的,没有咱家木地板好。” 飞了一圈,钟声声回到钟罄身边,此时的钟罄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刚刚我见到妈妈了。”钟声声的语气弱了下来,与刚才激动咋呼的样子判若两人。“可是我觉得她和我记忆里的妈妈一点儿也不像。” 在钟声声的记忆里,她妈妈又高又漂亮,眼神明亮又温柔,现在的妈妈也漂亮,只是感觉和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钟罄摸摸钟声声的头:“声声,没有谁能一直不变的,妈妈再怎么变也是妈妈啊,妈妈只是长大了,就像咱俩也在长大一样。” 有时候,钟声声是个单纯的姑娘,她觉得阿罄说的有道理,也不去纠结了。 “不过声声,今天太阳那么大,你怎么出来了?”坐了三个半小时的飞机,到北京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二点,最热的时候呢。 钟声声心虚的嘿嘿直笑:“阿罄别生气,我躲在阴影下的呢。” 本来想训钟声声一顿的,看她这样,她心又软了下来:“昨天晚上月光好,你晒了吗?” 钟声声拍拍小胸脯,“晒了,能量充的足足的。” “那就好。”当初钟罄刚到这个世界,与钟声声认识没多久就发现钟声声身上越来越透明,眼看着就要散了,两人都慌了。钟罄根据上辈子看的话本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让钟声声凝实起来,直到有一天晚上月光如白昼,钟罄如阿朵家。 阿朵家和钟家不一样,她家是吊脚楼,楼下喂牲畜楼下住人,那晚阿朵辣椒吃多了,半夜肚子疼想上厕所,一个人不敢去,叫醒钟罄一起,夜晚才出来的钟声声也跟着去了。 陪着阿朵蹲了半小时茅坑,钟罄亲眼看着声声像磁铁一样将月光吸进身体里,钟声声的身体也从透明色转到月白色。 从此以后,只要月亮出来,钟声声就会找个舒服的地方晒月亮。 “阿罄,明天我们就要去罗刹山了吗?”钟声声是在钟罄坐上梁玉的车之后出来的。 “是啊。” “那阿罄,如果里面的大和尚真的能帮我们,我回到身体里你怎么办呢?”钟声声语气担忧,她最怕的就是钟罄消失不见。 钟罄沉默起来,人都是贪心的,她对这个世界也是好奇的,她想去探索这个世界。可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这些生活不是她的,她能用这具身体去触摸这个世界,声声却只能在下雨天和夜晚才能出现,人活着,不能那么自私的。 “算了阿罄,我们不要去了。”钟声声说。 “都说好了要去的,罗刹寺里有没有大和尚咱们还不知道呢,没准没有呢。”钟罄语气轻松,只要想通了,很多事情就都不是事情了。 钟声声还想再说,钟罄打断了她,钟声声不太高兴,嘟着嘴化作一道烟进了全家福。钟罄抿嘴一笑,爬到床上脱了外套裙子,抖开被子睡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罄起来穿好衣服鞋子,开门下楼,不料遇到同样下楼的安荣,安荣翻了个白眼。 到了客厅,安达在看电视,厨房里在炖着肉,肉香飘满屋。 安达像是没看到安荣一般,理也不理他,招手把钟罄叫到身边,“你怎么不多睡会儿?你妈妈还在睡呢。” 钟罄并没有坐到安达身边,而是坐在组合沙发的单人沙发上,听见安达的话,她摇摇头:“睡不着了,今天在飞机上也有睡觉。” 安达点点头,看看手上的金色手表,往厨房走去,肉炖的差不多了,该停火了。 钟罄看了眼安达的背影,便把注意力放到了电视身上,她并不惊异于男人下厨房,事实上,在望果乡,男人的厨艺往往要比女人要好,不是农忙时也是男人下厨房的多。 安家的电视是彩色的,比她家的黑白电视好看多了。电视上放的是一部剿匪片,名字叫做红杜鹃白杜鹃,如果换成西游记肯定更好看,钟罄有些遗憾。 坐在钟罄对面的安荣将钟罄上下打量一眼,见她目不转睛的样子很是不屑,嗤笑一声,用两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土包子。 钟罄没鸟他,有些人你越理他他越来劲,你不理他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气的肝疼。 安荣好生气好生气! 此时,安达关了火从厨房出来,从做工精致的西服裤子里拿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张五十块钱,一张递给一人。 “距离吃饭还有很久,安荣,你带声声出去逛一下。”安达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希望两个子女能够和平相处。 安荣接过钱,听见安达这话冷笑一声正准备出言嘲讽,话到嘴边,他却把想说的话换了一遍:“老头子你放心,我一定带她好好逛。”安荣有了更好的主意收拾钟声声。 嘴巴上奚落这土包子不痛不痒的,土包子还不接招,他反而气个半死,还不如领出去,让她见识见识帝都的繁华,到时候这土包子肯定得巴结他让他带她出去玩,到时候,嘿嘿…… 安达想的挺美,嘿嘿笑出声来,跟在他后面的钟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传说中的神经病。 第8章 打架 随着安荣绕过家里往后西走,林木越来越茂盛,花草越来越多,道路也从水泥路变成了鹅卵石路。 顺着鹅卵石小路往里走,是一个巨大的池塘,池塘里的水很清澈,白的红的黑的锦鲤在里面四处游走。水面上是一丛丛叶子发黄的荷叶。白玉般的石桥横跨在池塘上方,在池塘的中央是一个八角小亭子,亭里有个石桌,两个老头面对面坐着下象棋。 走过池塘,再走一段鹅卵石小路,入目的便是一个巨大的篮球场,比她们小学的要大三倍,地板铺着红绿两色的胶质地摊,此时已有五六个少年在篮球场上奔跑追逐。 见到安荣,他们朝安荣走来:“安荣,这是你后妈带来的妹妹?” 钟罄皱眉,对少年的说法十分不满,谁是带来的? 安荣的不悦直接挂在脸上,“钱少保,不会说话就别说。”安荣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护短,他看不惯钟声声那是家庭内部矛盾,别人这么奚落钟声声就是不行。 钱少保闻言嗤的一声:“安荣,你不会真把这个土包子当做妹妹了吧,你看她穿的,什么玩意儿?”钱少保的话一出,周围的少年哄笑出声。 钟罄垂在大腿两边的手渐渐捏成拳头。这套衣服是钟奶奶六月份就开始做的,本来没这么快收工,因为她要来帝都,钟奶奶熬了两晚上才做好的。 “呵,你说谁穿的土呢,你不是也有个妹妹,前几天不是去你家认亲了,听说人脏兮兮的,还衣服还露出好几个洞呢。”安荣边说边冷笑,愣是把他爹的表情学了十乘十。 钱少保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在安荣所说的这件事出来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是他家唯一小王子,然而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把他脸都扇肿了。因为这件事,他放学了就缩在家窝了半拉月,自我感觉风声小了些才出来玩,骂人不揭短,安荣这是把他脸皮扔在地上踩呢。当下把手里的篮球一扔,上前一步推了安荣一把。 安荣没有防备,被推得往后踉跄一步,站稳后他一拳头就砸在了钱少保脸上,乘钱少保捂脸的空挡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 安荣今年十二岁,身材长相都随了他爸安达,现在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六,钱少保和他同年,却还没有钟罄高。 钱少保被安荣推倒在地,他身边的那几个朋友呼啦啦的就把安荣两人为了一个圈。 安荣双手*插*兜,看向几个少年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几个少年对视一眼,都有点怂。住在这个小区的人确实都非富即贵,可这里面也分三六九等,安家钱家算一等,而他们家,满打满算算三等。虽说小孩子打架不关大人事,可这安家是出了名的护短,几个少年对视一眼,都有些后悔。 这时躺在地上的钱少保蹭的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直奔钟罄。 钱少保这人是京城小纨绔圈子里有名的没品,输不起,爱面子,欺软怕硬,从上幼儿园起就开始欺负没他高大的孩子,二年级就把同班的一个男孩打到重伤,被家里用钱摆平后更加有恃无恐,直到三年级遇到转学而来的安荣。 安荣小时候长乖乖巧巧柔柔弱弱的,三年级时他爸妈正在闹离婚,夫妻两个对孩子十分愧疚,每天给安荣的零花钱是平时的两倍。 钱少保零花钱也多,但他大手大脚每天都不够花,一来二去的,他就把目光放到了安荣身上。观察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放学时带了两个狗腿子把安荣堵在了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 安荣长得乖巧柔弱,却是一个不吃亏的性子,在三对一的劣势下也毫不示弱,认准了钱少保就往死里打。两个狗腿子如雨点一般的拳头砸在他身上他也没放开钱少保。 四人打的太激烈,被路过小巷子的同学报了警,警察来了后把安荣和钱少保分开,此时钱少保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牙齿掉了两颗,手背还被安荣咬出一个大口子,血流的跟割腕自杀似的。安荣也没好到哪里去,全身上下多处骨折,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 两人打架的事情到最后以钱家赔了一个娱乐会所给安家作为补偿外加钱少保转学而结束。 家里不给出头,钱少保第一次尝到了憋屈是什么滋味儿,钱少保越想越憋屈,每次见到安荣就刺他几句,安荣也不是吃素的,你来我往的这梁子越结越大。 刚刚见到安荣领着钟罄过来,他的内心是喜悦的。钟罄是个什么人他早就知道,知己自彼方能百战不殆,安荣作为他的头号敌人,各种资料他是早就背熟了的。他敢保证,安荣他妈都没他了解安荣。 然而他忘了安家的人都是护短的,哪怕钟声声此时并不算是安家人。 气急了推了安荣一下后他马上就后悔了,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小时候和安荣打的那一架,顿时觉得左手骨头都在疼。 见狐朋狗友把安荣围住却不敢动手后,他心里一发狠,直接就冲钟罄去了,忒么打不过安狗子还打不过你个丫头片子? 钟罄在钱少保冲到他身前时抬起一只脚,利用巧劲儿往前一踢,钱少保一屁墩坐在地上,钟罄上前坐在钱少保膝盖处,粉嫩的拳头往他身上看不见又疼的地方揍。 西凉国民风彪悍,举国上下人人皆兵,每个孩子从六岁起每个月得去当地兵营训练七天,不教你多么好深的功法,只求实用。 钟罄也是去的,后来王妹与丞相干政后才落下,她死时国虽破了,但党项国那边伤亡也多。来到这个世界四年,她没把功夫落下,望果乡民风淳朴,她也没机会出手。 钟罄越打越兴奋。 钱少保被压在地上打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为什么安荣的便宜妹妹会这么不按理出牌?被打三拳以后他想过反抗,然而,不论他怎么用力,就是起不来。 “个傻逼,说谁穿的土?这衣服是我奶给我做的,我土我骄傲,你奶能给你做衣服吗?”钟罄话音落,啪啪两声,钱少保胸膛又挨了两拳。 胸膛被打,疼的钱少保差点断了气,缓过气来,他转头对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安荣怒目而视:“握草…安狗子,何峰峰,快给我拉开她啊,哎哟…别打这里,疼啊。” 听见钱少保的哀嚎,安荣几人如梦初醒,梦游般的过去拉架。钱少保虽然身高不够,打架也菜,但菜成这样还是第一回见。 钱少保被扶了起来,身上疼的简直不是他自己的,狠狠的甩开一众狗腿子,他核桃仁似得眼睛瞪着钟罄:“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以后走在路上小心点。” 钟罄:……神经病…… 安荣:“呵,还没被打够吗?” 钱少保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一瘸一拐的走了。 ****** “啧啧,没想到啊,打架挺厉害啊。”安荣最讨厌女孩子,因为她们烦人还爱哭,像他几个堂姐妹表姐妹。起初见到钟声声,他几乎一眼就断定这也是哭包一个。对她的好感多了一米米。 钟罄呵呵两声,把有点散了的辫子重新扎了一下。扎完了在篮球场周围的木头长椅上坐下,兴奋过后长时间没有这么高频度使用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脚也有些软。 安荣也在她身边坐下,热脸贴了一次冷屁股过后,安荣冷着脸坐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就这么坐着,直到太阳落了山,篮球场周围的人又多了起来。 看时间差不多了,安荣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钟罄跟在他身后回家。 两人回到家,梁玉已经起来了,和安达肩挨着肩靠在沙发上,梁玉膝盖上摊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支笔,两人时不时的讨论一遍,气氛平淡而温馨,连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带了暖意。 听见门开动的声音,两口子同时转过头,梁玉拿起书放在沙发上,走过来迎接女儿。温柔含笑的女人却在看到女儿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时变了脸色,笑容收敛了,脸上的温柔被愤怒代替着。 她伸手拉过女儿,心疼的给女儿拍去她身上的黄土:“声声啊,你出去一趟和谁打架了?谁欺负你了?”她并不怀疑安荣,安荣什么性子她清楚,从来就不打女孩,哪怕他不喜欢女儿。 安达也沉下脸,看向自己神情愉悦的儿子:“说说,怎么回事。” 安荣不理他老子,换完鞋子甩着手往屋里走,边走边道:“梁姨,你甭担心她,她没啥事儿,有事儿的是钱傻包。” 钱少保叫安荣安狗子,安荣称钱少保为钱傻包,这是两人之间独有的‘爱称’。 梁玉听了安荣的话,不见放心反倒更加担心了:“钱家那孩子是个有名的混世魔王,声声你没受伤吧?”怎么惹上的钱少保梁玉也不去问,猜都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妈,没事儿,我没被他打到,不过他估计这几天都下不来床。”钟声声得意洋洋,西凉女国的女人打架是很正常的事,打输了憋着,家长不能给出头也不会给出头,相反告状还会挨一顿揍,打赢了家里长辈还会给奖励。 而钟罄她母亲的奖励非常实在,打赢了就奖励银票,当然,打输了惩罚也是有的。 梁玉瞅着女儿身经百战的样子,瞬间眼泪都要下来了,自己不在这几年,女儿究竟挨了多少欺负打了多少架啊? 望果乡广大人民群众:…… 第9章 安达 梁玉也不听钟罄的解释,沉着脸把钟罄推进卫生间,教会钟罄怎么用后才走出去。 钟罄打开了热水开关,水流慢慢的从花洒里涌出来,先是冷水,冷水过后是温水,最后变得滚热。钟罄脱了衣服,把有全家福的暗袋放在最中央,确保它不会湿以后才去洗澡。 水温有些高,把钟罄细嫩的皮肤烫成了红色,卫生间上面有个白色的小架子,架子上面放了好些瓶瓶罐罐。钟罄凑近一看:男士洗面奶,男士润肤露,男士去屑洗发露…… 钟罄:……… 除了这些还有两瓶没拆包装的,一瓶沐浴露一瓶洗发水。 钟罄撕开瓶子上的透明胶纸,挤了放在手心里,味道是很淡很淡的桂花香,不浓郁却芬芳,和这瓶沐浴露一比,她家用的硫磺皂简直是糙到地底下了。 洗完了澡,钟罄又洗了头发。洗发露和沐浴露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香味,钟罄忍不住哼起西凉国有名的童谣。 “咚咚…咚咚咚…”听到敲门声,钟罄关了水。 “谁?” “声声,开下门,妈妈给你拿衣服来了。” 听见是梁玉,钟罄用毛巾捂着头发把门打开一条缝,梁玉见状赶紧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递进去。 “声声啊,要不要妈妈给你搓背啊?”梁玉的声音满是希意。 钟罄觉得此时只有六个点的省略号能够形容她的心情,她都十一岁了,又不是一岁。 “不用了妈妈,我马上就好了。” “哦,好吧,那你快点,安叔叔他们等着吃饭呢。”梁玉很失望,记得小时候声声最喜欢让她搓背的。 “好。” 听着梁玉的脚步声渐远,钟罄打开热水冲了身上和头上的泡沫,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汽后把头发包起来,拿起梁玉送来的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内裤是淡粉色印花的,上身是白色长袖t恤,下身是一条墨蓝色的牛仔裤,给有一件配套小外套,钟罄穿上后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那个时尚小姑娘仿佛不是她自己。 钟罄觉得,她果然还是适合穿棉布衣裙。 在墙壁的架子上拿起一把梳子,钟罄对着镜子仔细的梳着,她的头发保养的很不错,又黑又亮又柔,现在已经长及肩膀。 收拾好自己下了楼,饭菜已经摆在了桌子上,如中午一般无二的座位,安达和梁玉小声说着话,安荣佝偻着腰,时不时的瞅瞅楼梯。 “嗤,洗个澡都那么久,你是现烧水吗?”安荣中午堵气吃的少,一觉起来又出去逛了逛,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他爹还不准他先吃,见到钟声声,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便迫不及待的发了出来。 因为下午安荣对她的维护,钟罄决定不合熊孩子计较,看向脸色铁青的安达和脸色不太好的梁玉,她笑道:“安叔叔,妈妈,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等久了。” 安达挤出一抹笑,对钟罄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快坐下吃饭。” 梁玉没说话,在钟罄坐下后给她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声声快吃,吃饱了咱们出去外面住。”自从钟罄进了这个门,安荣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女儿不顺眼,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这安荣却没完没了的。她不是个受委屈的性子,更加不想女儿受委屈。 梁玉的话一出,安达父子脸色都变了。安达看了眼安荣,对安荣露出一个堪比慈祥的笑容,安荣白了脸。 安达是红色家庭出身,现在虽一家都在帝都定居,祖籍却是林木县的,安达五岁时父母因工作原因,将年幼的他送到林木县伯父家寄住,在那里读了一年级,也因此和梁玉做了一年的同学。 与梁玉重逢,是在钟诚等人的追悼会上。那年帝都动乱,他与好友正在□□广场附近游玩,动乱来的突然,他们没有一点儿防备。 那天的□□到处都是人,人挤人的情况下死伤无数,他与好友被挤倒在地,若不是钟诚所在的军队来的及时,他们恐怕命丧当场,钟诚当时把他们扶了起来。 动乱结束后,他与好友去参加了在人民广场举行了追悼会,意外的在家属那一列看到了梁玉。 对于梁玉,安达记忆深刻,当年一众脏兮兮的小萝卜头里,梁玉永远是最干净最好看的那一个,可以说梁玉是安达童年时期的仙女。 因为心中感激钟诚等人,也因为与老同学重逢,他打听到了钟诚家的地址,给钟诚寄去了一封封的感谢信。 梁玉也从最开始的不理会到后来的偶尔回了一两句。 后来他离了婚,心中苦闷无处说,把给钟诚家的写的信当成了一个垃圾桶,梁玉也写信回来安慰他鼓励他。 一来二去,他与梁玉的关系从老同学跨度到了知己,再从知己跨度到夫妻,其中他所付出的不可谓不多。与梁玉结婚后,因着这份愧疚,安达时常往返于云省与帝都之间,与梁玉的感情也从最初的愧疚到仰慕,费劲手段才让梁玉嫁给他,时至今日,梁玉已经成了安达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 现在因为自己儿子的所做所为,让梁玉说出搬走的话,这让安达十分生气。 “玉儿?”安达叫着妻子的小名。 梁玉朝安达笑了一下,这笑容里充满了讽刺,结婚时安达说会把声声当做亲女儿对待,这些年她给声声买东西寄钱安达也是支持的,她也就慢慢信了安达的鬼话。 只是鬼话终究是鬼话,女儿才来不到一天,安荣就各种冷嘲热讽,安达的不作为也让她无比失望。 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 吃完饭,梁玉提着女儿的书包,拉着女儿的手不顾安达的挽留走出家门。 安达父子把梁玉母女送上车,安达率先走回家。安荣有心想跑,但理智战胜了恐惧,颤颤巍巍的跟在安达后面。 “咔…”的一声,门关上了,安荣害怕的几乎站不稳。 安达一个转身回踢,安荣就像破布一样被踹飞几米远,趴在沙发旁起都起不来,安达走到他身边蹲下。 “安荣,你的那些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声声为什么会遇到钱少保?为什么会惹上钱少保,你真的当我是傻逼?不说你是给你留面子,怎么,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这些年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安达说着,靠在沙发上。 “我就奇怪了,你妈和你那些个舅舅姨妈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这么是非不分。” “安荣,我和你妈离婚没能给你健全的家庭,这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不要忘了,我现在也有家庭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那你今晚上就收拾东西,明天我就把你送过去。”说到最后,安达头疼的揉揉眉心,站起身往外走。 老婆都走了,他要是不追出去,这段婚姻也快完蛋了。 安达的前妻宋榕是帝都人民电视台的主持人,小他两岁,因为父母的关系,两人虽认识却不亲近,到了二十岁他没结婚也没处对象,他父母着急,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最后和宋榕走在一起。 次年生下儿子安荣。安荣出生后,宋榕做了两年的全职妈妈后又回到了单位继续打拼。只是离开的时间久了,想回到没生孩子之前的地位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宋榕心情差,他们时常发生争吵,宋榕的牛角尖越钻越深,让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爸,我错了,爸,你别赶我走。”安荣害怕了,他虽然想亲近他妈,却也清楚的知道,他如果去和他妈过了,日子绝对不会好。 先不说他妈刚刚生了个女儿,就说他妈的现任丈夫王勇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爸,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安达往外走的脚步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这个儿子如果再不教,就真的好不了了。 第10章 日出 安达走了,安荣爬起来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空荡荡的家,捂着脸眼泪一颗颗往下落。 他不禁又想到了姥姥一家人经常在他耳边明里暗里说的那些话,他爸的以后都是他的,梁姨的孩子都会和他争家产。 起初他嗤之以鼻,是什么时候慢慢的相信了的? *** 钱少保一瘸一拐的回了家,恰逢他奶在客厅摇头晃脑的听京剧,见他受了伤回来,心疼坏了,连连吩咐家里的阿姨去给他炖补汤。 “宝儿啊,你又和安三家那个孩崽子打架了?奶不是告诉你了吗?没事你别惹他,你说你这孩子咋那么贱?”钱奶奶语重心长的对钱少保说。 钱少保一听这话,顿觉生无可恋,回来路上打好的腹稿也没心情说了… *** 钟罄随着梁玉出来,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的瞅一眼面无表情的梁玉。 钟声声挤在她身边,好奇的对着车窗外张望。 “妈,我们现在去哪里了?” “我们现在去罗刹山。”梁玉说着打开转向灯。 “啊?那我们今晚不回去了吗?”钟罄惊讶的问道。 梁玉露出了吃晚饭过后的第一个笑容:“不回去了,咱们去罗刹山山脚的旅店住,明天早上咱们起早一点,到山顶去看日出。” 钟罄应了一声,却高兴不起来,来时奶奶的所说的话在脑海中响起,奶奶说不要给妈妈惹麻烦,要乖要听话,可她来的第一天就和别人打了一架,还害得妈妈和安叔叔也吵了一架。 “声声,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和那人打架。”钟罄在心里问钟声声。 钟声声闻言收回看窗外的视线,转过身摸摸钟罄的脑袋,安慰道:“阿罄不要自责啦,你做的是对的,那种人就应该好好的打,还有那个安荣也该打。” 钟罄听了不再说话,和那个叫钱少保的打架,她并不后悔,只是因此让妈妈和安叔叔吵架让她心里不舒服罢了。 梁玉觉得女儿受了委屈,心里越想越难受,欢欢喜喜的把女儿接来,想和女儿好好相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她都气成这样了,女儿肯定更生气。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回去应酬,可以安安心心的陪女儿过个长假。 到了罗刹山,时间已经超过八点。梁玉把车停在罗刹山脚下的宾馆前,拿着身份证件去开了间房。 国庆期间正是旅游旺季,宾馆好的房间已经没有了,只开了一个在一楼的标间。 标间也和南方的不一样,房间不大,里面有两张一米二的小床,一打开门一股子霉味儿扑面而来,梁玉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进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子。 钟罄倒是觉得无所谓,她对吃的住的一向不挑。 标间没有独立卫生间和厕所,钟罄去一楼的公共厕所刷牙洗脸后回去躺床上就睡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近总觉得累得慌。 钟罄睡着了,梁玉坐在她的床边,半晌叹了口气,就这么靠着墙守着她,就像怕她做噩梦一样。 钟声声飘在她面前,把她从头发根打量到脚尖。她以为她见到梁玉会痛哭流涕,会难过,但事实上她除了在第一眼见到梁玉后一直觉得很平静,哪怕见到梁玉很安叔叔吵架,心中也没有半分波动。 刚刚在车上阿罄心里低落,她也觉得十分难过。钟声声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心里十分困惑。想了半天想不通,外面月光大好,她也不纠结了,飘到窗子上躺着晒月亮,清冷的月光晒在身子上,她觉得舒服极了。 时间走向十一点,梁玉揉揉脸,躺在另一张小床上关灯睡觉,才刚睡下,就听见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力喝:“谁?” “我,玉儿,快开门。”来的人是安达。说起来安达也是苦逼,他一路追着梁玉出门,刚出小区门口就接到他妈打来的电话,絮絮叨叨的训了他一路,等他妈挂了电话,梁玉已经跑没影儿了。 他停在路边干瞪眼,打梁玉手机没人接,把所有的朋友想了一遍,最后给一个认识但玩的不咋样的公安朋友打了个电话,最后才查到梁玉去了罗刹山,他又忙不迭的赶来。 梁玉给安达开门:“你来做什么?” 安达站在梁玉对面:“玉儿,你听我解释,今天……” 梁玉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有什么话明天说,声声睡着了。” 安达瞬间噤声,见梁玉想关门,立马用身体挤开门缝钻了进去。 梁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五点梁玉就把钟罄叫醒了,钟罄醒来见到安达还下了一跳。 “声声,早上好。”休息了一夜,安达精神抖擞,跟钟罄打完招呼,他冲梁玉打了声招呼,梁玉不乐意搭理他,安达也不怵,这些年和梁玉相处,他已经找到了秘诀,总结三个字出来就是不要脸。 “安叔叔早上好。”钟罄说完打了一个哈欠,拿起毛巾牙刷出去洗漱。 “声声,安叔叔什么时候来的?”洗脸的空挡,钟罄询问跟在她身后的钟声声。 “你睡着以后就来了,嗤,那个安叔叔可不要脸了。”钟声声对安达有天然的排斥,十分看不惯他。 “哦,昨晚晒的好吗?” “好啊,就算下雨下个一个月也没事了。” “真好。” 洗完脸回到房间,梁玉已经去买了早餐回家,具有帝都特色的鸡蛋灌饼配着一杯热豆浆。吃完早餐,一行三人出门,往罗刹山走去。 一路上还遇到很多和他们一样去看日出的人,梁玉和安达很快就和其中一堆聊成一片,钟罄只有在问她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踏着白玉色的石台,踩着露水,一路爬行到山顶,已经是六点半,山顶的四周筑着一圈手臂粗的铁栏杆,栏杆与栏杆之间用巨大的铁链相连,罗刹山是方圆数十里最高的山峰,站在山顶往四周看,大大小小起伏的山峦尽收眼底,一条如长蛇般的柏油公路蜿蜒在山峦间。 此时的山顶满满的全是人,人那么多,却丝毫不显杂乱。 天空出现了鱼肚白,未几,云层中出现一抹红到刺眼的光,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红色,光束渐渐变大,太阳露出了半个头,想个糖心的荷包蛋,很快,整个太阳都露出来了,阳光照耀在大地上,驱散了清晨起的浓雾,太阳,出来了。 观看完日出,大家席坐在地上,久久不愿意离开,直到太阳光烈,大家才陆续起身下山。 走在来时的小路上,钟罄走在梁玉与安达的中间,小心翼翼的随着他们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曲折而陡峭的石台,小而曲折的小路,众人走的小心翼翼,从山顶到半山腰的罗刹寺,所用的时间几乎与上山所用的世界一样。 第11章 念珠 罗刹寺建在罗刹山的半中腰,与另外两座与之相连的山峦的山尖持平,罗刹寺就建造在被削平的两座三间上。 罗刹寺建造的很有北方特色,四四方方青瓦白墙,从山门进入,最先入目的是一个巨大的愿意,院子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三角鼎,里面插着熊熊燃烧的香火,来游玩的人很多,钟罄三人随着人流进入大雄宝殿,里面或座或立数个菩萨,钟罄在中央那个如来佛祖面前的那个蒲团上,虔诚的跪下。 梁玉和安达都不信佛,两人站在钟罄身后,安达看着钟罄虔诚样子,用胳膊肘捅捅梁玉:“闺女儿信佛?”。 梁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觉得别人都拜觉得好玩?” 安达不说话了,小孩子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大人摸也摸不透,比如他儿子安荣。 “信女钟罄,愿佛祖保佑亲朋好友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愿信女钟罄与声声早日换回身体。” 出了大雄宝殿的门,三人往后走,走过拱门,是另一番天地。 靠墙的四周是两米见宽的长廊,回廊的中间是一棵巨大的榕树,将整个空间笼罩在树荫下,树荫下的空地上是两个方形的石桌,桌子上坐着两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两个和尚的四周围满了人。 梁玉拉着钟罄的手走到长廊里找了个空着的的长椅上坐下,安达坐在她身边,钟罄跪坐在长椅上,看着两个老和尚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梁玉见状笑道:“声声,想去玩就去吧,妈妈累了,在这里坐会儿。” 钟罄闻言欢快的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过去。 “啧,声声体力真好,我都累个半死,她还能跑。”说着话的是安达,上山的时候声声没叫累,他都做好下山时背着声声走的准备了,结果人家跑的比他还快,他心里那滋味啊,都分不清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了。 梁玉听着丈夫的话,心里乐开了花,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心里甭管怎么乐,她嘴上却还谦虚的说道:“小孩子不都这样。” 安达也不戳破她。 钟罄跑到榕树下,从人群的空隙中穿到老和尚身边,两个老和尚正在下象棋,钟罄不会下也看不懂,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两个老和尚,心里想着怎么开口。 四周的人越聚越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钟罄心里越来越着急,已经中午了,再找不到机会说话,就该下山吃午饭了。 “小施主,可是有事相询?”忽然,这句话透过人声钟罄的耳朵里,钟罄猛地抬头,看向两个老和尚之中的一个。 “是。”钟罄看的是耷拉着眼睛的那个和尚,年龄相较于另一个年轻许多,胡子没全白。 那和尚也没看她,嘴巴也没动,可钟罄却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环顾四周,大家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仿佛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像是知道钟罄的想法,和尚道:“小施主莫怕,别人听不到你我的谈话。” 钟罄沉默了,许久过后她试探着问:“法师,我能相信您吗?”建国后,国人大多已经不再相信世上有鬼,便是偶尔有灵异事件也没人会相信。钟罄的手无意识的透过外套抚摸着暗袋里的全家福。 老和尚轻笑一声,“小施主,信与不信皆在你心。” 钟罄闭眼,决定赌一把,确定四周没有人能够听到她说的话以后,她把事情慢慢讲来,只是隐去声声藏在何处,她又来自何方。 话说完,老和尚久久不说话,象棋也不再落子,静静的思考着,在外人看来他是在思索着下一步棋怎么走。 “老衲研究命理数十年,遇到过的人不计其数,小施主命格奇特,看着像是放在之人,却又生活在这红尘之中,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老和尚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也是天意。” 说完,他从宽大的和尚袍中拿出一串紫檀念珠递给钟罄,道:“此物是我佛圣物,念珠上的菩提果生长在我寺舍利塔旁,又被老衲温养四十余年,施主拿去吧,也许能够解决施主一直以来所担心的问题。” 钟罄拿着念珠,檀木向来贵重,这念珠又是佛教圣物,有市无价,本不想要,可听到老和尚说的能解决她的问题,她又舍不得还回去。深吸一口气,檀香幽幽涌入鼻中,心忽然就静下来了,她看向老和尚,认真的道谢:“谢谢法师,不知法师怎么称呼?”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境檀。” 之后无论钟罄再问什么问题老和尚都不再说话,钟罄便不问了,见已经到了中午,钟罄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安达和梁玉。 梁玉和安达在回廊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片刻的悠闲时光。 “阿达,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多出去走走。”像这种没有工作,没有应酬的时候实在不多,忽的一下子放松下来,梁玉觉得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好。”安达也很享受。 钟罄把念珠带在左手上,梁玉拉着她的手,却没有询问念珠从哪里来的,就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就像刚才和老和尚说话时一样。 这个想法一出,钟罄的心砰砰直跳。 “妈妈,你看我的手腕。”钟罄试探着,右手下意识的捏成团。 梁玉急忙停下脚步,拉着钟罄两只手的手腕翻来覆去的看,“没事儿啊,声声,你的手腕咋了?”说着用手按了按。 真的看不见! “没事,就是这里刚刚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样,有点疼。”钟罄指着念珠和梁玉说,眼睛紧紧的盯着梁玉,深怕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梁玉仔细看了下,“啥也没有啊,是不是刚刚咋树底下被蚂蚁咬了?阿达,你看一下。”梁玉什么也看不出来,赶忙把走到前面的丈夫叫回来。 安达回来了也拉着钟罄的手看了看:“啥也没有,还疼不疼啊?” 钟罄放下心来,摇摇头:“不疼了。” 夫妻两个松了口气,继续往前头走,钟罄跟在她们身后,微风吹过,钟罄的手心一阵阵的发凉,很快便吹干了她手心里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汗。 随着两人走出山门,山门处立着一个巨大的功德箱,钟罄想了想,从背着的书包里拿出她这些年攒下的钱全部投到功德箱里,钱不多,只有500块,包里还有300,是来帝都时候钟奶奶给她的。 梁玉和安达见到她的动作,虽惊讶却又什么都没说,孩子有爱心是好事。想了想,夫妻两各自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钱塞进去,总不能连个孩子都比不过。 ****** 榕树下,另一个老一些的和尚认真的看向境檀:“那个东西,你真的就舍得送出去了?” 境檀看向钟罄离开的方向:“师兄,本便是我的因,现在由我来了结这个果,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不过是个身外物罢了。” 被境檀叫做师兄的和尚静静的看了他很久,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都是孽缘,孽缘啊。” 境檀含笑不语。 ****** 在山脚的饭馆里吃了饭,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罄坐上梁玉的车回去北京,安达开着他自己的车跟在后面。 回到了别墅,已经是四点。安荣在客厅等着,没看电视也没玩游戏,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听见开门的声音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往楼上跑。 梁玉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安荣这是什么意思。 换好鞋子进屋,安荣又从楼上跑下来了,手里拿着个巨大的芭比娃娃,阴着小脸塞进钟罄怀里。 钟罄拿着娃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安荣把头扭到一边,“送给你的,昨天对不起。” 钟罄抱着芭比娃娃,看向他,这孩子可能很少跟人道歉,眼睛四处乱瞄,就是不看她。她今天心情好,竟然觉得这样的安荣还有些可爱。 “谢谢。” 安达与梁玉对视一眼,眼中欣慰。 钟罄收下了娃娃,安荣松了一口气,然后扭扭捏捏的走向他爸:“爸,奶奶说让你和阿姨领着妹妹回家吃饭。” “行吧,省的我做了。”安达说。 梁玉不说话,默认了丈夫的话。 在家歇了一会儿,才往安家大宅去。 安家大宅也是在这个小区,却是在最里面的山脚下,住房面积是安达现在住那里的一倍,还带着个院子。 随着安家老两口住在这里的,是安家老大,安家老大叫安文,年近五十,为人严肃刻板。安家老两口早年忙着工作,安达几乎是安文一手带大的。 也因此,安达对这个大哥格外敬重。 四口到了大宅,安家的人都已经到了,除了原本就住在这里的安文一家,还有安达的二姐安舞,安舞四十岁上下,典型的帝都女人作风,温柔可亲中又带这些莫名的高傲, 第12章 失踪(修Bug) “弟妹,这就是声声吧?声声啊,过来让姑姑好好看看。”安舞朝钟罄招招手。 钟罄走到安舞旁边,安舞一把拉过钟罄仔仔细细的打量,像是在打量一件衣服或一个物件儿一样,虽仔细却也轻视,让人不舒服。 梁玉嘴边的笑慢慢的就没有了。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水喝了一口,水是温水,却熨烫不了她的内心。 “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和她妈一样,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安舞笑着对众人道,还在热热闹闹听她这么一说,瞬间静了下来,看着安舞,谁也没说话。 当年安达和宋榕离婚后,安舞准备让自己的小姑子苏子敏嫁给安达,安达没同意,不同意的原因有很多,安舞却一直认为是苏子敏长得没有梁玉好看。 这些年,安舞总是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以梁玉的外貌来说事儿,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是真的在夸梁玉,次数多了,谁都看出来了不正常,也就不附和她了。 安达原本和这个二姐关系就不好,在知道她处处针对梁玉以后,就更加不好了。如果不是安舞经常回来安家,估计一年之中除了重大节日都是见不着的。 钟罄和梁玉同样的面目表情。 梁玉其实长得并不是特别漂亮,她是那种温婉类型的女人,相貌也就中上,气质却很好,和安舞这种有钱人家的女人做在一起,十分从容,丝毫不露怯。 由此可见,安舞的小姑子长得有多寒掺。 安舞脸上的笑越来越僵硬,最后转变成愤怒。心道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儿的闺女,当妈的是个狐狸精当女儿的长大也好不到哪里去。 梁玉不知道安舞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理会,钟罄在心里捏捏拳头,对这个名义上的姑姑的厌恶超过了安荣,让她十分想暴走她一顿。 “安荣,我妈妈说今天看到你买了个很漂亮的芭比娃娃,是送给我的吗?”和第一次登门的钟罄不一样,安荣一来就自动跑到院子里,和他大伯家的安莫安萱两兄妹玩在一起,院子里除了安莫安萱两兄妹,还有他姑家的两个表妹,说这句话的就是他的大表妹苏尚萍。 安荣对他姑家的两个表妹印象十分差,嗤笑一声,懒得理他,直接走到他正在看书的大堂哥面前。 “哥。”安荣的大堂哥今年十八,帝都大学哲学系的大一新生。 带着眼镜的安莫闻言嗯了一声,头都没抬。安荣也不在意,在他旁边坐下,安萱坐在他对面,小声的询问他钟罄性格怎么样。 被晾在一边的苏尚萍气坏了,跺跺脚就往屋里跑她妹妹苏尚凌迈着小腿跟上。 “妈。”苏尚萍的到来,解了客厅里越来越尴尬的气氛,安舞暗自松了口气,赶紧看向女儿。 “咋了?” 苏尚萍挪到安舞身边,眼睛一眨,黄豆大小的眼泪就噗嗤噗嗤往下掉:“我今天看到安荣哥买了一个很漂亮的芭比娃娃,我问他是不是给我的,安荣哥不理我,哇……” 钟罄是佩服她的,这眼泪说掉就掉,也是一门高深的功夫。 安舞一边心疼的给苏尚萍擦眼泪,一边瞪梁玉:“弟妹,你可得好好管管安荣了,越来越不像话了。” 梁玉轻笑一声:“二姐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当年安荣不听话,我稍微管教了一下,二姐你护着护的跟眼珠子似得,现在让我管,我可管不住。” 当年梁玉嫁到安家的第一年,安荣不听话,天天和梁玉作对,有次恶作剧太过分了,梁玉忍不住拉安荣过来打了两巴掌,被刚好回来娘家的安舞看见了,闹得全家都知道了,而整个安家,除了安达和大伯一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梁玉一直苛待他们家的金孙。 那天后不久,安达和梁玉搬了出去,没带走安荣,安荣现在住那里,是自己过去的。而梁玉这么多年,也再没有管过安荣。 梁玉一说,安家众人也想起了当年那出闹剧,当年那件事,闹得最凶的就是安舞还有安老太,想到这里,安老头瞪了眼坐立难安的安老太。 安老太委屈极了。 安老头见状,不得不出来打圆场,“萍儿别哭了,那个洋娃娃是你安荣表哥买了送给妹妹的礼物,你要喜欢一会儿让你安荣表哥再给你买。” 苏尚萍一听,哭的更大声了。她就是想要那个娃娃,别的娃娃她就是不想要。 安舞抱着心啊肝啊的哄了好一会儿,苏尚萍还在抽抽搭搭的哭,屋里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安舞也被烦的不行,又舍不得责骂闺女儿,想了想,她对钟罄道:“声声啊,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那个娃娃给表姐,一会儿姑姑再给你买一个。” 听了这话,苏尚萍不掉眼泪了,安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钟罄身上,安达和梁玉两口子的脸已经黑了。 钟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安舞,露出一个微笑,就在安舞以为她答应了的时候就,钟罄说:“我不!” 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那个娃娃,但她凭什么因为这女人的一句话就把娃娃拱手让给水龙头? 苏尚萍又哭了,钟罄听着哇哇的哭声,感觉像是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简直烦不胜烦。 “别哭了,再哭滚出去。”安老头也怒了,他年纪大了,最受不的吵,每次外孙女来都要哭上一两场,现在他一见到这个外孙女头就疼。 苏尚萍瞬间噤声,时不时打个哭嗝。 “声声,过来爷爷这里。”钟罄看向梁玉,梁玉露出个笑容。 “去吧。” 钟罄过去,安老头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钟罄:“拿着吧,这是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安达和梁玉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钟罄接了红包,就被安晴拉出去玩耍了,出去时路过苏尚萍的妹妹苏尚清的身边,那个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门边,看着自己妈妈和姐姐互动,面无表情。 ****** 院子里的安家两兄弟已经移步楼上打游戏,院子里就剩下安萱和钟罄,夕阳已经西下,微风吹过,微凉。 “妹妹,你的名字真好听。”安萱长得很漂亮,和钟罄温婉的长相不一样,她的五官分开来看并不出彩,组合到一起给人的感觉却十分明艳。 安萱比安荣大一岁,现在在读初二,和安荣一样,她小时候特别希望有一个妹妹,后来妹妹是有了,却是个告状精,烦死了。 安萱这话钟罄不知道怎么接,只能微笑。安萱也不在乎。 “妹妹,你昨天真的把钱傻包打趴下了?哎哟,我跟你说,今天早上我出去,见到钱傻包一瘸一拐的走路,乐死我了。”说到这,安萱停下来哈哈笑两声,笑够了才继续道:“打的好,钱傻包就是欠揍,小时候他没少欺负我。” 安萱本来对钟罄是没多大感觉的,但自从知道她打了钱少保,她就决定以后钟罄就是她妹子了。 “他怎么欺负你的?”钟罄对这个比较好奇,望果乡的男孩子似乎都挺规矩,好像还没人欺负过她。 说起这个,安萱一秒黑了脸,坐在沙发上开始细数钱傻包的罪行:“我三岁那年,那傻包来我家玩,非要跟我玩,最后尿我一身。” 可怜钱少保当时不到两岁。 钟罄:…… “我五岁那一年在外面玩,那傻包抓虫子来吓我,我一晚上没敢睡。” 钟罄不明白,虫子有什么好怕的。 “我六岁那年上幼儿园,放学回家写老师布置的作业,他撕了我的课本!” 钟罄作为一个热爱学习的妹子,这确实是一条比较大的罪状。 “我八岁那年上二年级,放学回家见到那傻包在墙角尿尿,长了一个月针眼!”事实上她一直在担惊受怕,就怕她肚子里怀了宝宝! 钟罄觉得这条罪状最可恶。 “我十一岁那一年,他带人把安荣堵巷子里,把我家安荣打的一个月下不了床。” 钟罄在后悔昨天为什么没打狠一点,毕竟安荣今天送了她一个娃娃。 “还有就是今年,他居然给我递情书,害我被我班主任抓着当了一个月的早恋典型,同学们都笑话我。”说完最后一条罪状,安萱眼睛都红了。 钟罄拍拍她的肩膀,无言的安慰她。 这和她想象中的欺负不是一回事儿,如果这都算是欺负,那么当年她们训练营那些小姐妹之间的欺负算什么?拼命? 安萱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见钟罄这么安慰她,感动的不行,拍着自己刚刚发育的小胸脯说了一大堆以后罩着她的话。 天黑了,安萱的妈妈赶在开饭前赶了回来,安萱的妈妈是个女强人,在法院工作,今年刚过四十五,已经成了一名一级法官。 和安文的严肃不同,安萱的妈妈莫家芳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见到钟罄,给钟罄送了一块碧绿碧绿的玉佩,是个弥勒佛。 今天才在罗刹寺见到那么神奇的事情,晚上莫家芳就送了一个佛给钟罄,钟罄觉得和这个大伯母大概有缘,待这个伯母也真诚了很多。 吃过饭,和安萱约好第二天一起出去玩,钟罄才回到家。 回了家洗了澡,钟罄把房间门锁上,才敲敲全家福,奇怪的是,这回,无论她怎么敲,都没有出现那个白色的,透明的,熟悉哦身影。 第13章 寻找 钟罄惊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灯,对着全家福使劲拍拍使劲看,来来回回折腾了十来分钟,还是不见钟声声出来。 钟罄急了,光着脚跑到阳台,在阳台上也没见到人,火急火燎的跑回来,遇到了从卫生间洗澡出来的安荣。 “怎么了?这么着急?”安荣一把扯住钟罄的手腕。 “没事儿没事儿,我丢了个东西,找回来了。”说完扬扬手里的全家福。 安荣在全家福上停顿了一秒钟,移开视线,语气生硬的说:“找回来就行,回去睡觉吧。”安荣这么说着,心软了下来,对昨天自己的恶劣态度感到抱歉,毕竟他妈妈还在,而钟声声却没有爸爸了。 钟罄撒腿就跑,回到房间,她也没有上床,拉开窗帘,把单人沙发搬到落地窗下,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四周安静的可怕。 枯坐了半小时,钟罄轻笑一声,她在黑暗里这么一会儿都觉得害怕,声声昼伏夜出,是不是也会害怕?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床头柜上的蓝色叮当猫闹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钟罄抻着头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大。 她与声声的关系就如同鱼与水,太阳与月亮。 声声到哪里去了?这一刻,钟罄心中有了无数的设想,她又想到了今天那个神秘莫测的和尚。 声声不见了,是不是他动的手脚?是了,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的,哪有那么巧,今天中午刚刚从罗刹寺回来,晚上声声就不见了。 想起这些年看的电视剧,什么西游记,白娘子传奇,聊斋,封神榜,天仙配……讲述的,不都是人与妖,人与仙,人与鬼吗,那些和仙,妖,鬼有瓜葛的人,有几个是的善终的? 再想想上辈子看的那些道士捉妖拿鬼的灵异画本,越想越坐不住,钟罄从沙发上爬起来,手脚麻利的穿上衣服,拿起全部家当,打开门,对面的安荣的房间门缝还亮着,钟罄关上门,轻手轻脚的往楼下走。 二楼一片漆黑,安达和梁玉已经睡觉了,一楼的大门已经关了。 钟罄抹黑在玄关处套上鞋,正打开门,屋内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钟罄保持着躬身推门的姿势站在那里,心虚的厉害,又无法控制的在想着开灯的是谁。 “你要去哪里?”说话的是安荣。 不是安达,更不是梁玉,钟罄心里猛地一松,身子也直了起来,“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安荣眉头皱起来:“你才来北京,才一天,能有什么要紧事儿?”总觉得这个便宜妹妹今晚怪怪的。 钟罄抿抿唇。 安荣继续道:“你说说你有啥要紧事儿?你一个人现在出去,小区门你都出不了。” 这个小区安保十分严格,进出刷卡,外来填表,未成年晚上出门要有大人带,小区的清洁工保姆进出要搜身。 钟罄知道进出小区大门都要刷卡,却不知道这么严格,可再难她今晚也要出去:“你能不能把你的卡借我用一下?” “不能。”安荣双手抱胸,换个姿势靠在墙上:“没有成年人带着,小孩子出不去。” 钟罄听了,默默的在回想,这个小区的墙头有多高。 “不过如果你告诉我你有啥急事儿也许我可以帮你…” “谢谢,不用了。”今天声声不见了,就是因为她太天真,毫无防备之心,同样的错她不会犯两回。 安荣不死心,跟在钟罄后面絮絮叨叨,把她烦的不行,默默的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把安荣甩在了后面。 到了小区门口,果然出不去,安保力量是白天的一倍,钟罄在视线死角观察了半晌,摸清了他们之间交错巡逻空挡,准备绕过封锁线,冷不丁的肩膀被拍了一记,钟罄一个激灵,黑着脸转过身。 安荣同样黑着脸,他就不明白了,咋都是人,一样的走路,这土包子咋能这么快?他在后面跑步都追不上? “你给我过来。”到底不放心让钟罄一个人跑出去,安荣在半路已经用他的诺基亚黑屏手机给他哥安莫打了电话,拉着钟罄的手想把钟罄拖出去,却发现他拖不动这土包子。 “我不去。”钟罄掰开安荣的手。 “别瞎闹,去哪里你告诉我,我已经让哥过来了。” 钟罄闻言不再坚持,任由安荣把她拉到路边。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开来停在路边,安荣拉着钟罄坐上去。 “哥,谢谢你啊。”一上车,安荣就对安莫大拍马屁。 安莫从后视镜看了眼他们,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你们要去哪里?”此话一出,安荣转头看向钟罄。 “去罗刹寺,谢谢大哥。” “你去罗刹寺干什么?不是白天才去过?” “有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安荣想起洗澡出来看见钟罄拿着的全家福,不再询问。 谁没有点儿不想说的秘密呢? 车出了小区,一路向罗刹寺开去,安家两兄弟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钟罄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和安达梁玉不一样,安莫的车开的飞快,晚上车不多,他们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罗刹山。 下了车,钟罄拢拢外套,往山上爬,安家兄弟跟着。 爬到罗刹寺,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寺里的门早已关闭,钟罄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开门,这时安家兄弟也已经爬到了。 “钟声声,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跑的这么快?” 安荣气喘吁吁,安莫好些,呼吸也已经乱了。 “多锻炼。” ***** “施主。”来开门的是一个小沙弥,“我寺已经不再待客。” “小师傅,我找贵寺境檀大师。” 小沙弥关门的动作一顿,从记忆中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段记忆,说的是如果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来找境檀师祖的话不论何时都可以去找他。 小沙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钟罄,女的,十岁左右,对上了:“施主贵姓?” “钟。” 小沙弥把钟罄带到知事堂,全程围观了的安氏兄弟心中震惊,罗刹寺作为前年古寺,在京城人民的心中地位极高,寺规森严,寺门关闭后不招待客人是常识,也从没听人说过谁能夜晚进寺,两人不免再把钟声声打量一遍,没什么特别的啊? 小沙弥出去了,不消片刻境檀大师便缓缓而来。 “小施主,久等了。”境檀的脸上和白天时一样笑容。 钟罄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一抬向境檀袭去:“你个骗子。” 境檀往左挪了一步,避开了钟罄的袭击,笑容不变:“小施主可确定处处都找过了?” 钟罄听了攻击更加猛烈,这老和尚果然知道声声失踪了的事儿:“哼,没找过会来找你?” 境檀心里失笑,却又暗自感慨,不愧是西凉国的人。 第14章 境檀 境檀是个有情怀的和尚,最喜欢听奇闻趣事儿,哪里热闹哪里就有他的身影,最大的梦想便是看遍天下的风景,听遍天下的趣事儿。 他第一次知道西凉女国,是在长安街的茶楼里,茶楼的说书先生慷慨激昂的将玄奘与女王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儿,茶楼里的人人人都被玄奘与女王的风流韵事吸引,而他所向往的却是西凉国独特的人文风情。 他开始往西凉国的方向走,这一走便是一年零一个月,到达西凉国时,正当战乱。 党项国士兵一个个残暴不堪,西凉国女人亦不柔弱,党项国士兵入一个城城中便是十室九空,而党项国入城的士兵能回来的不足三分之一。 他从最初的震惊到最后的麻木不过仨月。 他一路随着党项国的后面,一路给逝去的人做法事。 最后一场法事是在西凉国国都,都城破,都城里住了十万女人,八万人在抵抗中牺牲,剩下的两万人被俘虏,漂亮的有权有势的做了党项*队里有头有脸的士官的禁*脔,而不漂亮的被扔到了军妓营,每日从军队里抬出来的女人的尸体不下十句。 王妹与丞相自尽而亡,女王苟且偷生。那段时间是境檀有生以来最忙碌的时间,日日忙着超度亡魂。 机缘巧合下,他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女王。和传说中的妖艳性感不同,女王是个长相很清纯的女子,见到她时她虽依旧美丽,却像是失了魂的提线木偶。 在西凉国待的时间越来越久,境檀对这个全是女人的民族充满敬佩,因为这些女人,哪怕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身处于如此泥泞中,也不自哀自怨,依旧坚强,仍然勇敢。 最后一次见到女王,是在夏日的午后,他至今还记得女王的样子,满身伤痕,鲜血染红了她身上月白色的裙袍。 将女王带回他所栖身的寺庙,当时她她躺在破旧的干草上,奄奄一息。 “法师尊姓大名?”女王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贫僧法号境檀。”境檀用药杵在给女王捣伤药。 女王轻笑一声,“境檀境檀,名字真好。” 女王在轻轻的笑,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她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法师何必再无用功?明知道我的伤好不了了。” 这几年来的忍辱负重,让这个骄傲的女王放下了自尊,曾不止一次,她低到尘埃里。 境檀默默的放下手中的药杵,盘腿坐在女王对面,手机拿着一副小叶紫檀雕成的念珠。 女王的眼神渐渐的开始涣散,她自己也感觉到生命在流逝:“法师,能否求你一件事?” “施主请讲。” “我刚刚将党项国的与王子杀死了,我也很快死了,西凉国马上就破了。”女王说到这里,眼泪顺着眼角滑轮,留过带血的脸颊,掉在地上,一滴一滴。 “我的这一生,前半生是平顺的。”女王的眼里嘴角带着笑,仿佛又见到与王母相处的点点滴滴,“后半生是失败的,咳咳。”又咳出一口血。 “你知道吗,我其实并不恋慕唐玄奘。”境檀闻言讶异的看向女王,女王见状又是笑。 “我的妹妹,是我姨母的女儿,自从我姨母亡了以后便居住王宫,我和她的关系一度非常好。” “唐玄奘西天取经路过西凉,我奉他为上宾,他虽俊俏,我也曾迷恋过,说是多喜欢,却不见得。” 境檀垂下眼睑。 “玄奘走后,恰逢我大病一场,高热不断。我信任我的妹妹,便让她帮忙处理政务,同时让我最信任的下属辅助。” “然而我的病好了,却被我的妹妹软禁在宫中,我反抗过,最后我的心腹女官一个一个,死于非命。”女王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几乎化成实质,无悲无喜的境檀也忍不住动容。 “我终于出来了,国却破了。我成了党项国王子的禁脔。”女王脑海里又浮现出这一年所过的日子,不分日夜,不分场合的欢好,让她的羞耻,让想起来便恶心。 “我终于杀了他。”女王的眼里,透着快意。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子民,都怪我,识人不清。”对国民的内疚,似一抹利剑,日日夜夜在她灵魂上,划出一道道伤痕,蚕食着她的内心。 “境檀法师,我们西凉王室有个不为人知的秘法,取我手腕处的骨头磨成骨珠,再寻一个京城钟家七月二十三出生的女孩,以她手腕处的骨头磨成珠与我的放在一个罐子里,安放七七四十九天,我……我…便能,转…世。”女王说话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刚刚说的那么流畅,像是回光返照。 “她家……住……在百合巷…门口有一棵木棉树…” 境檀眼神微动,这种秘法他也曾听闻过,秘法的起源于女真巫法,是了,西凉国,曾经是女真的领土,想到这里,境檀又淡定了下来。 “境檀法师,若是时光能够重来,我想,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唐玄奘。”那一刻,女王看他的眼神,像是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境檀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女王也许并不像她所说的,对唐玄奘并没有多少喜欢。 许久之后,女王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境檀闭上眼,轻敲木鱼。 念了一遍往生经,一对官兵来到他的庙前,同来的还有一个用担架抬着来的男人,男人魁梧粗狂,深受重伤。 境檀认识他,党项国的与王子。 担架放到了女王的身旁,用手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她脸上的鲜血,境檀平静无波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变了。 王子的眼神,温柔又悲伤。 与王子用王妃的名义将女王下葬,是他去做的法事。 女王死了,西凉国女人一个一个的,在夜深人静之时全部自尽,境檀将这些女人的尸体集中到了一起,做完法事,集体火化。 自此,西凉灭,党项国统一了西南。 离开西凉之前,境檀去了一趟女王的墓地,静坐片刻,想起女王所说的话,他刨开了女王的坟墓,取出了手骨。 到了女王口中的百合巷,找到了门口有木棉树的人家。 院子小巧而精致,虽已破旧不堪,杂草丛生,却仍然能看出昔日景象。 “你就是境檀法师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境檀身后响起,也许是因为久不说话,如同锯木头一般,刺耳难听。他猛的回头去看,是一个老妪。 “贫僧境檀,见过施主。” 老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扶着墙摸索着前行,绕过花园,境檀随着老妪来到祠堂,祠堂上有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境檀讶异的发现女王也在其中。 “我们西凉国,已经传承了五百余年了,这任女王在位是最短的,不过五年。”似是知道境檀在想什么,老妪解释道。 “这是西凉国的祠堂,我们钟家,是世世代代的守护人,原本以为能一直守下去的。”老妪也姓钟,是钟家的这任族长,如果钟罄在这里,见到她,也许会惊呼一声姨祖母。 老妪在排位面前的香炉钟插上一炷香,虔诚的磕了两个头,从放香炉的桌子抽屉中拿出一个盒子恋恋不舍的递给境檀。 “法师,这里面啊,是我孙女的骨头,我孙女是如果在世,马上就要过十四岁生日了,她有个名字,叫做钟罄,是不是很好听?”说起这个孙女,老妪如同树皮一般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境檀法师,谢谢你。”老妪把境檀送至门口,真诚的道谢后,看着境檀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当天晚上,夜幕降临,百合巷着火了,红光满天,那一把火,烧的不止是房子,还是西凉国以往所有的荣光。 境檀回了大唐,回到他长大的寺庙,将两个骨头磨成骨珠,放在佛祖面前,安放了七七四十九天。 多年以后,境檀成为了一名得道高僧,也许是年轻时候经历了太多的生死,面对生死的无奈他不想让他杰出的弟子也体会一遍,假借游历,他又去了一趟西凉国旧址。 子母河已经消失,曾经那片土地上又住进了新的人,有男有女。 去了王宫,宫里也住入了新的王室,当年的与王子已经去世,继位的是他的儿子,与王子的一生,没有册立过王后,也没取过王妃。 再次回到大唐,他选了罗刹山坐化。 坐化后他见到了转世后的女王,幼年丧父,童年丧母,青年祖母过世,最后生命止于一场车祸。 他不忍,在成为舍利子的最后关头,逆天改命,将另一只手骨的主人的灵魂带至转世后女王的身体,女王以灵魂的姿态出现于世间。 他开始寻寻觅觅,踏破无数空间与世间,历经千年,终于来到这个世界。 “你个老秃驴把声声弄到哪里去了?给老娘还回来。”就这一打一挡的功夫,两人已经从知事堂打到了院外。 安荣两兄弟把惊了掉的下巴手动安上。 第15章 女王 “小施主,此事你得听老衲慢慢道来。”境檀专研佛法,并不擅武力,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已经挂了好几处彩。 钟罄秀眉倒立,一张精致的笑脸绷的紧紧的,闻言道:“你说。”话是这么说,手却不停。 境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的声声没有消失,就在你的手镯里。”境檀把这些年修身养性修出来的淡然冷静全部抛到洼爪国去了,用最快的语速说了这句话。他心里苦啊,再打下去胳膊腰腿都要断了。 钟罄闻言手一僵,看向手上的念珠,声声不见了,她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有想过声声会在念珠里面,试探性的敲敲念珠,等了半晌还是声声出来,钟罄对境檀怒目而视。 “老和尚,你骗我!”手上的攻击比刚才更加狠厉,好几次差点儿就要了境檀的命。 境檀连连退让。 此时,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渐渐飘在空中,境檀眼神一变,连忙在空中加设结界布置幻像。 空中的身影和以往并不希望,身体不再是透明的白色,身高也比现在的钟罄要高很多,已然是一个成年人的形象,穿着繁复的古装长裙,梳着古代女人的发髻,长裙外面的衣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色的木槿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盛开。 钟罄脸色一点一点的开始变白,木槿花是西凉国的国花,而紫色,是西凉国王室才能用的颜色。 空中的女人对着钟罄笑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境檀,对着境檀行了一个西凉国的礼节:“境檀法师,好久不见。” 境檀垂眸,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境檀法师,不知你这是何意?”女王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境檀看向空中的女人,“手骨转魂法乃是逆天改命,当年贫僧年纪小,对此法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贸然行事,把钟罄小施主与钟声声小施主都牵连了进来,这乃贫僧的孽,如今,贫僧来做了结了。” 女王脸色不变,轻轻一笑:“境檀啊境檀,时至今日,你再来说这些有何用?”女王手指着钟罄,“你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她是我西凉国的子民,我是西凉的王,这具身体我要了,她能不给我?” 女王对自己很自信,西凉王室是西凉国子民的信仰,西凉王室亡,子民亦亡。 “阿弥陀佛。施主,你何必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女王的脸开始扭曲,温婉清纯的脸一片狰狞:“当年我错了吗?我不过病了一场,我的亲妹妹联合我最信任的人架空了我的权利,最后害得我国破家亡,我成了与王子的禁脔,日日受辱,我想再活一遍,好好的活一遍,错了吗?” “人想要活着,这没有错。当年施主去世,第二日西凉国子民除了钟家的族长,个个自尽而亡,当时我未曾多想,给那些女人做了法事下了葬,依施主所言拿了钟罄小施主的手骨后,匆匆离开了西凉。” “多年以后,后来贫僧再到西凉国游历,在国都城郊发现了一个阵法,施主可知那个阵法是什么阵法?”境檀素来平静无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空中的女王。 女王换了个姿势站着,脸上又恢复了温婉的笑容,刚刚的面目狰狞仿佛就是一场梦,她疑惑的看向境檀,似是非常好奇的问道::“什么阵法?” 境檀闭上眼,“灵魂祭献,以全国上下数十万人的灵魂祭献于魔王,寻求转世重生的机遇。” “灵魂献祭所需要的时间人力非短期内能完成,施主离世那一年二十有七,那阵法只怕早便开始准备了吧。”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何以见得?” 境檀不管她,继续道:“贫僧查过典籍,灵魂祭献形成的时间,最短也是五年。由此可猜想,你在玄奘到来之前便将一切安排好了,玄奘当日到了西凉国,你百般挽留,不惜退居王后也要把他留住不过是个借口,你这么做不过是为后来的计划做打算罢了。” “玄奘走后,你生了场病,王妹与丞相两人联手架空你的权利,你将计就计,让二女顺利把持朝政,让你心系玄奘并日日把酒浇愁的谣言传遍各国。” “布置了三年,时机成熟了,你暗中勾搭上了党项国的人,将党项国的人引到西凉,这时的西凉在王妹与丞相的压迫之下强弩之末,不到三个月国破了,王妹与丞相不堪受辱,自尽于家中。” “而你,用愧疚的姿态委身与王子,成了活着的子民的信仰。一年后,灵魂祭献阵法终于完成,你假装刺杀与王子后逃了出来,找到了贫僧,让贫僧帮你完成手骨转魂法,手骨转魂法不过是个障眼法,你真正的目的,是利用贫僧的同情之心,帮你超度亡魂。” “你算准了一切,人心,天时,人和。”而他,是那个不知情的帮凶。 女王鼓掌,脸上的笑已经没了,不笑的女王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钟罄强撑着不让自己跪下去。 女王缓缓开口:“你说的对,然而你说的这些又有什么用,我成功了,不是吗?” “阿弥陀佛。施主,钟家家主钟诚原本是个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人,因你的降生并非顺应天命,在你三个月时便去世了,而你,也活不过二十五岁,就这样,也要执迷不悟吗?” 女王脸色苍白,气愤的指向钟罄:“我活不过二十五岁,那她呢?她就可以吗?”女王的上辈子十分短暂,这一世最渴望的便是长命百岁。 境檀看向钟罄,“钟声声的前世,本就是她啊。” 女王飘到钟罄面前:“阿罄,你把身体让给我好不好?” 钟罄的眼前如过电影一般闪过生前的一幕幕,被破的城门,被党项国士兵残杀的同胞,被鲜血染红的子母河,对女王的恨意涌上心头,红了眼眶。 充满恨意的双眸紧紧的盯着空中的女王,说出来的话一字一顿:“我、不、把、身、体、给、你、绝、不!” 第16章 道别 “施主,贫僧跨越千年来这里,为的,就是将施主带回西凉国,西凉国数十万冤魂,还等着施主去祭奠。”境檀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四十年,现在他已年过半百,改革开放后文*革没开始前那些年,他走遍名山大川,访遍所有的寺庙、道教,终于在拉萨的布达拉宫里找到了关于灵魂祭献的所有资料。 灵魂祭献形成条件十分苛刻,一百个七月二十三日所生的童女的血,可至女人怀孕的水,数十万女子的魂,这个方法,从未有人成功过。一百个七月二十三日出生的童女好找,可至女子怀孕的水却无处可寻。 找到了资料,自然就有了解决方法,境檀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将女王回去所用到的材料,直到今年才全部集齐。 “呵,你带的走我吗?”女王有如此心计,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她藏在钟声声体内,月光浴没少晒,钟声声那个傻货不懂得修炼,她却是没有落下的。 “那就试试。”境檀说完,手上便打出一个个繁复的手结,女王也不甘落后,手凭空一捏,手心便出现一个放大版发簪,发簪的顶端是一朵镶嵌了紫色宝石的木槿花,她用发簪挡在身前, 随着境檀的手结一个个打出,女王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身上衣袍上清晰可见纹路的紫色木槿花也在一点点的变淡。 头顶上的云开始以肉眼所能看到的速度凝聚起来,直到出现如龙卷风一般的漩涡,境檀松了一口气,手结越来越快,几乎只能见到残影,龙卷风慢慢的将对峙的两人笼罩,眼看就要卷走,钟罄拉住境檀的□□。 “法师法师,声声呢?” 境檀看了他几秒,叹了口气,对着女王的呢喃几句,从女王的身体里分裂出一个瘦小的,透明的身影。 钟罄热泪盈眶,钟声声飘到钟罄身前,对着钟罄伸出手。 “阿罄,我要走了,境檀法师说,我要去投胎了。” 钟罄没有把手放在声声手里,而是转头看向境檀:“声声可不可以不投胎?我把身体还给她。”这本便不是她的身体,亦不是她的人生,还给钟声声,她没有半点不情愿。 “不能了,钟罄小施主,声声小施主的魂魄早已不全,七魄三魂中少了中的七魄已经没有了,若是强行让她还魂,那么,她将成一个没有喜怒哀惧爱恶欲的人,这样的她与人们常说的傻子有何区别?” 钟罄脸上的血色褪去,她无法相信,大叫着不可能,泪流满面。 “阿罄,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心,四年前我把身体让给你了,我就没有想过要回去,回去太苦了,那么多的作业要写,那么多的人要应付,我应付不来呢。”钟声声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让我去投胎好不好,我投胎了没有了这一世的记忆,也许下辈子,我会成为一个很聪明很优秀的人呢。”钟声声抱着钟罄,泪水滴在钟罄的头。 她不想成为人吗?怎么可能呢?成为人后多好啊?可以在太阳下自由的奔跑,可以吃好吃的零食,交知心的朋友,可以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拥抱举高高,可以看好看的电视剧,穿好看的衣服。 这些年,她活的太孤独。 “阿罄,我活的太孤独了,我也想和你一样拥有阿朵那样的朋友,我也想吃油炸粑,想吃炸果子,想去阳光下玩耍。” 钟罄怔住了,这是声声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她知道声声的渴望,之前是无能为力,那现在呢?现在声声有机会去投胎了,她却在这里阻止。 “所以阿罄,让我去投胎好不好,我不想成傻子呢,你看咱们乡里那个小傻子,天天什么都不知道,别的小朋友都欺负她,拿石子打她,骗她吃粑粑,你想想我成了她那样的人,你得多心疼啊?” 钟声声说的那个小傻子没有名字,是望果乡街尾马家的女儿,十七八岁的样子,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经常被乡里不懂事的小孩子打的头破血流,她家里人也不爱管她,随她自生自灭。 想着小傻子的日常生活,再将小傻子的脸换成钟声声的,钟罄打了个冷战。 “阿罄,你要好好的照顾奶奶啊,还有我妈妈,你要好好读书,快点长大,考一个好大学,然后早点结婚生孩子,没准我能成为你的孩子呢?” 钟声声越想越激动,“如果这样就真的很好了,那样我还是钟家的人,阿罄你说不对。” “对。”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天空中的龙卷风越来越大,钟罄和安家兄弟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很快龙卷风便消失了,天空又恢复了平静,境檀钟声声和女王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钟罄醒来,是在安家的别墅里。早晨的太阳从落地窗上照耀进屋子,钟罄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光着脚飞快的往楼下跑去。 她是怎么回来的?她不是在罗刹寺吗?天为什么亮了? 到了楼下,安达坐在沙发上听新闻看报纸,梁玉在厨房做早餐。 “妈妈妈妈今天几号了?”钟罄奔到厨房门口,扒着厨房的门框问。 梁玉头也不回,“今天三号了,怎么了?”说着,把煎好的溏心鸡蛋从锅里铲起来。 钟罄扒着门框的手一紧,喉咙一紧,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哦哦哦,妈妈,昨天我们去哪里玩了?老师说要写一篇作文,我不不记得昨天去的那个地方的名字了。” “昨天我们去的法岩寺啊,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都不记得。”梁玉的话里带着些许无奈。 “啊,我以为是罗刹寺呢。” “罗刹寺是皇家寺庙,节假日都不开放的,你要是想去,暑假来帝都,我和你安叔叔带你去。”梁玉端着煎好的鸡蛋出了厨房放在餐桌上,一回身,看到光脚的钟罄,眼神一瞪,“怎么不穿鞋子,快回去穿上鞋子,然后下来吃饭,顺便叫上你安荣哥哥。” 钟罄飞快的转身往楼上跑,在梁玉看不到的地方泪流满面。 跑回房间,她扑到床上,看着手腕上的佛珠,这是境檀给她的,她没有记错,境檀是罗刹寺的和尚,这也是没错的,昨天她看到的女王,也是没错的,声声说她去投胎了,也是,没错的。 想到声声。钟罄心开始抽着疼,声声去投胎了,她再也见不到声声了,耳边回响着的,是声声轻轻的那一句再见。 对面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钟罄打起精神来,去卫生间刷牙洗脸,下楼吃饭。 早餐是熬的稀烂的小米粥,配着婴儿拳头大小的小包子,还有荷包蛋。吃饭期间,安荣总是忍不住去看钟罄。 他觉得他脑子可能坏掉了,居然梦到昨晚他叫他大哥开车载着他和土包子去罗刹寺,这土包子还和罗刹寺里的和尚打起来了,和尚还打不过土包子,想到这里,安荣打了一个冷战,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压压惊。 *** 吃过早餐,安莫安萱两兄妹来找安荣和钟罄玩,安莫一来就倒在了沙发上。 “哥你咋了?”安荣瞅着他哥,他哥昨晚肯定又熬夜看书了,那黑眼圈连眼镜都挡不住了。 安莫闭着眼:“别提了,昨晚做梦开了一晚上的车,困死了,让我睡一会儿,你们先看电视,我再睡会儿,下午带你们出去玩。”说完便呼呼大睡,留下安萱三人干瞪眼。 安荣:……呵呵,大哥连编借口都这么不走心。 安萱和安荣拿起游戏手柄打游戏,钟罄去了楼上拿作业下来写,她答应声声的,要考上好大学,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 第17章 烈士 安莫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罄他们已经吃过午饭了,此时三人坐在电视机前,安萱在教钟罄打游戏,安荣拿着另一个手柄,时不时的对着钟罄嘲讽两句。 安莫坐着醒了一下神儿,然后十分熟稔的去了厨房,把中午吃剩的饭菜热了热,端到餐厅就开吃。 吃饱了饭,安莫去三楼的卫生间洗了澡弄了头发才带着她们出门。 “你们想去哪里玩?”睡上一觉,安莫精神抖擞,与他相反,三个小的反倒没什么精神。 “去哪里都行。”安萱道,她玩了一上午的游戏,这会儿头昏脑涨的。 安莫瞅了后视镜一眼:“你们呢?” “不要去逛公园,不要去逛学校,不要去游戏厅!”这是安荣,人人都说他大哥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只有他和安萱知道,他大哥就是个披着好孩子外皮的坏孩子! 本来想把这三个小屁孩往玄武公园一扔,自己去和几个哥们玩的安莫阴测测的看了一眼安荣。 安荣丝毫不惧,扒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大哥大哥,听说现在有个新开的卡拉ok在商贸街路口,咱们去玩玩呗。” 安萱眼睛一亮:“我也去我也去。” 钟罄心情不好,也不懂什么是卡拉ok,沉默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安荣说她的土包子,这没错的,她的确是土包子,来自大约600年前? 沉默了半晌,安莫点点头,“行吧,带你们去。”刚好他几个哥们也在那家卡拉ok,刚好一块聚了,省得到晚上去接这几个小屁孩了。 商贸街新开的卡拉ok是一间二层小楼,几个说不出什么字体的烫金:“沸点卡拉ok”几个大字从二楼一直写到一楼,还是下午,楼下却停了很多车,刚下车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音响声。 随着安莫进去,金碧辉煌的一片,大厅不大,大门的两边是两个一米高的发财树,往里去是服务台,服务台面前是一圈巨大的皮沙发,此时上面坐了五六个少年,或躺或坐,各个容貌不凡,服务台的小妹红了脸,动作都变得淑女了不少。 “安莫,你可来了,等你等半天了。”安莫一进门,几个少年迎了出来,领头的是一个穿着运动装的高大男生,理着小平头,行走间一抹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没办法,家里弟弟妹妹太粘人,走吧,房间开好了没?”安莫说着还用手扶扶眼镜。 钟罄/安荣/安萱:…臭不要脸。 几个少年闻言,看向安莫身边的三小,他家和安家是世交,和安萱安荣见的面,另外一个是熟面孔,他略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安家老三的便宜女儿,能让安家老大带出来玩,并且介绍说是妹妹的,这分量……几个少年心思一沉,随即丢开不去想,招呼着他们一起进包厢。 包厢在二楼,窗帘没有拉开,房间很暗,打开墙壁上的开关,五光十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闪下来,成功的让土包子钟罄看呆了眼。 安萱拉着钟罄的手把她带到沙发上,安荣已经蹿到点歌台边上,熟门熟路的点了自己喜欢唱的歌。 唱歌的屏幕是一个很大的彩色电视,电视旁边有一套音响设备,钟罄的小学播音室也有一套,把话筒插上去就能唱歌。 屋里很快热闹起来,钟罄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吸着一瓶玻璃瓶装的豆奶,想着,如果声声在就好了,这些东西这么新奇,声声肯定也爱看。 一行人玩到六点天色渐暗方才回家,期间就着各种高昂的,跑调的,杀猪似的歌声睡了一觉。吃完饭,梁玉收拾好厨房来到了钟罄的房间,钟罄正在写作业。 作业留的不多,她已经写完了语文,此时正在写数学,梁玉翻着钟罄的作业,练习册上女儿写的字清秀娟丽,正确率也高。 “声声,你想不想来帝都和妈妈一起住?”梁玉语气淡淡的,心里却紧张的像是在走钢丝。 钟罄捏着笔的手一僵,她没想过来帝都和她妈一起住,她不姓安,也不会改姓安,安家人给她的印象并不好。 无论是严肃的安爷爷,还是凌厉的安大姑。 实话她不想说,那样太伤她妈妈心了,她答应了声声要照顾好妈妈的,想了半天,她用她所能知道的最委婉的表达道:“妈,我来和你住了,奶奶怎么办呀?” 梁玉久久说不出话,忽然伸手抱住钟罄,抱的紧紧的却又小心翼翼的,就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心中说不出是欣慰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婆婆把她和阿城的声声教养的很好。 晚上回到房间,安达闭着眼还没睡着,梁玉上床猛地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阿达,我们生个孩子吧。” 安达猛地睁开双眼,一双淡淡琥珀色眼睛亮的惊人,一个翻身便把梁玉压在身下,用实际行动来回复梁玉。 第二天一早,天下起了蒙蒙细雨,钟罄穿着梁玉准备的蕾丝连衣裙和长款毛衣外套和梁玉一起坐上安达的车,安荣也在,与之前相比,今日车上的气氛略显沉闷。 安荣坐在副驾驶,不自在的扭扭屁股,“爸,去烈士陵园咱们不该买束花?” “买,一会儿路过花店就买。”安达声音有些沙哑,他并不介意妻子去看前夫,他对妻子的前夫是感激的,更何况他不会去和一个不在世的人去争,那样只会显得自己更加难看。 “声声,我们今天去看看爸爸。”梁玉的内心是淡淡的伤感,感情再深,那一方缺了十年,都不会一层不变,她心里不是没有阿城,只是她把阿城放的很深很深,轻易不愿意把他翻出来,因为翻出来一次,她的心就会疼一次,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钟罄感受到了梁玉的内心的悲伤,默默的抓住梁玉的手。 梁玉和她的母亲钟瑜是不一样的,记忆里的母亲是严厉的强大的,在她的身边总是感觉十分的安心,哪怕在最后她要死亡之前,母亲身受重伤的最后一刻,她还是那么觉得的。 而梁玉,是个活的优雅精致的人,优雅精致的壳下面柔软的不可思议,让她总有保护的愿望,就像当初钟瑜保护自己一样。 梁玉冲钟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酸的钟罄直想哭。 梁玉收拾好心情,转过身来面对着钟罄:“声声,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好不好?” 前方开车的安达手一抖,车子乘着s型走了一溜,心里那股淡淡的排斥也随之消失。安荣看着窗外,捏捏拳头,心里又想到前几天安达打他的时候说的话。 钟罄闻言,看向梁玉的小腹,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上去:“里面是不是就有小宝宝了?”西凉国的小孩是珍贵的,对待所有的小孩,哪怕是罪人之女,大家都是宽松的。 梁玉笑着揉揉钟罄的头发,心里的伤感也消失殆尽,想到昨晚和丈夫在一起的缠绵:“也许。” 烈士陵园在玄武军区,经过层层检查,钟罄一家终于走了进去。 钟诚的墓建造在了半山腰,墓碑上的照片是钟诚穿着军常服的俊郎少年,梁玉把怀里的白菊放在墓前,安达给钟诚上了一根烟,安荣甚至给钟诚鞠了一躬,然后安达扶着梁玉拉着安荣走远了些,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女。 钟罄给钟诚跪下磕头,久久的才愿意起身:“请允许我叫你爸爸。爸爸,我是钟罄,来自西游记里的西凉女国。不知道你有没有见到声声,声声说她去投胎了。” “爸爸,奶奶现在身体很硬朗,一顿饭能吃三碗,天天上山砍柴,不让她去她都不干。” “妈妈过的也很好,安叔叔对她很棒,活的很开心。” “爸爸,妈妈说她想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我同意了,相信那么爱妈妈的你也会同意的,毕竟我姓钟,不能长久的陪伴她,如果有了弟弟妹妹,她会过你更好。” “爸爸,声声说让我早点结婚,没准她能投胎继续做钟家的孩子,我也想过了,好好考个大学,毕业了就结婚,生两个孩子,一个姓钟,一个和他姓。” “爸爸,我给你唱首歌,声声也会唱,她跟我说,来了帝都就唱给你听,只是她没机会唱了,如果在地下,你见到了声声,她肯定也会唱给你听的,如果听过了,爸爸你也再听一遍吧,这是我想给你唱的。” “我有一个好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好爸爸好爸爸我有一个好爸爸……”一曲下来,钟罄泣不成声,远处听见歌声的三人也泪如雨下。 安荣想,他以后就不欺负钟声声了。 “爸爸,对不起。”你的人生本不该这样的,你应该长命百岁,夫妻和睦,儿孙满堂,却因为我西凉国的女王弄成这样。 第18章 归途 从烈士陵园回来,在家窝了一天,安荣破天荒的和钟罄一起写了一天作业,第二天梁玉带着钟罄扫荡于各个大商场。 衣服,鞋子,文具,日用品,样样都买了很多,加起来得有一麻袋,钟罄觉得,未来一年的文具她都不会缺了。 10月六号一早,梁玉开车将钟罄送到国际机场。再次坐上飞机,钟罄归心似箭,同样的距离,来时短的不可思议,回去却漫长无比。 下了飞机,取了托运的行李,钟罄肩上背着书包,怀里抱个麻袋坐上去市客运站的三轮车。 三轮车司机是个三十多岁健谈苗族,穿着苗族人的衣服,用有浓重口音的方言和钟罄唠着嗑,钟罄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听着熟悉的乡音,钟罄的心情好的都快飞起来了。 到了车站,拒绝了热情的司机,钟罄去售票大厅买了票,车票分成人票和儿童票,按照身高来算,钟罄十一岁,这几天身高又往上蹿了五厘米,比安荣还要高,当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打击,她总觉得她吃了亏。 车票买了十点半的,钟罄在司机的帮助下把行李塞到大巴车的行李舱,拍拍手,大车司机就看着她笑。 “小姑娘,你这力气真大,那个麻袋好重的嘞,我看你那么轻松就抱起来还以为好轻的,结果差点没有累趴下。” 钟罄不好意思的对司机笑了笑,她常年习武,力气特别大,家里的重活都是她和奶奶一起干的,但她奶奶经常不让她动手。 “师傅,我去吃点东西啊。”飞机上虽然也有吃东西,这会儿也不是很饿,可一会儿得坐四个多小时的汽车呢,不吃点一会在车上得饿着。 司机笑着对她挥挥手。 客运站很大,买饭的都在站外,钟罄顺着来时的路走出客运站,找到一家看起来最干净的一家米线店走进去。 和望果乡喜欢大锅烫的米线不一样,楚云市的米线喜欢用砂锅煮,米线最后放,钟罄点的是辣子鸡米线。 米线盛到了调料桌子上,钟罄往里加小葱香菜酸菜和烫熟的韭菜圆白菜,再根据自己的口味加了一勺辣椒,一点盐和胡椒粉。 米线吃进肚里,钟罄觉得世界都圆满了。 吃完米线回到车里,车也快开了,钟罄的座位在前排靠窗的位置,钟罄拿着车票一点一点找位置,找到位置钟罄傻眼了,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孩,男孩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 钟罄伸手拍拍妇女,妇女不耐烦的看过来:“干嘛?”语气十分不好。 “那啥,大妈,这是我的座位。”车上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没坐满的还陆续有人在上车。 “是你的怎么了了,看你这姑娘长得这么高大年纪估计也不小了,你这弟弟才十岁,把座位给他坐坐怎么了?”嗓门越说越大,好像声音大了她就有理了似的。 钟罄被气笑了:“不好意思,我妈也就我一个。这是我的座位,你想坐可以,车票钱给我。” 看这情形钟罄也明白了,客运站规定一米二以下可以不买票,不买票就意味着得和家长一个座位,十岁的男孩子少说也得有六十斤,抱着这一路家长肯定得累死,这中年妇女当然不想累,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个昏招,这年头人脸皮薄,也秉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但钟罄是谁啊,论和女人打架她从来就没怕过谁。 一听这话中年妇女就炸了:“嘿你个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汽车站都不问我要钱哦,凭什么给你哦,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别人钻钱眼里,等大了可就不得了哦。” 旁边围观的旅客听了中年妇女的话都皱了眉头,本就是她不对,人家小姑娘说的也有道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无亲无故,谁愿意自己受累让别人享福? 当下就有正义感强烈的旅客出言帮:“大姐,你这话说的不对了,人家花钱买的座位,你不花钱想占着,话还说的这么难听。”这位大哥的话音刚落,身边就有无数人附和。 中年妇女脸上青一下白一下的,也不敢像和钟罄吵一样个一车的人吵,自觉脸上挂不住,一扯钟罄座位上的孩子,用他们民族的话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钟罄听不懂,用脚趾头也能想的出来是在骂她的。 听得懂她说话的旅客对她越发不待见了。 小插曲过后没多久,车站人员上来检票,来检票的人是个穿着黑色警察服饰的姑娘,一人一张对着座位来,蹿一个位置都不行,见到中年妇女身边的孩子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 票检查完了以后,列车缓缓开动,钟罄看了会儿窗外,最后抱着书包靠着背睡了起来。 睡得并不好,刚睡着中年妇女就用胳膊肘兑她一下,一次两次的钟罄也没有放在心上,列车行驶不稳时胳膊碰肘子这事儿避免不了,事不过三,第四次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在中年妇女袭击她的时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大妈,做人不要那么不要脸好吧?事不过三,你这撞我第几次了?车开的再不稳也不能这么一段路就撞我三四回吧?” 车上的旅客十分安静,钟罄的话就像是一滴水溅进油锅,车上的旅客纷纷转过头看她们。 跟车的售票员在车头大声喊:“谁跟小姑娘换个位置?” 坐在钟罄前排的一个高大壮汉站起来:“小姑娘,你过来这里坐。” 钟罄也烦了,和壮汉道谢后坐上了他的位置。 一路平静,来到林县境界内,一路上有人陆续下车,车开到望果乡,车上的人已经不多了。 今天正值集市,集上人很多,道路堵塞,几乎算是一步一挪。 家乡近在眼前,钟罄不耐烦坐车,和司机招呼一声,去行李舱搬上大麻袋往家里走。 小叶丹和一群同村人坐在烧烤摊上,一边吃着烧烤听着同村人吹牛打屁,一边注视着大马路,后天都收假了,他估计着钟声声也该回来了。 一辆白色大车开进望果乡,叶丹一眼就看见了,迅速把嘴里的烤豆腐吞下去,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跑出烧烤摊,全然不顾身后的同村人问他去哪里。 “声声,你回来了?”钟罄抱着大麻袋走了几步,就遇上了叶丹。 钟罄上上下下打量了叶丹一眼,和汉族人长相完全不一样,叶丹的鼻梁很高,鼻尖带着点勾,像老鹰的嘴巴一样。眼窝有些塌,剑眉星目,薄唇微抿,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威严,一笑两颊有两个不算深的酒窝,长得好看,比她高一点点,和他睡一觉生出来的宝宝应该也不会丑,钟罄暗自点头,心里暗搓搓的想,要不二十岁以后哪天把叶丹敲晕了让他和自己睡上一觉? 第19章 少年 小叶丹被钟罄看的有些紧张,她吞吞口水:“声......声,我有什么不对的吗?”发觉自己说话有点结巴,叶丹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巴掌,个没出息的。 钟罄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没事儿,你一个人来的?” “没,我和我们村人来的,他们在哪里吃烧烤呢。”叶丹指指烧烤摊。 钟罄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几个穿着彝族服饰的少年坐在烧烤架旁边,边吃边大声说话,大约都在十二三左右。 “声声,你要不要吃点再回去?” “不了,我刚刚回来,得到家去了,我奶还等着呢。”钟罄说完就要绕开叶丹回家。 叶丹想和钟声声多处处,看钟罄要走有些急了,眼睛扫到钟罄手里的大*麻袋,眼睛一亮:“我帮你拿吧。” 钟罄笑着睨了他一眼:“好啊。”说完就松了手。 叶丹没防备住,大*麻袋往下一沉,把他带的一个踉跄,差点没趴下。 “还拿不拿?” 是男人一言九鼎,说拿就得拿,叶丹一咬牙:“拿。” 钟罄也就不管他了,和个千金小姐似得在前面慢悠悠的走,几天没回来,看哪儿哪儿都新鲜,身后的叶丹扛着麻袋跟旧社会的长工似得,没多大会儿就累的出了一头汗。 钟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为难他,加快脚步往家走,叶丹扛着麻袋跟在后面,烧烤摊里的少年发出哦的一声哄笑,叶丹回头狠狠的瞪了眼他们,又看了眼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钟罄,耳朵红了。 进了小巷子,人少了,行走的空间大了,叶丹松了口气,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换了个姿势抗麻袋。 “声声啊,你去帝都有没有啥好玩的啊?”叶丹可还记得声声走时承诺给他带的礼物呢,这几天连睡觉都在做这个梦。 钟罄脚步轻快的走着,和扛着麻袋的少年沉重的脚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闻言她转过头,道:“有啊,我们上了罗刹寺,去了□□。”她不是专门过去玩的,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玩,去的地方自然就少,□□还是随着梁玉去买东西的时候路过的。 “哇,那边天气和咱们这边一样不?穿的好不好啊?是不是真的跟电视里那些人一样穿的那么漂亮?”叶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和他阿爸去卖山珍的楚云市了。 钟罄看着满脸好奇向往的少年,心里无端端的升起一抹优越感,很快她又在心里唾弃自己,有什么好骄傲的?唾弃完了才回答叶丹的问题:“那边比咱们这边冷些,穿的和咱们这边不一样,他们那边没有少数名族,穿的都是汉族的衣服。” 叶丹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他阿爸说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也就释然了:“哦,那边的家里人对你好不?”叶丹觉得自己跟他阿妈似得,操心这个操心那个。 钟罄想了想,安家的人都还不错,除了安奶奶和安大姑,不过他也没有打算和安家生活一辈子,和俺奶奶安大姑见面的机会估计也不会多,她们喜不喜欢她对她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还行吧,也就那样,反正也没打算和他们家的人在一起住。” 叶丹闻言开心了。 说话间就到了钟家,钟奶奶今天没有上山,也没有上集,从上午就坐在院子里等她的小孙女回来,听到自家小孙女的声音,她起身打开门。 果然见到自己的小孙女。 钟罄同样看到了钟奶奶,“奶奶。”话音刚落,人便扑了上去。 钟奶奶接住飞扑过来的钟罄,嘴里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好好走路。”嘴里这么说,可笑容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想你了嘛。”钟罄撒娇道。 “你啊。”钟奶奶用手指点点钟罄的额头,然后转头看向放下麻袋的叶丹:“小伙子,谢谢你帮我家声声把东西送回来啊,累了吧?” 钟奶奶很高兴,觉得自家小孙女是在是听话,上回她才提过要适当的和男孩子玩,今天就有小伙子送她回家了。她就说嘛,当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一枝花,自家小孙女长得比她小时候还好看,怎么可能不招男孩子喜欢呢。 “不累不累,钟奶奶好。”叶丹对钟奶奶露齿一笑,亮出罢课洁白整齐的大白牙。 钟奶奶热情的把叶丹拉进家里喝水,钟罄面无表情的抱着大*麻袋跟在后面,还说什么最疼她,都是假的。 “小叶丹啊,你家里有几兄弟啊?”从大门到屋里的这么一会儿,钟奶奶已经得知了叶丹的名字,本地人习惯,会在小孩子的名字面前加一个小字,而这个名字也许就会被脚上一辈子,像小叶丹他爹,到现在还被比他大的人叫做小叶金发。 叶丹喝了一口钟奶奶沏的甜丝丝的白糖水,闻言立马回答:“奶奶,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叶丹的哥哥今年十八岁,在林县上高三,妹妹今年在寨子里上一年级。 钟奶奶暗自琢磨,家里有两兄弟,叶丹是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妹妹,长得也不丑,和阿朵家是一个寨子的,她也不求叶丹能入赘他们家,只希望两人生的孩子其中一个姓钟。 “这样啊,你爸叫什么啊?”知道长辈叫什么,钟奶奶再托人打听。 “我爸爸叫叶金发。”叶丹一边说,眼睛不着痕迹的追逐钟罄。 钟罄不开心,从进来客厅就不再说话,她觉得她奶不疼她了,闷闷不乐的把从帝都带回来的土特产拿出来。 吃的占了整个麻袋的三分之一,全聚德的烤鸭三只,用真空包装的,她家一只阿朵家一只,剩下的一只拿去给外婆家。茯苓饼五盒,这东西适合老人吃,她奶奶一盒,阿朵的爷爷一盒,剩下两盒留着,还有一包具有北方特色的糖果和饼。 剩下的都放在麻袋里没有拿出来,里面的东西是她和她奶的衣服,阿朵的也有两套,还有两套胸罩,当着叶丹的面,钟罄不太好意思拿出来。 “哦,小叶金发啊,我知道他,他还在这里读初中的时候和声声他爸是同学,还来我家吃过饭呢。”钟奶奶说这话带着唏嘘。彝家老一辈的男人结婚都早,很多十五六岁就结婚了,叶丹他爸今年不过三十六,却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 自家阿城,唉,不说也罢。想起早逝的儿子,钟奶奶十分伤感,本来因钟罄归家的高兴也淡了些。 “我知道的奶奶,我跟我爸说过你,我爸说知道你呢。”叶丹喜欢钟罄这事在他家里不是秘密,就连最小的小叶铃也打趣过他好几回了。 钟罄打开自己随身背着的背包,这是她给两个小伙伴买的礼物,礼并不贵重,给阿朵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芭比娃娃,没有安荣送自己的质量好,但却是自己用自己的钱买来的。 给叶丹的是一个掌上游戏机,只能玩俄罗斯方块,钟罄就看到哦安荣经常抱着一个玩。 把给叶丹的礼物送给叶丹,叶丹果然十分高兴,这种游戏机他见到村里的白富玩过,自己也十分想要一个,但他阿妈不准他买。 “谢谢啦,我特别喜欢。” 看叶丹喜欢自己送的礼物,钟罄也很开心。 “声声啊,你到家有没有给你妈打电话啊?”钟奶奶缓过神,问钟罄。 钟罄身体一僵,她给忘了。 “奶奶,我这就去打。”钟罄也有些着急,梁玉怕是等急了。 拿了钱抓了把糖,钟罄和叶丹一起出去打电话。 到了刘大嫂家的小卖部,叶丹也离开去找同伴了,钟罄把糖给刘大嫂,拨通了帝都安家的电话。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了,梁玉自从把钟罄送上飞机,回到家就一直坐在电话旁边等着。 “声声啊,你到家了?”电话接通,钟罄还没说话,梁玉就先一步说了。 “嗯,妈,我到了,今天是集,我把东西送到家了才出来和你打电话的。” 梁玉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把她大哥梁鹏埋怨上了,原本她是和她说好的,声声来的时候把声声送到机场坐飞机,声声回的时候他去机场接,昨天晚上打电话去她大哥也说没有问题,结果今天天没亮又打电话来说去不了了,她大嫂生病了。 梁玉嗤之以鼻。 挂了电话,钟罄回家,已经将近下午五点,集市已经散了,远处来赶集的三点四点就已经回家了,离得近的回回去晚一点。此时小贩已经在收摊。 钟罄路过一个卖红辣椒的小菜摊,摊上的辣椒剩下的不多,却个个红艳艳的,钟罄一看到就想流口水。 本地人喜欢吃辣,钟罄也是,去帝都几天,吃的东西都重油重盐却不辣,钟罄觉得吃饭都不香,现在回来,一见辣椒就走不动路。 钟罄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吃辣椒时的样子,吃进嘴里,像火在燃烧,又像千万头蚂蚁在啃噬嘴唇,难受得她像得了羊癫疯,在屋子里上跳下蹿。 第20章 彝家 买了辣椒回去,阿朵和她妈妈已经在她家里等着了。 阿朵的妈妈也是钟罄的干妈,对钟罄也十分疼爱。 “小叶声,你去帝都你妈那个对你好好不好啊?”地方风俗,认了干爹干妈,干爹干妈要给孩子取一个带着自家姓的名字,钟罄在阿朵家的名字叫叶声,像个男孩。 “阿妈,都听好的,阿朵呢?”钟罄转移话题,从回到家那边对你好不好这句话她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每个认识她的见到她都要问一次,说实在的,她又点烦,可这是干妈,对她特别好的干妈,不回答又不行。 唉,钟罄在心里叹一口气。 阿朵的阿妈叫范香,听钟罄这么说,用手指点了她的头一下,笑着说:“阿朵和你奶奶在后院摘菜呢,说要给你做好吃的。” 钟罄欢呼一声:“阿妈,我去找阿朵玩了。”几天没见阿朵,钟罄十分想念。 范香在对钟罄摆摆手,又继续刮手上的芋头。 到了后院,阿朵和钟奶奶一边说话一边干活,钟奶奶在给菜地里除草,阿朵在摘菜。 “阿朵。” 阿朵闻声看来,抱着菜篮迎上来:“声声,咱们快去做饭吃,我跟你说我都快饿死了,今天本来是要回去的,在岔路那里遇到了小叶丹,小叶丹说你回来了,我和阿妈又赶了过来,一下子阿妈还要回家,我就不去了,跟你在你家住一晚,明天一早你跟我去我家玩,我阿爸和阿弟总是念叨你。” 阿朵和钟罄同岁,家里还有一个更小的弟弟,和叶丹家的小叶铃一样大。 钟罄有些懵,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难道不是先拥抱再聊一下这几天去了哪里玩吗?就像叶丹那样,怎么上来就说要做饭吃呢? “哎哟,你快点儿吧。”阿朵催促,钟罄木着脸跟上,觉得自己这一天的亲情友情都受到了严重的考验! 到了厨房,范香已经把饭用电饭煲焖上了,大锅里的火已经烧上了,紫色的大香芋切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就等着下锅炒了。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钟罄买回来的红辣椒配上阿朵摘回来的青辣椒剁碎了炒瘦肉,香芋炒肉,从昨天晚上钟奶奶就开始熬的大骨汤放了点青菜。 四人吃饱,天已经黑了下来,范香执意要回去,钟奶奶出马都拦不住,让范香一个人回去又不放心,把钟罄和阿朵放在家也不放心,经过商量,干脆一家人都到阿朵家去过夜,明天一早再有阿朵她阿爸把钟奶奶送回来。 拿了两把不锈钢放电池的手电,钟奶奶背上钟罄从北京带回来的特产,范香背着今天上集买的东西,锁上门一前一后的把两个小姑娘夹在中间,慢慢的朝阿朵家走,今夜月亮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仅仅露出了半边脸庞。 阿朵家住的寨子叫叶家寨,这个寨子一寨人都姓叶,整个村的叶家人都出自一个祖先,人丁兴旺,是望果乡地界里有名的大寨。 出了钟罄家的小巷,随着去林县的方向走,在出街尾的时候往左拐,走上一条不大的黄泥路,黄泥路能并排走两辆拖拉机,除了这条路,还有一条小路,这条小路要上一个不大的上坡,从上坡的这头走到那头,便是叶家寨的山梁,在山梁上,可以俯视整个叶家寨。 从山梁上再下一个坡就到了叶家寨里面。 小路不大,刚好够一个人走,周围草木茂盛,蛐蛐儿在草丛里撕心裂肺的叫,风吹过树叶哗哗响,大晚上的,看哪里都是黑的,山林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坟包,黑乎乎的格外瘆人,胆子小的,天黑了都不敢从这走。 人多,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把恐惧都敢走了,下了梁进了叶家寨里,阿朵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姑娘胆子小,晚上怕黑怕鬼,天黑以后上厕所都得要人陪着,刚刚走在路上,她几乎是贴着钟罄走的,拉着钟罄的手心里全是汗。 山里人家,睡得早,几乎家家户户的灯都是暗的,脚步声走在寂静的村里啪嗒啪嗒,就像是在演一场恐怖电影。 听到脚步声,寨里人家养的土狗开始狂吠,不多时,整个寨子里的狗都在叫,有些人家开了灯起来看,看见进村的人是熟悉的,又开始训斥自家的狗。 一时间,人的训斥声,狗的狂吠声淹没了脚步声,寂静的小山村开始沸腾。 叶朵家住在西面的山脚下,吊脚楼前的电灯早就点了起来,昏黄的灯光引来了飞蛾等虫子在边上嗡嗡飞着,格外的温暖人心。 范香推开院子的木门,吊脚楼二楼的门也打开了,一个男人披着一件白色的查尔瓦走出来,他是阿朵的阿爸叶金龙,叶金龙接过钟奶奶背上的背篓,然后用彝族话不悦的呵斥妻子:“这么晚了,你还回来做什么?阿妈年纪大了,夜路也不好走,你啊你。” 范香不甘示弱的反驳:“那我还不是担心吗?咱们家里的老母猪就在这两天产崽子了,要是今晚就产出来了,我不是担心你今晚弄不好吗?” 叶金龙不说话,家里的牲畜是老农民的宝,今晚他也担心着呢,这么一想,也不训斥妻子了。 这时,客厅的门又被打开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哎哟,别说话了,你们快进来吧,露水重,老亲家肯定冷了。” 阿朵的爸妈唉了一声,一群人都往楼上走。 进了堂屋,堂屋不大,打扫的很干净,地板是扫的没有一丝灰尘的水泥地板,堂屋的中央是一个火塘,火塘里支着一个三脚架,三脚架上是一壶烧开的水,火塘旁边已经摆好了几个木头四方凳子。 客厅一边的木墙面前是一组自己打的长沙发。 阿朵的弟弟阿峰已经睡了,放下背篓,大家围坐在火塘旁,磕着瓜子说着话,热热闹闹的。 钟罄有些恍惚,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她应该过的,在帝都那样漂亮的大房子里过着优越富足的生活,并不是她所能拥有的。 天色已晚,九点半,钟罄和阿朵泡完脚,去了阿朵的专属闺房,躺在阿朵的床上,望着屋外的繁星点点,不一会儿便睡意上头,很快就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钟罄就听到了院子里摩托车开走的声音,她旁边的阿朵用手捂捂耳朵,嘟囔一声翻过身继续又睡着了。 钟罄又躺了会,睡也睡不着,天蒙蒙亮,她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厨房也在吊脚楼里,从阿朵的房间出来,走过客厅,便是做饭的地方,范香正拿着铁菜刀,切着刚刚从水缸里捞出来的饵块。 云省十八块,粑粑叫饵块。 饵块是过年时用糯米做的,做好后风干放到水缸里,可以放一年不烂不臭,味道像极了她在帝都吃的年糕,只是比那大也比那硬,因为是自己做的,用的糯米好,又非常的香。 “阿妈。”范香做事认真,没注意到钟罄已经起来。 闻言她抬头看向钟罄,笑了一下,道:“怎么也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钟罄说着,去水缸上面的架子上拿出属于自己的牙刷杯子,挤了牙膏在牙刷上,拿着从厨房的小门走出去。 “那块洗漱,洗好了再等等,就能吃饭了。” 厨房的小门下面是一个石台阶,在石台阶下面的石坎上是一个铁的水龙头,水龙头下面也有一个水缸。 在院子里刷了牙,叶爷爷提着一个桶从牛圈里出来,看见钟罄,脸上露出一个缺了几颗牙齿的笑容:“声声啊,那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啊?” 钟罄喝口水,吐出口里的泡沫:“睡不着了,爷爷,你去喂牛了啊?” 叶爷爷点头,拧开水龙头洗洗手:“给牛喂点儿水,声声真是勤快啊,比小阿朵和小阿峰勤快多了。” 钟罄哈哈笑,霎时间祖孙两个笑成一团。 范香做好饭,阿朵两姐弟也醒了,阿朵的弟弟阿峰正是活泼爱动的年纪,一分钟也闲不下来,睡醒一觉发现干姐来了,高兴的上跳下蹿,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被范香骂了两回了,钟罄冷眼瞧着,很快就要被打屁股了。 果不其然,在吃饭的前一秒钟,小阿峰被气急了的范香抓过身边脱了裤子打了好几巴掌,那啪啪啪的声响,钟罄和阿朵听着都觉得疼。 被打了,小阿峰也不闹了,乖乖的坐在桌子上等着吃饭。 饵块被切成条,里面放了菜心和油渣,钟罄往里加了花椒油和鸡枞油,又放了范香自己做的酸剁椒,连着吃了两碗,吃饱了,钟罄摸着被撑到的肚子,觉得果然还是在家好。 吃完了饭,叶金龙也回来了,一天的忙碌也开始了。 田里的水稻快到了收获的季节,这几天尤为重要,田里的水宜少不宜多,叶金龙回家吃了饭就扛着锄头去田里了,叶爷爷赶着他的宝贝黄牛去放了,本来范香也是要去地里的,因为老母猪昨晚没生产,怕今天白天生,便没有出门,在家里织布,阿朵的作业没昨晚,钟罄陪着她赶作业。 小叶蜂趁着他阿妈没注意他便想开溜,被阿朵一把扯住:“小子,你想去哪里?” 第21章 小阿峰苦着脸:“阿姐,我去找小叶铃玩啊。”对于小阿峰来说,最喜欢的姐姐是声声姐,最讨厌的姐姐就是小阿朵,偏偏小阿朵天天见,声声姐总是见不着,他曾问过他阿爷,能不能把阿朵给钟奶奶带回去,让声声姐住他家,可惜他阿爷没说话,他就被路过的范香打了,唉。 阿朵松开小阿峰的手,笑话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整天和个女孩子玩在一起,羞不羞?” 小阿峰气坏了:“我就爱和女孩子在一起玩耍怎么了,我告诉你,我长大还要娶小叶铃做老婆呢。” 阿朵和钟罄两人哈哈大笑,阿朵笑的最大声,一边笑还一边问:“你知道老婆是什么吗?” 小阿峰更气了,脚一跺就跑了。 小叶铃家离他家不远了,他到的时候小叶铃家三兄妹还在吃早餐,几个大人已经吃饱了在干活了。 见小阿峰来了,年纪最大的叶琼招呼小阿峰吃早餐,他家今天早上吃的和小阿峰家吃的不一样,是米线,小阿峰摸摸自己的肚子,还胀鼓鼓的,摇了摇头。 小叶铃吃了口米线,问小阿峰:“小阿峰,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说起这个小阿峰就来气:“我阿姐,她笑话我,哦,还有声声姐,声声姐也笑话我。”声声姐也笑话他,这才是最让他伤心的。 小叶铃还没说话呢,小叶丹就跳起来了:“声声来你家了吗?” 小阿峰点点头。 叶丹三两口吃下自己碗里的米线,擦擦嘴就跑出来了屋外,跑到门口,又倒了回来,去自己房间拿了书包才又奔了出去。 小阿峰看的目瞪口呆:“叶丹哥哥怎么了?” 小叶铃捂嘴一笑:“阿峰,一会儿我们上你家玩好不好?” 小阿峰点头。 叶丹一路小跑到了阿朵家,阿朵正对着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钟罄用叶爷爷的收音机听着里面的人咿咿呀呀的唱着京剧,躺在沙发上打拍子。 从来没有见过钟罄这副模样的叶丹看呆了眼,直到阿朵解出来了数学题,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 “小叶丹,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话?” “我不是看你写作业很认真吗?你写完了没有啊?”这句话纯属胡扯,叶丹根本就没看见阿朵在干嘛,阿朵却信以为真。 “还没呢,还有一篇作文,真烦人,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语文作文这种东西?还写去哪里玩?我难道要写今天跟我阿爷去放牛或者跟我阿妈去打猪草吗?”阿朵一想到那篇五百字的作文,就觉得生无可恋。 叶丹眼睛一转:“要不我们出去玩一下,再回来写?”叶丹和嗷一样喜欢数学,不喜欢语文,每次考试,数学能考一百分,语文能得九十分就不错了,而两人一样的都栽在了作文上。 阿朵用关爱脑瘫患儿一样的眼神看了眼叶丹,复又坐下苦思冥想写作文,还不忘提醒叶丹:“小叶丹,明天第一节课就是半边天的,你要是还不赶紧写,明天你就得挨罚了。” 小叶丹一听,也顾不得看钟罄了,赶紧坐到阿朵的对面写作文。 叶丹一进门,钟罄就知道,叶丹看她看呆了,她也知道,心里觉得十分好笑。 西凉国没有男人,在日子还好过哪些年,也有些热爱自由又文化的女子去到有男人的国家有利过,但那些女子一个都没有留在有男人的过家,她曾好奇的问过她的堂姐,她堂姐告诉她,那些过家的男人啊,把女人当成私人物品,除了正妻外还有妾,那里的女人除了正妻,其余的都可贩卖。 钟罄听了震惊极了。 从此以后,男人在钟罄心里成了个可怕的代名词,党项人攻打西凉时,更是加深了这个论证。 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她所遇到的男人,却都意外的不让人那么讨厌。 钟罄想,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里的人,道德底线比较高,法律比较全吧。 过了一会儿,小阿峰和一个小姑娘手牵着手回家,那小姑娘似乎对钟罄格外好奇,以来就搬了个凳子坐在钟罄躺着的沙发面前。 小姑娘长得和叶丹有七分相似,五官比叶丹却要柔和些,钟罄被这小姑娘看的有点毛毛的。 “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小姑娘歪歪头,对钟罄一笑:“姐姐,你好漂亮。” 钟罄:......这小姑娘嘴真甜。 “小叶铃,你快来,我声声姐给我带了好吃的糖呢,我分你吃。” 小阿峰一边说一边去够客厅角落柜子里的糖,小姑娘蹬蹬瞪的就跑走,钟罄松了口气。 小叶铃和小阿峰两人去玩去了,收音机里的京剧已经放完了,钟罄起身去找她干妈。 范香织布的地方在院里,有一间专门的屋子在里面,还没走进,就听见织布机的声音:“唧唧唧唧。” 钟罄走进去,范香织布已经织了很长一块,织的布是天蓝深蓝交织在一起的。 “阿妈,今天怎么织这个颜色的布啊?” “你阿奶快六十岁了,六十大寿的时候子女要送礼的,我和你阿爸想了想,给你阿奶做衣服吧,你阿爷也老了,也得做一件。”范香没有婆婆,娘家没有妈,把钟奶奶这个干妈是当成亲妈来尊敬的。 钟罄走到范香身后,伸手抱住她:“谢谢阿妈。” 范香拍拍钟罄的手,笑着训斥:“你快起来,别打扰阿妈做事。” 钟罄笑嘻嘻的点头,坐在织布机旁边的凳子上,不期然间又看见了自己手上的念珠,这个东西,别人看不见,她能看见,却摸不着,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境檀当初也不拿走。 想到境檀,她又想到了声声,也不知道声声现在怎么样了? 阿朵和叶丹做好作业,已经过了十点,阿朵走到厨房去淘米做饭,钟罄去帮忙。 农家的女孩没有那么娇生惯养,很多孩子刚有灶台高就要学着做饭,刚拧的动衣服就要学着洗衣,家里农忙时还要帮着上山。 姐妹两做好饭,去田里的人也陆续回来了,叶丹和小叶铃在阿朵两人做饭时已经回家了。 “声声,你今天是回去还是在家里睡?”叶金龙给钟罄夹了块肥瘦相间的腊肉。 “回家,一下子就回去了。”她昨天才回来家里肯定有奶奶干弄不了的农活,她要回家帮忙呢。 “阿朵,你一下在和声声一起去吧。”家里都忙,也没人能送声声,让她一个人回去不放心。 阿朵忙不迭的点头。 小阿峰不甘寂寞:“阿妈,我也要去,阿爸我也要去。” 回应他的,是他阿妈放下筷子的一巴掌。 吃了饭,收拾好东西,阿朵背着书包跟钟罄一起回去。 叶家寨的住房堆在一起,像梯田一样,在梯田的最底端,是一片片水田,一条不大的小河从田的中间穿过,养育着这片沃土。 田里的水稻已经黄了,黄灿灿的一片,微风吹过,水稻像波浪一般涌动。 村子两边的山林绿的发油,青山,绿水,黄稻,炊烟,就像油画一般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爬过山梁,阿朵和钟罄走的还是昨天来时的那条小路,小路的坎下是一片片山地,种着玉米,大豆等一些作物。 有的玉米成熟的早,玉米林里人影晃动,一阵阵山歌小调飘散在风中,本地人喜欢唱山歌,上山干活有农歌,下水捞鱼有水歌,高兴了有喜歌,难过了有哀歌,姐妹俩侧耳倾听,兴致来时,阿朵也想唱两句: “天蓝啊花香啊绿树旁,阿哥阿妹啊泪两行,阿妹不想呀阿哥走,阿哥不走啊,哪里有钱养阿妹啊呢。” 声音如山中百灵,清脆悦耳,只是歌词让钟罄听了哈哈大笑,坎下干活的人也起身看向她们,看清楚是两个小姑娘,发出一阵阵善意的哄笑。 甚至还有一个调皮的少年与她唱和:“阿妹啊阿妹啊你听清啊,你说不走啊就不走,与你共白头。” 阿朵脸色通红,一跺脚就拉着钟罄跑了,身后的笑声更加的大声了。 ****** 回到家,钟奶奶吃完饭休息了会儿,正准备上山拔豆子,钟罄和阿朵赶忙跟上。 望果乡街上的田地也不少,光钟罄一家就有五亩水田三亩旱地,今年的旱地一亩种了玉米,一亩种芭蕉芋头,一亩拿来种豆豆,黄豆红豆绿豆黑豆都有。 钟罄家的地离望果乡不远,在翡翠河边,三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干了一天的农活,回了家,烧水洗了澡,几乎倒头就睡。 放假放了七天,半边天都温柔了不少,但这温柔只维持了一节早自习,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没交作业的同学还是挨罚。 半边天罚人的方法很特别,背语录,折磨死个人,钟罄在一年级的时候因为没交作业背过一次后,她就再也不想看到这种东西了。 第22章 寿宴(含入V公告)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农历初二,这一天也就是钟奶奶的六十大寿,十月初一晚上,叶金龙两口子便骑着摩托车来到钟家,在钟家没有回去。 凌晨三点,范香起来蒸蒸糕,蒸糕和蛋糕形状类似,分为三层,底层是用粉红色膏脂染得糯米饭,中间一层是白色的糯米面,最上面一层和最下面一层一样。 将蒸糕蒸上,范香开始蒸寿桃,寿桃也是用糯米面做的,里面加了白糖和黑芝麻做成馅儿,捏成桃子的形状,在桃子的尖尖染上粉红色的膏脂,想起今天来的小孩众多,她又捏了些小动物,兔子松鼠,惟妙惟肖。 今天是星期三,为了给钟奶奶过寿,阿朵和钟罄一起请了假,做寿是喜事,半边天痛快的批准了,还开玩笑的问钟罄涛寿桃吃,钟罄受宠若惊。 五点一刻,天蒙蒙亮,钟罄和阿朵相继起床,去到厨房帮范香干活,邻居家的人也来帮忙了,泡米的泡米,洗菜的洗菜,一边做一边说笑,端的热闹。 “阿香啊,你们家今年收成怎么样啊?”农家人在一起,除了聊吃喝,关心的也就是地里的那点收成了。 “还那样,和去年没什么差的。” 秋收刚刚完毕,家家户户的稻谷都已经晒好入仓,范香家的谷仓堆得满满的,她公爹说,就算灾旱个两三年,都不怕饿肚子了。 “还是你们叶家寨好,水田多。”那个妇女感叹,此话一出,其他两个妇女也跟着感叹。 望果乡人多,家家户户最多的水田一人也就一亩顶天和,叶家寨不一样,一人分水田最少也能分两亩。 “大嫂,话可不能这么算,我们家是农村,进出都不方便,你们在街上呢,街天做点什么不挣钱啊?”范香和这些个妇女打交道几年,知道这几个妇女最爱的就是别人夸她们是街里人。 几个妇女哈哈笑,优越感十足。 天大亮了,几个妇女随便弄了点吃的,炒菜的大师傅是叶家寨的,和叶金龙是堂兄弟,炒的一手好菜,附近多少寨子的红白喜事都爱叫他来做菜。 客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收礼金的人也已经拿了个桌子罩着红布坐在大门口。 来的客人很多,屋里屋外摆了十几桌,钟奶奶穿着范香孝敬的衣服鞋袜喜气洋洋的坐在客厅主桌的主位上。 “大姐,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说话的是钟奶奶的亲生弟弟,虽然是钟奶奶的亲生弟弟,却并不怎么来往。 钟奶奶淡淡的掀掀唇角,对她弟弟淡淡的点点头。 她弟弟也不在意,转头又看向了钟罄:“这是声声吧,长得真漂亮,有时间上舅爷爷家去玩,舅爷爷家也有和你一样大的孩子。” 钟罄点头,却不放在心上。钟奶奶和他的矛盾,他也略知一二。 钟奶奶娘家在望果乡另一边的小南沟,小南沟是汉族寨子,当年钟奶奶守寡,还不到三个月,这个舅爷爷一家便上门来,明着面是来给钟奶奶撑腰,说寡妇不易做,实则是想让钟奶奶带着钟诚改嫁,镇上的房子由他家来住。 然,谁也不是傻子,钟奶奶当时年纪也不小了,再嫁的能有什么好货?不是身有残疾便是鳏夫,身有残疾的还得她来伺候,鳏夫就更加了,这个地界的鳏夫打死再嫁妇女的事情多了,她是闲得慌要给自己找事做还是活腻了? 当是这件事情闹的挺大的,这个舅爷也十分硬气,闹僵了在街上遇到钟奶奶就当做没看到,头一甩就走了。 后来钟诚也没了,这个舅爷也没来看过一眼,听小南沟人说的闲话,当初她爸没的时候这舅爷还和人说过她家‘一门寡妇’呢。 “姐啊,你看咱姐弟俩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看你们家是越过越好了,只是我这心里啊。”舅爷端着酒杯,貌似十分难过,“姐啊,我就不怕你这百年之后啊,没人给你摔盆子,我这日也思夜也想,终于让我想了一个好主意。” 一听舅爷这话,吃饭的人饭不吃了,都竖起耳朵来准备听听这位舅爷的‘高见’,叶金龙坐在钟奶奶下手,拳头已经捏成了团,钟罄坐在另一小孩桌子上,手已经摸到了门边的扫把。 “姐,你看这样,我们家男孩多,我过继一个孙子给你,富民就行,今年十五了,到时候你一去,他就能顶立门户了,至于声声,那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到时候直接嫁出去就好了。”这句话说完,舅爷就抖着腿,得意洋洋的自认为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听了这话,钟罄外婆家那边来的人不干了,今天来喝酒的,是钟罄的小舅梁伟,梁伟和他哥不同,是一个典型的庄稼汉,皮肤黝黑孔武有力,一双眼睛又黑又大,脾气也不太好,十分暴躁。 “你说说你谁啊?我外甥女要嫁人要招婿关你屁事?” “何老二,你还是家去吧,我这做寿酒啊,你是没福气喝了,你家那个孙子老娘可要不起,你还是留着给你摔盆子吧。”钟奶奶直接耷拉下来脸,出口赶人。 何舅爷脸色一青,喝了口酒站起来就走了,心里想着反正这老婆子也没几年好活了,到时候就钟声声一个丫头片子还不好对付?只要钟声声那小丫头片子同意嫁人了,她这些外家干亲能怎么样他? 现在街上一个地基就得好几千,买个像钟家这样的房子少说也得一万,他儿子就有三个,孙子更多,都有四个了,最大的去年结婚掏空了家里的家底,老二富民也要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到时候没有房子住哪家姑娘愿意嫁? 于是他又把注意打到了钟家。 这个插曲过后,屋里又热闹起来,谁家没有几个糟心亲戚,谁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除了几个街里有名的大嘴巴。 到了晚上,叶金龙骑车回家,家里离不开人,除了老人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呢。 范香和阿朵留在钟家,帮着钟家收拾碗筷。 把一样的剩菜并在一起,钟罄洗第一遍有洗洁精的碗,阿朵漂干净放在一边的篓子里,范香和钟奶奶把凳子桌子归置归置。 “阿妈,今天舅爷来闹了?”范香问钟奶奶,今天吃饭时范香不在,当做主人去招呼客人去了。 “嗯,百八十年不联系,一来就专门堵人心,要不是大喜的日子,我都得打死他。”说起这个,钟奶奶还气愤不已,除了气愤还有寒心。 “不过他说的对,阿香啊,我怕我哪天就走了,到时候我放不下声声,要是她妈到时候也不要她,那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怎么办呢?” “阿妈,你还不信我和金龙啊?”范香道。“ “哪儿能不信你?谁家都不容易,对了,你们寨子里的那个小叶丹怎么样啊?”之前还说找人打听打听那个孩子呢,农忙起来就给忘了。 “小叶丹啊,他阿爸是我们寨子的寨长,为人还是很不错的,谁家有个困难都能帮一下,他阿妈脾气直,人倒是不坏,阿妈,你问这个做什么?”范香有些奇怪的问钟奶奶。 钟奶奶像做贼一样大的看了眼院子里洗碗的小姐俩:“阿香啊,我想让声声嫁给那个小叶丹呢。” 孙女唯一走的近的就是这个叫叶丹的男孩了,她也明着暗着见了好几次,这个孩子品行没得挑。 “哟嚯,这事儿声声同意不?咱声声主意大着呢。”范香想着叶丹那孩子心头也十分火热,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家里也是老二,不需要他顶门立户,要不是叶丹家和他家是没出五福的兄弟,她都想让阿朵嫁给叶丹了,不过声声嫁过去也是一样的,到时候离他家近,声声受委屈了她走两步就能过去给声声撑腰,越想范香心头越火热。 钟奶奶笑着拍拍范香的手,道:“你瞧着这么多年,声声也就和叶丹关系好点,别的男孩子都不一起玩的,肯定就不排斥他,不过也不知道小叶丹家阿爸阿妈能不能同意到时候拿一个孙子姓钟。”说起这个,钟奶奶又愁上了。 “阿妈你放心,我明天回去就去问问。”少数名族和汉族不一样,十五岁的少数民族姑娘已经是大人了,没解放前,彝家姑娘十五岁家里就给起草楼,现在时代变了,草楼没有了,但基本观念还是没有变的。 对于情情爱爱,少数名族没有汉族那么含蓄,第二天范香回到家,在家喝了口水就抄着鞋垫往叶丹家去。 叶丹的阿爸阿妈今天也在家,见范香来,叶丹的阿妈热情的让范香坐。 “阿春啊,今天我来啊,是想和你说件事。”范香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 “什么事你说。”叶丹的阿妈叫赵正春,村里妇女都叫她阿春。 “就是我那个干亲家阿奶看中你们家叶丹了。” 第23章 入v三合一(改错字) 赵正春一愣,范香的干亲家她当然是知道的,就街里那家,那家的声声长得漂亮乖巧,她家叶丹时时把她挂在嘴边呢。 “你亲家阿奶是要我们家小叶丹入赘?”赵正春心里迟疑,要是让叶丹娶她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入赘就不太好了,家里也不是揭不开锅。 范香摇头:“没有,就是起亲家阿奶说了,等以后两人生出来的孩子,拿一个姓钟。” 赵正春一拍手:“这有什么,只要不是小叶丹入赘就行了。”只要不入赘,一切都好说。 得到想要的答案,范香心满意足的走了,范香走后,赵正春拍拍身上的土走去后院,后院里叶丹的阿爸叶金发正在用小锄头给自己的宝贝草药除草。 说起来,叶金发也是村里的一大能人,自己本身是村长不说,还会些药理,家里开了个小卖部,卖些小孩子的零食,连一些常用的药也有,平时村里人有些个头疼脑热的都来找他,要么打一针,要么陪点药。 “阿发,刚刚金龙家的阿香来了。”赵正春走到叶金发身边,也不靠近,自家男人宝贝草药,连她也不能多动,小时候叶丹那孩子淘气拔了他阿爸的草药,被他阿爸拿着马鞭一顿抽。 “来就来呗,这些妇女找你的还少啊?”赵正春是进步分子,村里的妇女主任,望果乡乡长选举都有投票权的。 “这回她来可不是为了那些鸡皮小事来的,是为了咱家叶丹呢。”村里人事儿多,经常就有两口子吵架来找赵正春的,赵正春处理这些事也处理了十来年了,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反而兴致勃勃:“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金龙两口找感情好,这十来年也不见那两口子打架呢。”村里这些人,能让赵正春羡慕的不多,叶金龙两口子算一个。 “哦?” “阿香说了,她家亲家阿奶看上咱们家小叶丹了,想让咱们家小叶丹做她孙女婿呢。” 叶金发不做声,除草的锄头倒是顿了一下,半晌,在赵正春快没有耐心了才开口:“是想招赘?咱家小叶丹可不入赘呢。” “不是不是,她亲家阿奶的意思是,以后叶丹的孩子,拿一个姓钟。” 叶金发从兜里掏出一包金沙烟,点上:“那这样是可以的,国家队少数民族有有待,可以生两胎,到时候不管男女,拿一个姓钟也行。” “那要是都生姑娘怎么办?”赵正春忧心忡忡。 叶金发白了她一眼:“头发长见识短,都生女儿怎么了,咱家小叶铃不可爱?钟家那孩子长得好,小叶丹也长的好,到时候生的孩子肯定长得更好,长得好的姑娘要的人多,等她们长大了,国家政策没准就变了,到时候肯定就能多生了,你怕啥?” 赵正春一想也是,想当初她和叶金发结婚扥时候买东西还要票呢,现在不也是想买啥就买啥了吗? “那以后钟家的小姑娘再来她干妈家,我去玩一下,要是这姑娘性子不好,我们也不能要。” “嗯。” 范香得了准信,在星期五赶集那天一大早就去了钟家,钟奶奶半夜就起了,蒸了一锅米饭和玉米面参在一起的两掺饭,弄了一盆米豆腐,一盆魔芋豆腐,还有一些酸菜红豆,葱和香菜一类的佐料,不忙的时候,没事的时候,钟奶奶总是会做些小吃上巷口去卖,一碗凉拌的米豆腐不贵,一大碗也才五毛钱,钟奶奶做的味道好,一天下来也能挣个百十来块,对于钟罄一家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阿妈,我去问小叶丹她阿妈了,她阿妈说,只要不入赘就可以。” 钟奶奶叹了口气:“说实话啊,我倒是真的想招一个在家,致死我想了想啊,招一个在家还不如让声声嫁出去呢,能招在家的有什么好的,要么是二流子,要么是家里兄弟多的,兄弟多的,麻烦事情也多,要是招在家的那个不硬气,到时候声声要受气,不止受婆婆气,还要受妯娌气,何苦来。还不如嫁出去呢,我家里的这些东西本来就是都要给声声的。” 范香听着,也不回答,国家虽然实施了计划生育,但是犯法偷生的还是有很多的,有些人家一生生一串,计划生育部门的听到消息去了人家往大山里一躲,找都找不到呢。 “明天我和声声去你家那边一趟,把事情说准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钟奶奶出来的话让范香难受极了。 “阿妈,你还年轻呢,哪里用这么早就说定了,声声和小叶丹都还小呢。” “不成了不成了,阿香啊,我和你透个底,我这身体已经不行了,估计没两年了。” 范香脖子一哽,难受的说不出来话,她家公公比亲家阿妈年纪还大,却十分硬朗,可亲家阿妈呢,才刚过60,就老成这样了。 钟奶奶想的是第二天去阿朵家和叶丹家谈两个孩子的事儿,没想到中午赵正春就背着背篓来找她了。 “大妈,忙着呢?”赵正春站在钟奶奶的小摊子面前,此时天刚亮,街道两旁的商贩还在搭架子摆摊子,钟奶奶摊子上人还不多。 “嗳,不忙不忙,我这还没弄好,你先坐会儿?”钟奶奶把小推车里的锅碗瓢盆拿出来。 “嗳,大妈,我今天早上还看到了阿香呢,她没在吗?”赵正春坐在钟奶奶和范香搭好的餐桌前。 “阿香回家拿碳去了,你要吃点什么?我给你盛啊?” “不用了不用了。”赵正春连连摆手。 不大会儿,范香提着一麻袋碳回来了,有了范香这个中间人,赵正春再开口说儿子的婚事就自然多了,因为是在街上,人多口杂,两人约定明天一早由叶家到钟家来详谈。 晚上钟罄放学回来,帮着钟奶奶一起收摊,钟罄力气大在前面拉车,钟奶奶在后面推着,回到家,钟奶奶和钟罄两人一起洗今天用的东西,钟奶奶试探着对钟罄道: “声声,我今天和你干妈说了,把你说给小叶丹,明天叶家就来家里谈,你是怎么想的?你要是不喜欢,明天我就和他家说。”顿了下,显示害怕钟罄拒绝她又赶忙道:“奶奶知道你主意大,只是奶奶年纪大了,别的不怕就怕哪天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陪着,奶奶不放心啊。” 钟罄不说话,这里和西凉国不一样,女子不成亲会被说嘴,而她对钟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小叶丹人不错,最起码如果两人生活在一起,小叶丹不会欺负她,当然,小叶丹可能也欺负不过。 “声声啊,你觉得怎么样啊?” 钟罄看向钟奶奶:“好。” “嗳,嗳。”钟奶奶高兴的应着,欢欢喜喜的去做饭。 ****** 于此同时,叶丹家。 小叶丹拿了作业在客厅写作业,小叶铃坐在他旁边,小叶铃很快就写完了自己,跪在凳子上用手抻着下巴看她哥。 “你看着我干嘛,你写完了找阿峰玩去,别在这里打扰我。”叶丹本性有点熊,虽然笨疼小叶铃,但也喜欢欺负她。 小叶铃嘟起嘴巴:“本来还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的,你这样我不告诉你了,坏二哥。” 叶丹不屑,“你能告诉我什么秘密,还不是谁家两口子又打架了,谁家孩子又被打了。”小叶铃和寨头叶小三老婆一样,都快成了寨子里有名的小喇叭了。 “哼,你不想听我非要说,昨晚我听阿妈和阿爸说了,要给你娶老婆。”小叶铃说完就等着看小叶丹变脸。 叶丹一摆手,“赶紧滚吧,在胡说八道我打人了。”对于小叶铃说的话,叶丹半个字也不信,他大哥十八了都还没娶老婆呢。 晚饭吃饭的时候,小叶丹又习惯性的说学校的事情,几乎聚聚都提到钟声声,叶金发问:“叶丹,你真的那么喜欢钟家那个小姑娘啊?” “喜欢啊。”叶丹随口回答,一点也不害羞。 “那这样,我和你阿爸去钟家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怎么样?” 叶丹浑然不在意,认为赵正春在开玩笑逗他,“去呗。”说完又继续和小叶铃抢肉吃。 第二天赵正春一家起床,赵正春把家里的家务活干完,叶金发一大早就去了他大哥家,毕竟是孩子的终身大事,还是很有必要去说一声的。 叶丹的爷爷奶奶听赵金发这么一说,也就说了一声知道了,小叶丹的奶奶从裤兜里拿出十块钱塞给叶金发,让叶金发买点好礼送上门。 时间指向十点,赵正春两口子提溜着被迫收拾一新的叶丹去和范香一家汇合,两驾摩托车一起往钟家开去,叶丹感觉自己再做梦,怎么一觉睡醒他就要和声声订亲了呢? 两个孩子无异议,订亲的过程异常顺利,因为两个孩子年纪小,也就没有对外生张,赵正春把自己以前打的银手镯给钟声声戴上,对钟声声十分满意,钟奶奶也没要什么彩礼,只要求叶家要好好待她的小孙女。 最后那一顿饭是去乡里的清真饭店吃的,吃饭时叶丹时不时对钟罄傻笑,钟罄低着头,心里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羞涩。 时光荏苒,一转眼就过了三年。 “阿朵,声声,放学了你们等等我,今天轮到我搞卫生。”还有一节课才放学,叶丹就从二楼的初三十班跑到一楼初三五班来跟钟罄和阿朵说话。 三年的时间,钟罄和阿朵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样子,最明显的便是女性的第二特征发育,钟罄的已经长成了一个肉包子的样子,阿朵的要更大一些,像馒头,只是她们的身高,就像是被时间按下了慢进键,三年了也才比五年级时长了一点点,现在也不过才一米五出头。 而叶丹,却像是被时间喂了猪饲料,现在个头已经将近一米七,大长腿小细腰,模样也比小时候更俊朗,学校暗恋他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 “行啊,我还准备和声声去学校门口的米线店去吃碗米线再回去。”星期五下午,林县民族中学的食堂是不开饭的,她们从林县回到望果乡要一个多小时,都是在长身体的半大孩子,不吃饭真的是饿死个人。 “好,声声,你等我啊。”叶丹一直看着钟罄。 钟罄点点头,叶丹飞快的跑走了,阿朵笑眯眯的用肩膀撞了一下钟罄的后背,笑的一脸暧昧,钟罄白了她一眼。 阿朵笑的更开心了,当初上初中他们没有在望果乡上,二十来了林县,林县民族中学的师资力量比之望果乡要好很多,叶丹也跟着来了,原本他们是分在一个班的,初一下学期时分普通班和重点班,钟罄和阿朵分在了重点班,叶丹去了普通班级。 叶丹是个危机感重的,分班以后有事没事就往她们班跑,就怕钟罄一个不注意就被狼叼走了。 上了初中和小学不一样了,对于贫富差距认识也越来越明显,城里的人普遍的看不起乡下来的,这不,叶丹刚走,在钟罄和阿朵身边的女孩子就对着钟罄冷嘲热讽了起来。 “啧啧啧,有些人啊,都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才初二呢,就和男孩子勾肩搭背的了,一点也不知道羞耻。”说这话的是钟罄和阿朵的同班同学名字叫做孙子妮。 阿朵一个向后转,对着孙子妮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在这个学校,分为两个帮派,一个是农村人,如阿朵钟罄,一个是县里人,如孙子妮。 孙子妮气的肝疼,却拿阿朵没办法,阿朵和钟罄刚刚升上林县初中时,初二有个女的看不惯她俩,理由十分奇葩,看不惯她俩走路的样子,周五放学带了几个人把钟罄三人堵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准备和她们‘亲切友好的谈谈’,结果很戏剧,那几个女生反倒被吓破了胆。 那个带头女生是孙子妮的邻居,孙子妮没事就爱跟着那个女生跑,没事就喜欢欺负欺负同学,阿朵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城里人又怎么样?没素质。 晚上放学,钟罄和阿朵回宿舍收拾衣服带回家,阿朵手脚麻利,嗯快,收拾完了过来301等钟罄,钟罄收拾的要慢一些,她把给钟奶奶抓的药小心的放在书包中央,两边用衣服包着,这两年,钟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收拾好了,两人背着书包到宿舍楼面前的篮球场上等叶丹,一路上有相识的同学路过他们,都友好的像他们打招呼。 林县民族中学比望果乡中学要大很多,占地面积几乎是望果乡的一倍,学校里面设施也很齐全,除了中学必备的教学楼,宿舍楼和食堂外,还有前后两个操场,中间以宿舍楼做分隔线,前面的操场打篮球为主,并排的篮球场就有三个,一个煤渣石头的跑道将篮球场包围起来,在跑道的两端各设有几个乒乓球台。 后面的篮球场比前面的大一很多,用绿色的草状塑胶铺满了,两边是个足球框,但会踢足球的人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后面的操场就是放学后学生学习的地方了。 没让钟罄他们等多久,叶丹就来了,叶丹身上背着一个不大的书包,来到钟罄身边,自然而然的就接过了钟罄的书包,阿朵见状也把自己的书包递过去。 在学校门口的米线店里吃了一碗米线,三人坐上去望果乡的最后一班车。 到了望果乡天已经黑了,三人下了车,直接到了钟罄家。今天来接叶丹和阿朵的是叶丹的阿爸,互相打了招呼,叶金发搭上兄妹俩就走了。 钟罄吃了钟奶奶做的饭,把钟奶奶的草药煲好,端给钟奶奶喝。 “声声啊,以后你不要给我买药了,这个中药很贵,吃了效果又不好,浪费那个钱做什么?”钟奶奶说完又咳嗽两声。 钟奶奶青年守寡,独自一人把钟诚一个人养大,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可想而知,年轻的时候还好,这年纪一大啊,大病小病都找上门来了。 钟罄心里十分难过,把在心里琢磨已久的话说了出来:“奶奶,我不去上学了,在家伺候你。” 钟奶奶一听就炸了,拿起门边的扫把就往钟罄身上挥:“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你跟我说你不上学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还是你成绩退步了?” 钟罄硬生生受着,一声不吭,钟奶奶打的越发用力了。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和小叶丹一起睡觉了,你有小孩子了?声声啊,奶奶和你说了多少次,虽然你们订亲了,但是女孩子要自尊自爱......” 钟罄看钟奶奶越说越离谱,赶紧反驳:“奶奶,不是不是,是我去上学了,你一个人在家身体不好,我害怕。” 听了这话,钟奶奶不打了,扔了扫把一把抱住钟罄:“傻孩子,你要好好读书,别担心我,你干嘛天天都来看我呢,你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钟诚当年学习好,高考结束了就去当了兵,当兵多年,他对此一直十分遗憾,在钟罄还没出生之前,就一直写信嘱咐母亲和妻子,要好好教导孩子,一定要让孩子考上大学。 钟诚去世多年,但让小孙女考上大学却成了钟奶奶的一个执念,这些年她一直督促小孙女学习,小孙女也十分争气,钟奶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十分自豪的,今天听到钟罄说不上学,把钟奶奶给气坏了,再一听到小孙女不想去上学的理由,心疼的直抹眼泪。 要是钟诚还在,小孙女怎么可能这么成熟。 “声声啊,你要努力读书,这样奶奶就是死啊,也瞑目了。”话音刚落,钟奶奶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好。”一个承诺,却重若千金。 一个星期回来家里两天,钟罄起的很早,在后院玉米林和山林中间隐蔽的地方偷偷摸摸的打了一套拳,钟罄开始一天的忙碌。 帮着钟奶奶干完家里的重活计,钟罄把钟奶奶的被子床单拿到院子里去洗,钟奶奶坐在小孙女身边晒太阳,笑眯眯的看着小孙女孝顺自己。 中午时,钟罄的二奶奶来了她家。 钟罄的二奶奶她的亲二奶。钟二爷爷是个能干的,在改革开放后跑到了粤省打天下,赚到了钱,在粤省安了家,把家里的妻子儿女都接了去,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各个出息,钟二爷钟奶奶是去年才回到望果乡的,说是年纪大了,要回来养老,钟二爷爷的两个孩子也非常孝顺,一个月总有一个儿女来看他们。 “大嫂啊,一晃啊,时间就过了四十多年了。”钟二奶奶拿了个小凳子坐在钟奶奶身边。 “是啊。”钟奶奶也感叹。 之后两个老太太就开始话家常。 星期天下午,钟罄三人结伴去了学校。 星期三,钟罄正在上第二节课,班主任敲响了她们班的门。 化学老师停下讲课的声音,走到门前,低声询问:“朱老师,怎么了?” 班主任低声回答:“帮我把钟声声叫出来吧,他干爹找她,说是家里奶奶住院了。” 钟罄阿朵学习成绩好,和阿朵一起坐在第一组第一排,她长年习武,耳聪目明,听到班主任的话,手中握着的钢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拔腿就往教室外奔,阿朵不放心,也跟着跑出来,跑到门口,对着梁伟老师一鞠躬: “对不起老师,我去看看声声。” 班主任点点头,阿朵飞奔了下去,路过楼梯口,遇到狂奔下来的叶丹,两人对视一眼,飞快的追着钟罄而去。 钟罄一路跑到学校门口,她干爹等在学校大门外,叶金龙一脸颓废,头发凌乱,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钟罄心里一咯噔,不顾门卫的阻拦就要往外冲,这时叶丹和阿朵赶了来,把学生证塞到门外手里,门卫看出情况紧急,核对了就让几人走了。 出了校门,四人一言不发的走了几步,坐上叶金龙提前打好的三轮车。 “声声,今天早七点钟,我们接到了你阿奶的电话,说是身体不舒服,我和你阿妈就往你家赶,到了你家,刘大嫂已经联系好车了,我们刚到医院,你阿奶已经进了急救室,我就赶紧来接你了。”叶金龙说,口气有些沙哑,来的路上,钟奶那有过两次昏迷,他心急如焚,急红了眼睛,揉乱了头发。 钟罄没说话,看着窗外,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她在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钟奶奶的话。 叶丹阿朵坐在她身边,握着她微微颤抖手心出汗的手。 去医院的路似乎十分漫长,像是跨越了两个城市那么久,到了医院,钟罄跌跌撞撞的走在叶金龙后面,到了急救室外面。 急救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一群人,叶金发两口子,她干妈范香,钟二奶奶。 钟罄看着急救中三个发着红光的大字,腿一软,顺着墙就滑下去了,叶丹和阿朵一左一右陪着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钟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脑子一片空白。 明明人那么多,却静的可怕,只留下护士进进出出留下的脚步声。 钟奶奶是上午九点钟进的急救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 给钟奶奶做手术的医生,是一个中年妇女,出来到急救室门口,摘下脸上的口罩,给钟罄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钟罄嚎啕大哭,叶丹用他那还不甚宽广的胸脯抱着钟罄,任由钟罄哭的像个孩子。 “小姑娘,不要哭,你奶奶没事。”医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的一脸慈爱。 等钟罄平复了心情,医生继续道: “你奶奶年纪大了,突发脑溢血,所幸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半个小时,你奶奶就醒不过来了。”说完,又看了眼一边的几个人,不确定谁能主事,只是她刚刚做完手术,实在累的厉害,便不愿意去猜想,随意说道: “你们这里谁能主事,去交个手术费住院费,要住院观察两周。” 钟罄看向叶金龙:“干爸,麻烦你了。” 叶金龙摇了摇头,用手摸摸钟罄的头发,接过范香递过来的一个布兜子,大步大步的往一楼大厅走去。 叶金龙走了,钟罄又回头看向医生:“医生,我奶奶多久能康复?” 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姑娘,你奶奶这种情况也叫中风,康复很难,目前国内国外都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案。”说完就在一干医护人员的簇拥下离开了。 没过多大会儿,钟奶奶被两个护士用移动病床推了出来,直接从住院部走去。 给钟奶奶安排的病房是个单人间,里面并没有病人,钟奶奶睡在了临窗的那一张床上。 此时已经将近下午两点,众人肚子在打鼓,由范香做东,请一群人一起去医院外面的小餐馆吃饭,钟罄和叶丹没有去。 叶丹端着医院给发的毛巾和脸盆,去住院部最北边那间水房,接了点热水,打了点凉水回来。 “声声,洗下脸吧。” 钟罄接过毛巾,洗完脸又坐在床头。 因为麻醉还没过,钟奶奶睡得很安详,钟罄在思考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不上学上回试探过了,她奶是不愿意的,如果她再提,肯定会很生气,刚刚护士说了,要让她奶静养,最好不要让她情绪过于激动,望果乡也不能让奶奶回去了,她一个人在家,她实在不放心,剩下的就只能... “小叶丹,你说我们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以后走读好不好?”他们今年初三上学期,民族一中和林县高中离得不远,在两所学校中间找一个房子住下,这样不仅能兼顾学习,也能照顾奶奶。 小叶丹知道,此刻钟罄想得到的不是他各种各样的意见,需要的只能是陪伴,钟罄的头靠着叶丹的肩膀,耳边传来的是叶丹清晰又温柔的:“好。” 钟罄泪如雨下。 阿朵回来的很快,手上提着两个铝制的饭盒,里面装着他们今天的午餐,这家店的厨师味道不错,钟罄吃着,却味同嚼蜡。 吃完饭,大人们都回来了,留下了范香和她们守着钟奶奶,其他的都回去了,毕竟是农家人,家里丢不开。 叶金龙也叶金发两口子扶着钟二奶奶一道回去,范香接了热水,把钟奶奶病床床头的柜子椅子全都擦洗一遍。 “阿妈,我想在学校庞斌租个房子,以后带着阿奶一起生活。” 范香干活的手顿了顿:“这样也好。”她自家人知道自家情况,钟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以后,钟家的田地就租给她家种了,加上她家原本的水田,一共十五亩,再加上旱地,根本顾及不过来。 九月的天空红霞漫天,霞光从窗口照进来,让整个病房染成了橘黄色,钟奶奶就是在这片橘黄色中醒来的。 钟罄在床头柜上写作业,一抬头就看到她奶奶醒过来了,人一高兴,便扬起灿烂的笑脸:“奶奶,你醒了。” 钟奶奶嗯嗯啊啊的应着,她中风了,半边身子没有知觉,说话嘴巴也不受控制,她不想吓着小孙女。 钟罄问她渴不渴饿不饿,钟奶奶只用摇头点头来表达。 钟罄忍着泪,把钟奶奶的床头摇高,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钟奶奶喝水。 钟奶奶摇头说不喝了的时候,钟罄去找医生,医生拿起桌子上的病历本跟着钟罄去钟奶奶的病房。 钟奶奶在医生面前不得不开口,口齿不清,说两句还会流下口水,她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看着钟罄,示意钟罄不怕,心里却又担心小孙女会恶心她。 钟罄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温柔的给钟奶奶擦口水。 “小姑娘,你奶奶现在只能吃些口味清淡的饭食了,你这方面多费心找一找啊,外面的小饭馆里就有做病号饭的。”这个医生和给钟奶奶做手术的刘医生不是同一个,是个年轻的男人。 钟罄点头道:“我阿妈已经去买了。”范香有见过中风的病人,知道中风的人不能吃太油腻太干,估摸着钟奶奶快醒了,她就去了门口的小饭馆买饭去了。 阿朵和钟罄在吃完饭下午上学的时候就去了学校。 ***** 阿朵和叶丹去学校的路上都在合计着去哪里租房,因为没想过要出来住,他们也没有关注过房屋出租这方面的信息,一筹莫展。 到了学校已经快到了上下午课的时间,他也没回去宿舍,直接去了教室,教室里林县走读的几个学生已经到了。 他们班走读的学生男生多于女生,而男生也不像女生那样看中乡下和县城的区别,他们交朋友一向是看人的,叶丹讲义气,能开得起玩笑,做事也大方,和班上的男同学混得很好。 “叶丹,今天早上谁来找你啊,你一晌午没回来?”说话的叫做□□,算是十三班走读生里的头头。 叶丹无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我奶奶,生病住院了。” □□嘿嘿嘿笑,凑到叶丹身边:“嘿嘿嘿,怕不是你奶奶吧,我听说了,五班的钟声声和阿朵都出去了。”阿朵和钟罄长得漂亮,男生又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就喜欢盯着漂亮姑娘看,“嘿嘿,你告诉我,你和钟声声什么关系?”为何不说阿朵?自然是因为两人都姓叶了。 同姓一般是不通婚的。 “是啊是啊,说说呗,什么关系啊?”几个男生起哄,走读生中的那几个女生也竖起耳朵。 叶丹白了他们一眼,刚想嘲讽两句,转念又想到这几个货是镇上的,哪里有房子出租肯定是最清楚的,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改成:“你们知不知道哪里有房子出租啊?最好是离学校近的。” □□几个人看了看,其中一个人问他:“你想租多大的啊?”这个人叫林华,家里做的地产方面的生意。 叶丹心里掰着手指算了算,他住的房间一个,声声得住一个,钟奶奶得住一个,剩下的还得有一个留着客人住,越算人越多,叶丹有些纠结:“越大越好吧。” 林华想了想:“在昨天听我爸说,在学校旁边有一间房子,四个房间一个大厅的,因为太大了,没人卖得起,放着也有一年多了,想租出去,你想不想要,我帮你问一问去。” 叶丹算了算,试探着问:“很贵吧?” 林华点点头,小区是新建的,那个房子那么大,算下来一个月得:“两千左右吧。” 叶丹无力的摆摆手:“太贵了,租不起。”医生说了,他奶这病得靠药物维持着,这么贵的房子还是别租了。 “叶丹叶丹,在我家旁边有个院子出租,连着客厅三间房子,你要不要我帮你去问问?”说这话的是一个女同学,叫张敏,刚开学的时候对叶丹有那么点不可告人的心思,这两年下来也淡了,毕竟叶丹和五班的钟罄实在是太亲密了,她不止一次看到放假回家,叶丹给钟罄背书包。 “好啊,麻烦你了。” “那我晚上给你信儿。”张敏道。 晚上吃完饭,叶丹就回了教室,等着张敏给自己带消息,张敏来的得很快,告诉叶丹,房子一个月四百块钱,水电费另算。 叶丹谢过张敏以后飞奔到医院,医院里阿朵也来了,她不止来了还从食堂打了两盒饭,此举得到了范香的大力支持。 “声声,声声,我找到房子了,是个灾学校旁边的院子,一个月四百,三间房子。” 听到了叶丹的话,钟奶奶猛地转头看向钟罄,嘴巴里嗯嗯啊啊的说着话,钟罄知道中奶奶的意思,拉着钟奶奶瘦骨如柴的手,看着钟奶奶的眼睛说:“奶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打算在学校旁边租一个房子跟你一起住。” 钟奶奶用眼神表示不赞同,钟罄继续道:“奶奶,我不懂事的时候你伺候着我的,现在我身体不好了,该换我伺候你了。” 钟奶奶不再挣扎,范香抹抹眼泪:“是啊干妈,现在声声也长大了,过两年都能结婚生孩子了,就让她伺候你,让她也尝尝伺候人是什么滋味。” 阿朵听到她妈的话,揄揶的朝叶丹眨眨眼,叶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红到了脖子。 钟奶奶用能动的右手紧紧的握着钟罄的手,眼眶泛红,她想,她的坚持是对的,当初钟诚去世,声声还小,不管是钟老二还是街坊四邻都劝她,让她过继一个儿子到钟诚名下。 钟奶奶死活不愿意,她看的多了,过继过来的儿子狼心狗肺的多过什么孝顺的。 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住着继父母的房子,花着继父母的钱,去孝顺亲父母,虐待继父母,继父母不在以后又虐待着继父母生的女儿。 她怎么能让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欺负她的小孙女? 第24章 业 张敏给找的房子在学校旁边,离学校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第二天钟罄中午放学去看了房子,房子坐北朝南,两间屋子一个客厅,室内格局和电视上的北方一样,分为东西屋,东西屋之间是客厅。 从客厅出来是个大院子,左侧是厨房,虽然只有两间屋子,但却很大,钟罄对这个房子十分满意,和房东商量好周六付房租,一交交半年以后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星期五钟罄在医院陪着钟奶奶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床和阿朵范香叶丹一起回家,走之前托了上早班的刘大夫帮忙看着钟奶奶。 回到家,范香领着叶丹兄妹回家,钟罄打开自己的衣柜,从衣柜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一个不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叠老人头坐在床上数,不多不少一万八千块。 这是这些年梁玉和安家给她寄过来的压岁钱,她一直存着没有用,原本还想着这笔钱就一直存着,到长大了还给梁玉呢。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叹了口气,钟罄把钱装进书包,再到一楼钟奶奶的卧室,给她爷爷和她爸上了柱香,静静的注视着她们,许久后,钟罄向他们鞠了一一个躬,收拾了钟奶奶换洗的小衣服,就去赶最快去县里的那趟班车了。 爷爷,爸爸,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奶奶平安。 到了县里,已临近中午,钟罄去范香常去的那家小餐馆,点了一个鸡丝粥打包走和一碗米线,米线来的很快,钟罄吃完时鸡丝粥刚好,到了中奶奶的病房,钟奶奶已经醒了,正听着一个老太太在抱怨她儿媳妇: “老姐姐啊,我跟说,我那个儿媳妇特别懒,家里活一点也不想干,就光顾着工作呀,饭也不会煮,菜也不会炒,还天天要我这个老婆子伺候她,这回我住院呐,她来是来看我了,对我可是一点都不好,连红烧肉都补给我吃。” 说话的老太太姓郑,晚钟奶奶住进来一天的病友,她嘴里说的儿媳妇钟罄认识,是一个高高瘦瘦的时髦女郎,对人也温和大方,和她一样,她天天来报道,带的也是粥这一类好消化的流食。 郑老太太的儿子钟罄也看到过,郑老太太住院几天了,才来过一次,来的时候是下午,睡眼惺忪胡子拉渣的,好似没睡醒,阿朵说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郑老太太的儿媳妇。 钟奶奶说话还不清晰,听到郑老太太的抱怨就跟没听到似得,她现在说话费力着呢,不能浪费在这个眼瞎心盲的老太太身上,话都得留着跟孙女说。 “奶奶,我给你买了粥了。”钟罄拿了个小碗,给钟奶奶盛了一碗粥,放高床头,一口一口的吹凉了喂她,喂了两口便喂一点点水。 郑老太太羡慕的看着钟奶奶,语气酸酸的道:“老姐姐啊,你这个孙女真是孝顺,哎哟,要是再大几岁就好了,我肯定娶回家当儿媳妇。” 钟罄/钟奶奶:说的好像你儿子跟稀世珍宝似得。 这时,郑老太太的儿媳妇来了,她提着饭盒倚在门框上,看着郑老太太皮笑肉不笑:“既然你儿子这么好,就让我俩离婚了你再找一个可心的儿媳妇不好吗?” 郑老太太愤然闭嘴。 郑老太太不得不承认她儿子熊啊,除了在家睡觉出门打牌就啥也不干,卖东西嫌费脑,学个东西嫌无聊,脑力活动做不了,做苦力总成了吧?托了儿媳妇的福,去了建筑工地搬砖搬了半天就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回来了。 她家要不是儿媳妇,还真过不了这么好,也因此,她就算嫌弃儿媳妇却也不敢让她们离婚的原因,要是离婚了,她们一家不得喝西北风啊? 恁了自家婆婆一把,韩伊曼笑着转头看向钟罄祖孙,笑着打招呼:“何阿姨,声声。” 说着,她把饭盒放在郑老太太边上的床头柜,郑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就是白粥配咸菜,她顿时一脸生无可恋。 郑老太太把勺子往桌子上一扔,发出一声叮当响:“怎么又给我吃这个?我不吃我不吃,我要吃红烧肉,没有红烧肉吃鸡丝粥也行。” 韩伊曼冷笑一声:“爱吃不吃。”说完对着钟罄祖孙点了点头,腰身一扭就走了。 郑老太太气的吹胡子瞪眼,钟罄默默的别开眼,专心喂钟奶奶喝粥,来了几天了,这个老太太除了血压糖尿有点高,其实啥病也没有,来住院的目的就是吓吓儿媳妇,想让儿媳妇以后事事听她的。 韩伊曼也是个妙人,婆婆昏迷后把她送到医院时确实有些自责和紧张,在得知婆婆是装病吓唬她以后,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你不是想住院吗?好啊,那就住嘛,只是别想我好吃好喝伺候,每天给你喝点白粥吃点咸菜得了。 郑老太太无肉不欢,韩伊曼来了这一手,可把她折腾的够呛,想肉味想的发疯。 也苦了钟奶奶,不分白天黑夜的得听郑老太太抱怨,钟罄暗自思忖,要不然去找找刘大夫,让钟奶奶换个病房吧? 说干就干,为钟奶奶吃完饭,钟罄去找刘大夫,刘大夫爽快的给换了一间病房,离之前住的那间不远,中间隔着两个病房。 帮着钟奶奶搬了病房,钟罄按照约定,去找了房东。 房东姓李,是个看着还算和善的大妈,交了半年的房租,李大妈把钥匙给钟罄,叮嘱了一声所有房东都会说的话后才离去。 钥匙到手后,钟罄打量这这个房子,房子还有八成新,屋子里除了床和一个破旧的衣柜就什么都有了,客厅里有一套破破烂烂中间还破了一个洞的沙发,厨房里有一眼土灶,水龙头也有,与厨房相邻的是个卫生间。 打量完,寻思好要买的东西,钟罄锁门去医院。 医院中钟奶奶还在睡觉,睡得一脸安详。钟罄写了会儿作业,托着腮帮子发呆。 她身上还有一万多块钱,钟奶奶的住院费就得花好几千,再加上后期的药物治疗,还有未来几年他们祖孙俩的生活费,明年上高中,还得要学费,这样一想来,赚钱,迫在眉睫,可是这钱,要怎么赚? 这时,钟奶奶的新病友被她儿媳妇搀着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揉着肩膀的黑衣青年。 “妈,你以后能不能给我送点饭,我们厂房离得远,周六周日食堂不开门,要吃个饭走好远。” 青年的话让钟罄心中一动:“大哥,你们厂在哪里啊?”她不是委婉性格,与其拐弯抹角的问,还不如开门见山。 那个青年看见钟罄,抿嘴一笑:“我们厂在西郊,小姑娘,你也要去我们厂上班?那可不行哦,我们厂不要未成年,你得再张两年才去。”那青年以为钟罄是想去他们厂里上班,温和的劝到。 钟罄下意思的看了眼钟奶奶,见她还在睡,松了哟口气:“大哥,我不是想去你们厂上班,我刚刚听你说您们厂周六周日不开饭,想问问你们厂在哪里人多不多,我周六周日想去那里卖饭。” 她的话让青年及青年的妈妈皱眉头,连钟奶奶的新病友都在嗯嗯啊啊的说着,钟罄从她们的面部表情知道,她们是不赞同的。 “小姑娘,现在生意不好做,再说你还那么小,你爹妈怎么不去挣钱?”说这话的是青年的妈妈。 钟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大妈,我爸在我小时候就走了,我妈妈也改嫁了,现在奶奶生病了,我怕我钱不够,就想着挣点钱做生活费。” 钟罄无意卖惨,这些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对方三人叹了口气,最终,那个青年,对着钟罄说:“我们厂在西郊,离市区很远,坐车都要将近一个小时,那边还没有建好房子,现在只有厂房,厂里明文规定不许工人开火,被发现了我们工资就没有了,我们厂很大,大概有一两千人,你要去我们那里卖东西,最好是煮点能放的住的,管饱的。” “嗳嗳,谢谢大哥。”钟罄面露喜色,激动的对着青年鞠了一躬,那个青年避让开来。 “小姑娘你姓什么?” “我姓钟,大哥你呢?” “巧了,我也姓钟。” 晚上范香回来了,声声一个人在医院她始终不放心,把家里的活干完了,她就收拾来了。 钟罄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范香是支持的,她虽然知道钟奶奶手里存了些家底,但那些是存来给声声上学用的,今天她回家,丈夫还给她拿了一万块钱,几乎是她家存款的五分之一,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现在声声说星期六星期天要出去卖吃的,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得到了范香的支持,她更有底气,晚上喂钟奶奶吃了饭,钟罄去农贸市场找到了蒸馒头的锅,再买了一个配套的大煤炉,结账的时候,范香又打听到了蜂窝煤在哪里卖。 买好了锅具,接下来就是原材料了,面粉,大米,糯米,案板,猪肉,青菜,酱油醋葱姜蒜,买好了,大堆小堆的放在菜市口,东西太多,不好拿回去,再联想到明天去的地方有些远,两人把东西托付给菜市口卖鱼的老大妈后,两人趁着天还没黑,去了老大妈说的车行。 买了一辆红黑相间的三轮自行车,钟罄拉着东西载着范香回到租的房子。 进了屋,范香和钟罄开始收拾,该洗洗该擦擦,擦干净以后泡上米,范香回了医院,钟罄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套床被,在东屋的床上将就了一晚上,也许是因为心里装着事,范香一敲门她就醒了。 第25章 钟罄一溜烟的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衣服外套去给范香开门,农历十月份刚过,林县的天气已经在慢慢变冷,范香穿的不是那么厚,手有点凉,插在衣兜里。 “你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外面有点冷,别感冒了。”范香一边往里走,一边对钟罄说。 “我的衣服不是都在学校吗,没想到会忽然变冷,明明昨天还很热的。”说着话,两人就到了厨房,拉了一下门边的灯绳,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两人也不说话,默契的开始干活。 钟罄把泡好的糯米饭沥干水上锅蒸着,范香调馅料,钟罄力气大吗,和面这一类重活就交给了她。 和着面,钟罄的思绪飘飞,又忍不住想起了她的前世。 前世她家是做食肆的,在女王还当着政的那些年,她家的食肆一度成为王城里味道最好的地方。 后来二女干政,国人民不聊生食不果腹,再也没有人去她家的食肆吃饭,在繁重的赋税下,钟罄家的食肆倒闭了,一直到她死都没有再开张,再想到几年前境檀所说的,再也没有西凉国了,钟罄就更家难过了,她家的食肆传承了上百年,最后断在了她母亲都手里,而她的手艺,不足母亲的十分之一。 ****** 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已经是五点钟,她们已经做了三个小时的东西,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把东西搬上三轮车,钟罄骑着车,范香在后面推着。 “阿妈,我们都走了,阿奶一个人在医院怎么办啊?我们回来可能得十点多呢。”还没出城,钟罄就开始担心了。 “没事没事,我就今天跟着你去,你阿奶那边我托了同一个病房的人帮忙照看照看了。我已经把早餐的钱给小饭馆了,七点她就把粥送去给你阿奶,你阿奶能自己吃的。” 钟奶奶中的是半边风,一半身子能动一半不能,不能动的那边是左边,右边有影响但是并不大,能自己吃饭解裤子,但到底没以前灵活了。 虽然范香这么说了,钟罄心里还是不太放心,心中也很懊恼,她怎么就想一出是一出了,就算是想挣钱也得等钟奶奶出院了啊。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怎么懊恼也得把今天的包子烧麦卖完。 从林县到西郊路并不难走,平平整整的水泥大马路能供两辆打车并排行走,从林县出来的那一截公路两旁还有人种着玉米,玉米杆还没砍干净,再往前走却越走越荒凉,道路两边全是低低矮矮的灌木丛。 好不容易看到钟大哥说的工厂,已经是一个多小时过后。 工厂很大,建筑很高,刷的洁白的四五幢高楼矗立在西郊巨大的空地上,工厂的大门紧闭,大门旁边是警卫室,年轻的警卫正在里面打盹。 工厂的对面也是很大的空地,用白色的石灰水画出了一条条横竖交叉的框框。 钟罄和范香把炉子搬下来,放在水泥路的边上,炉子封闭着,一打开炉子下面的风门,火便起来了,大的炉子坐上了蒸馒头的蒸锅,蒸锅有四层,每层能放下一百个包子左右,钟罄不敢蒸太多,包子馒头加起来一共是三百个,刚好放三层,最上面的那层拿来放烧麦。 小的那个炉子也点上了火,这个炉子拿来煮酸菜红豆汤,在云省,吃饭有酸菜红豆汤,汤里在放几块五花肉,吃饭才能真的香。 馒头包子蒸上了,钟罄拿出一张折叠小桌子,桌子是房东以前的租客留下的,桌子不大,刚刚够钟罄放一些工具,如夹馒头的夹子,一个塑料篮子,一把白色塑料袋和十个瓷碗。 准备妥当了,已经七点钟了,上班的工人陆陆续续的赶来上班了,他们穿着清一色粉蓝色工服,大多在二十五六岁上下,一路走来朝气蓬勃,热热闹闹的。见到有人来这里买东西,他们十分惊奇,人都是爱看热闹的,其中以中国人为最,好奇心驱使下,来上班的工人围了过来。 “小姑娘,你们这儿买的什么啊?”问话的青年年纪不大,和昨天认识的钟大哥相比,要年轻很多。 “馒头,包子和烧麦,那边我妈那里还有红豆汤。”钟罄大声的回答。 “给我来两个包子,你的包子怎么卖的?有什么馅料的?”说话的是个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雪白的脸,红艳艳的唇,没睡够似的眼,钟罄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包子有猪肉的,韭菜鸡蛋的和包心白菜的,姐你要哪种?” “价钱怎么算?”女人只是工厂里的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三百八十块,她又爱美,平时的工资除了生活费就是买了衣服和鞋子,星期六星期天饭堂不开饭,她有时候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 “姐,猪肉的和韭菜鸡蛋的五毛钱两个,白菜的五毛钱三个,烧麦也是五毛钱两个,馒头一毛钱一个。” 就钟罄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范香已经卖了好几碗红豆汤了,那些人也不墨迹,一碗红豆汤和的很快,范香把他们喝过的碗认真洗了一遍,又继续给别人盛,有的女孩子嫌脏,自己跑去厂里拿了饭盒来。 这个厂人多,一共两千人左右,星期六星期天轮流上班,就这样下来也有一千人,虽不是个个都来买包子,但钟罄卖完时还有好多人没吃上。 “大姐,你们中午来不来啊?我们中午十二点半下班。” “来来来。”范香高兴的回答。 “那你们中午卖什么啊,米线行不行?” “行行行。”范香一口答应。 日头越升越高,八点准,工人们去上班了,周围一下子就静了下来,钟罄和范香母女俩忙着收拾东西,把东西都拿上三轮车后,四周有今天早上工人们吃饭留下来的垃圾,钟罄看不过眼,跑去警卫室接了扫把。 警卫室的警卫也已经换了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他跟着钟罄一起出来,像是在监督钟罄干活。 “大姐,你们今天挣了挺多钱哦?”那个警卫抱着手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突然对范香说。 范香立马警觉:“还行吧,赚两个辛苦费,我们的包子做的好,馅料足,成本可不低。”范香也是做过生意的,家里的粮食吃不完的时候都是她来林县卖的,有些人坏着呢,最喜欢骗没见识的农村人,她就被哄骗过一次。 “那大姐,你看这样,我借给你桌子椅子,你借一次给我一次钱行不,一次给我两块钱。”警卫一边说一边搓手。 范香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有桌子有椅子你为啥不自己做啊?” 警卫苦着脸,“大姐,不瞒你说,我家也在这里卖过一次早点,买的是米线,半夜三点我婆娘得起来熬汤做配菜,她觉得太辛苦了,来过一天就不来了,那些家伙事儿现在还在我们警卫室后面呢,我也不讹你,你要是想要也能做长久,你就买了它,你要是做不长久就当做是我借你的,每次你借的时候给点钱就行了。” 他们这个工厂开工已经有一个月了,分到这个厂里的都是年轻人居多,年轻人嘛,爱玩不爱干活,星期六星期天两天的饭菜都能卖出去很多,警卫是个有经济头脑的人,一早就琢磨着要做些生意补贴家里,奈何婆娘实在是懒,置办东西的时候置办的挺欢,等做的时候做半天就不愿意干了。 “那我中午来的时候再找你。”范香模棱两可的回答。 钟罄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在心里琢磨开了,中午如果卖米线,光是碗筷就得拿不少,桌子椅子就拿不了了,如果这个警卫真的有这些东西,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力气。 回到家里,已经九点半,他们把东西往院子里一放,关上院子门,母女俩坐到房间里数钱,今天的东西都卖完了,一共挣了150块钱,成本费花了不到30,净赚一百二,范香惊呆了,现在的米已经才八毛,这12块钱她得卖多少米啊?这还是一早上呢。 钟罄从120块钱里面数出60递给范香:“干妈,这是你的钱。” 钟罄的一句话,让范香从狂喜里面回过神,她把钱往钟罄面前一推:“你这是做什么?干妈哪里能要你这个钱?你自己存下来,给自己当学费。” 这门生意来钱快,她确实心动,但她再心动她也不能拿声声的钱,如果她接了这笔钱,那她成什么人了?要是让人知道她拿了干女儿的辛苦钱,不说别人,她丈夫就能打死她。 钟罄看着她黑沉沉的脸,知道她的确不想要,略一沉吟,想出一个办法:“干妈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各做各的,你卖米线,我做小炒,这样我们都能挣到钱,别人也能多点选择。” “办法是好办法,只是我们哪有那么多的东西做啊,乖啊,咱们先不想那么远的。”范香摸摸钟罄的头发,就出去做事了。 干妈说的对,她就是想太多,钟罄面无表情的想着,转身把钱藏进柜子里,又担心被人偷,把家里昨天买的被子被套拉链打开,把所有的钱都放了进去,再将被子抖平,折叠放进柜子。 做好了这一切,院子里范香已经把今天早上用过的东西都洗干净了,见钟罄出来,她甩甩手:“现在是去市场进米线还是先去医院看你奶啊?” “去看我奶。” 去到医院,在门口便遇上了去洗饭盒的叶丹,叶丹看见钟罄,头一撇,哼的一声就从她身边路过了。 钟罄/范香:...... 第26章 午餐 叶丹不是个爱生气的孩子,一生气起来就不好哄,这孩子从洗完饭盒回来就不搭理钟罄,眼神都不带瞄她一眼的,最开始钟罄还试图解释,但看叶丹实在不爱理她以后她也不看她了,昨晚起来太早,她作息一直很规律,实在有点困。 叶丹,叶丹更生气了。 钟罄趴在钟奶奶床上打了个盹儿,范香忙着给钟奶奶洗裤子洗衣服,临床的钟大哥一家一早就上外面溜达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到了十点,钟罄去了走廊尽头的水房洗了个脸,叶丹黑着脸跟着她:“喂,你真的不想跟我说话啊。” 叶丹委屈啊,他昨天回家,和他爸妈谈了一天,说以后就和钟声声一起在县里照顾钟奶奶,他爸觉得是应该的,他妈生了一下午的气,就气他儿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儿子就是别人家的了。 叶丹没办法,对着他妈一顿哄,得了他妈妈/的恩准,叶丹一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收拾好东西也不等他爸送,自己一个人就跑了,好不容易到了县里,他才发现声声竟然不在,连钟奶奶也找不到了,他跑去找刘医生,刘医生才告诉他钟奶奶换了病房。 找到钟奶奶新换的病房,钟奶奶一个人在里面睡得正香,声声还是不在,他婶儿也没在,情急之下一打听,才知道两人跑去西郊卖早餐了。 西郊是什么地方啊,那个地方荒无人烟,虽然有个大工厂,但从出城到工厂那一段路最偏僻,听说好多人都是在哪里被抢的,要不然那么好的生意,怎么会没有人去做? 现在看到钟声声又要去了,叶丹也顾不得生气了,他也知道家里缺钱,并不想阻止,当然了,他也阻止不了,与其为了这个和声声闹矛盾,还不如跟着声声去,这样他也能放心了。 “不生气了?”钟声声转过身问。 叶丹条件反射的摇头,摇完头他就后悔了,其实还是有点气的。 “那我现在要去卖午饭了,你要不要跟我去?”钟罄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快到十点了,想做好吃的米线,汤是关键,今天的汤她还没熬出来。 “我先走了,你去跟干妈说一声,让她好好休息,我去买米线弄汤底,你快点来啊。”钟罄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叶丹伸出的手又默默的垂下去。 呵呵呵,李镇江你个大傻逼,说什么只要冲女人发火闹脾气就会被女人哄,还嘘寒问暖百依百顺,给老子等着,明天打不死你。 去了病房,范香坐在钟奶奶病床前,绣着裙子,她家阿朵声声都快十五了,彝家少女十五就长大成人了,她得赶紧给两个孩子绣嫁妆了。 “阿婶,声声让我来跟你说,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去帮她干活了啊。” 范香对他摆摆手,叶丹抓起书包就跑了。 他腿长跑得快,到了钟罄租的小屋,钟罄还没回来,他抱着书包靠在门上,百无聊赖的等着钟罄回来。 张敏提着一个桶出来,看见叶丹靠着门,很诧异:“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是钟声声租的房子吗?” 钟罄租了这个房子,她是知道的,这个房东没买房子搬走前和她家关系十分不错,现在那个房东老太太时不时的还来她家串门。 “她出去了,我等她回来。” 张敏四处看了下,像是做贼一样靠近叶丹:“叶丹,来说说你和钟声声是什么关系?” 叶丹时刻记着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他阿妈在三年前他订完亲以后就跟他说了,既然他订亲了,那这一辈子就是声声的人了,虽然他觉得他妈说的很对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张敏看着叶丹闪避的动作,脸上挂不住,哼的一声提着水桶就走了,钟罄搬着一大堆东西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隔壁邻居家别关上的大门,她看了眼叶丹:“这是怎么了?” 叶丹就像是偷东西被抓包的孩子,紧张的都有点结巴了:“没...没什么啊。” 钟罄奇怪看了他一眼,不懂得他为什么如此紧张。 进了厨房,叶丹麻利的跟着钟罄抢货干,烧火加水剁大骨,有人帮忙干活,钟罄是十分愿意的,她看叶丹忙的挺欢实,活干的也利落也就不管他了。 把刚刚买回来的米线泡上,除了米线,她还买了卷粉和红薯粉,这些都是要提前泡的,泡好了以后她开始弄佐料。 云省人吃米线,除了汤,佐料也是关键,豪华点的米线除了要有基本的葱蒜香菜酸菜韭菜白菜外,还有豆腐海带鸡蛋各种肉,钟罄做的是最基本的。 酸菜洗干净切碎,葱和香菜也切碎,放在今天早上剩下的透明袋里,一样装了满满的一袋子,需要用水烫过的韭菜和圆白菜钟罄切好了放在一边,然后去生小炉子的火,一切都弄好了,叶丹那边用土灶熬的汤也开锅了,钟罄把今天早餐做烧麦的豌豆倒下去,用小火焖了一下,瘦肉切成片,用葱姜蒜炒香放在小盆里放凉,钟罄吸了一口气,还好小盆买的多。 买来的粗辣椒粉倒在不锈钢盆里,撒上一把芝麻一勺盐,烧的滚热滚热的油往里面一泼,辣香扑面而来。 将近十点,钟罄和叶丹两人把东西都装上车,两口锅,两个炉子,七七八八的配料和一大盆米线,加上几个碗,把车里塞的满满的,叶丹站在车下,左右看了看。 “声声,你骑着车先走吧,我在后面跟着。”叶丹就没想过让钟罄跑着,西郊离城里多远啊,他可舍不得。 想了想他又道:“你先走着,我去借辆车。” “你去和谁借啊?”钟罄对于叶丹的交际圈子并不熟悉,一个是因为钟罄对这些并不热衷,另一个就是对叶丹十分的放心了。 “李镇江,你见过的。快去吧,一会儿该赶不及了。” 钟罄对李镇江没印象,因此点点头,骑着三轮车就走了。 叶丹去了李镇江家,李镇江家很好找,街中心那家卖自行车和修理自行车的那家就是。 叶丹到的时候李镇江嘴里叼着一根烟,穿着一件短袖背心在给自信车上链条,见到叶丹来,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把活踩灭:“稀客啊,你居然回来找我玩。” 李镇江有自知自明,他和叶丹不是一路人,叶丹是他们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没有意外肯定是能上高中的,而他们,能顺顺利利的中学毕业就不错了。 叶丹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什么,我来找你,是想借你的自行车骑一下。”顿了一下,他又急忙道:“你放心我一会儿就拿来给你了。” “行啊,就墙角的那辆,那辆是我的,你骑走吧。”李镇江很大方,他能做十三班的走读生头头,和他的大方不计较脱不开干系,而他老爸常常告诉他,上学时期的人脉很重要,上学的时候和班上人人都能有交情是最好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而你又会不会用的上人家。 “谢谢了啊。”叶丹谢了李镇江,把李镇江那天在班上传授的把妹秘诀忘到脑后,不靠谱,一点都不靠谱。 叶丹骑着车紧赶慢赶的赶到了西郊工厂,钟罄已经把摊子支上了,除了她们的摊子还有两个摊子,一个卖油炒饭,一个卖包子馒头。 叶丹把车锁上去帮钟罄的忙,钟罄见是他,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刘大妈不是说了这边没什么人卖饭吗?”叶丹凑到钟罄身边,一低头就看到钟罄的耳朵,小巧精致,耳垂饱满多肉,他阿奶说,耳垂多肉的人有福气,声声肯定福气满满。 “我也不知道呢,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在这了,不说这个。”钟罄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叶丹,“你去警卫室,和那个大叔借下他家的桌椅。” 叶丹收回心思,拿着钱快步走到警卫室,没多大会儿就搬着两张折叠桌子快步走来,他身后还跟抱着一大摞塑料椅子的警卫室大叔。 “小姑娘,椅子有十二个,桌子有两张,可不能少了。”警卫室大叔笑的一脸开心,虽然这些椅子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但是架不住它现在闲着啊,虽然两块钱很少,不及买的这些东西的时候的三分之一,可再小蚊子它总是肉。 “好嘞,大叔。一会儿给你洗干净送回去。” 爱干净又勤快的孩子谁不爱呢,警卫大叔笑眯眯的点头:“我们警卫室后面有个水龙头,你缺水了就过去拿。” 钟罄眼睛一亮,来这里摆摊,唯一的不方便就是用水,因为害怕水不够,她用了一个小桶装了一桶水,两个锅里都是装的大半锅,洗碗的水还没有着落呢。 “谢谢大叔谢谢大叔。”警卫大叔对她摆摆手,背着手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十二点半刚过,下班了的人就一窝蜂的跑出来了,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骑着摩托车,见到外面有卖这么多东西的,大家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好几个把车推出了门又推了回去。 三个摊位各个摊位面前的人都有很多,有的人快捷要了不需要等的油炒饭和包子馒头,有的想吃点热乎的,就到了钟罄和叶丹的小摊,人太多,钟罄和叶丹都忙成了陀螺,一个中午下来,着实把人累的不轻,因为这些年轻人还爱八卦,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钟罄和叶丹家里的基本情况都被他们给套了个全。 终于把吃饭的都送走完了,钟罄两人已经累成了大花,叶丹擦擦额头的汗,去警卫室提水过来洗碗,他们带来的碗不多,只有十多个,吃饭的人太多,见碗不够用都自发的拿了自己的饭盒。 和钟罄的东西都卖完了不同,那两个摊位上的东西多多少少的都剩了点,路过他们是,一个穿并不是很干净的男人冲他们哼了一声,另一个妇女拉着脸,不阴不阳的说了几句没用的屁话,钟罄和叶丹都没理她,只是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感叹。 挣钱难,真难啊! 第27章 出院 收了摊子,晚上钟罄已经不准备去西郊卖饭,把东西收拾干净,钟罄和叶丹到了医院,医院来梁大舅和梁大舅妈来了,梁大舅和范香在说话,问的都是钟奶奶的病情。 梁大舅妈一声不吭,挎着个黑色皮包,神色淡漠的看着,时不时拿眼角扫过钟奶奶,看到钟奶奶时不时的会流口水,又厌恶的别开眼,钟罄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 走到钟奶奶身边,用毛巾把钟奶奶嘴角的口水擦干净。面无表情的叫了声大舅,梁大舅也不高兴,他黑着脸看着钟声声,呵斥道:“不像话,你奶奶住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明明就离家里不远,才要走几分钟啊,还租房子,家里没地方给你住吗?” 钟罄听着这话,转头去看她大舅妈,果然,听到梁大舅这话,她那个大舅妈脸色都变了,就怕钟罄去缠上她。 钟罄呵呵一笑,嘲讽的看向梁大舅:“我就不去了吧,别去您家一次,连剩饭都没的吃。” 钟罄说这话,梁大舅脸上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的。 那是钟罄来县里读书的第一年,钟罄字写的好,学习也好,被班主任任命为学习委员,周六那天不让回家,出黑板报。早上出去吃早餐时偶遇下乡回来的梁大舅,梁大舅再三要求钟罄钟罄去他家吃饭,盛情难却,早上把黑板报出完了,中午钟罄去梁大舅家,梁大舅一家却已经吃饱了,等钟罄去了梁大舅才想起来是叫了钟罄来吃饭的。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梁大舅扬声叫梁大舅妈给她盛饭,梁大舅妈黑着脸说菜吃完了,阳台的狗盆里,是梁大舅妈刚刚倒下去的饭菜。 梁大舅黑着脸带着梁大舅妈走了,走之前梁大舅妈还状似亲切的对钟罄说,让钟罄没事去看看她外婆,她家米快没了...... 钟罄看着她大舅妈,这个女人长得并不是很漂亮,身材却很好,□□,梁大舅当年执意把这女人娶进家门,然后便离家里众人越行越远。 年前她外婆生了重病,躺在病房里,小舅小舅妈是农民,没什么钱,把外婆送到了医院交了住院费手里已经没钱了,去到梁大舅家找梁大舅,梁大舅妈啥也没说,扔给梁小舅10块钱就把大门关上了,连饭都没让进屋吃。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回家去取来不及了,外婆还在医院里等着吃烦呢。 梁小舅厚着脸皮去找了钟罄,钟罄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梁小舅,怕不够,又问了叶丹和阿朵借了些才凑够300,给梁小舅解了燃眉之急。 自此后,梁家兄弟本就不算热烈的感情降到了冰点,梁小舅每个月给梁大舅送的米也断了,梁大舅妈已经买了好几个月的米吃了。 梁大舅妈做饭每顿都做很多,多了吃不完剩下了就拿来喂狗。 以前是免费的米菜不心疼,但现在梁小舅不送来了,她就傻眼了,她家光买米就得一大笔支出。 梁大舅妈不上班,家里的开销都是梁大舅一个人在赚,每个月问梁大舅拿家里的生活费,都要被梁大舅骂一顿,两口子从以前大院里的模范夫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这次钟奶奶住院,梁玉是知道的,刘大嫂给她打过电话,钟罄也给打过,但梁玉一直不放心,她又没时间过来,她在去年刚刚生了个儿子,现在孩子才十个月,这两天有点小感冒,离不开人,想了想,梁玉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梁大舅。 梁大舅和梁玉的感情也没有了以前的亲密,原因是钟罄上初中那年,梁大舅看中了城中心的一个地皮,想问梁玉借钱买下来盖房子,一开口就借十万,2000年的10万块钱不是小数目,梁玉说得考虑考虑,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只梁大舅不这么想,他觉得,他妹妹这么有钱,不借给他就是看不起他,对此十分羞恼,没事就爱在梁大舅妈面前念叨,梁大舅妈本来也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人,梁大舅这么一说她就信了,也因此,才有‘没有剩饭’这件事情。 梁大舅两口子走了,范香赶紧打发钟罄去给梁玉打电话,钟罄也觉得该给梁玉打个电话。 02年的手机还不普及,马路旁边公用电话亭林立,钟罄和叶丹出了医院门,找了个最近的电话亭,给梁玉打了个电话。 给梁玉打电话用的时间并不久,很快她就打完了电话,叶丹走在她身边。 “声声,我们的事,你妈妈还不知道吧?”当年两家人订亲,除了互相给了订亲礼,最亲近的几家人知道外,别人都没告诉,这些年来传出风言风语的人不少,但两家人都没有去回应,采取不理睬不解释的态度,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再说这些了。 钟罄点点头:“阿奶说了,咱们俩年龄太小了,和我妈说她接受不了,等我们大点了,直接领证了再告诉她。” 叶丹苦恼极了,国家规定女人20岁可以结婚,男人必须22,他和声声是同岁,所以必须得等到22岁才能结婚,这么一想,叶丹觉得天都暗了。 呸,说好的男女平等呢?在婚姻法上怎么就不平等了? 晚自习是晚上六点开始,从六点到九点四十五,星期天的晚自习是班主任的,班主任来了以后,钟罄特地去找了他,和他申请外宿,班主任同意了。 钟奶奶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很快就到了她出院这一天,此时的钟奶奶已经能拄着拐杖自己走了,吃饭也利索了许多,短一些的句子能很清晰的说出来了,刚能说话的那一天,钟罄放学去医院,钟奶奶拉着她的手,来来去去的念叨了很多遍很多遍: “声声,好好上学。” 钟罄那时候的心情,就像是刚刚从酸菜缸里捞出来一般。 钟奶奶出院的这一天,是农历十一月,此时的云省天已经很冷了,每天早晚都得要加一件薄棉衣,钟奶奶身上穿的棉衣是新买的,钟罄在天冷的时候回家拿衣服,拿到手了她才发现那些外面看起来很新很新的新棉袄,里面的棉花已经黑成了一坨一坨的,钟罄把棉袄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衣柜里,去县里的百货大楼给钟奶奶买了一件羽绒服。 来接钟奶奶出院的除了钟罄叶丹,还有阿朵一家,叶丹家那边赵正春也来了,叶丹的阿爸没来。 一行人带着钟奶奶到了钟罄租的小屋子,小屋里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日常用品也买了个全,钟奶奶的床铺在东屋。东屋铺了两张床,床中间拉了个帘子,靠窗的是大床,那边光线好,让钟奶奶睡,在大床旁边是一个小床,钟罄以后就打算睡在这里。 这是赵正春第一次来钟罄租的小屋,她用一个婆婆的心态来打量了一下,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整齐的摆放在院子的一脚,院子中央的晾衣架上挂满了洗干净的衣服,进了屋,屋里也很整齐干净,钟奶奶住的东屋很明亮。在东屋,是钟罄给钟奶奶准备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大床还有一张上下床。 赵正春心里暗自点头,做婆婆的就是希望儿媳妇能把儿子伺候好,洗衣做饭收拾家这是最基本的要求,赵正春是个有些刻板的婆婆,对儿媳妇的要求就像当年她婆婆要求她的那样。 钟声声这孩子,孝顺,勤快会过日子。 吃饭了赵正春等人就往家里赶,范香也走了,钟奶奶住了一个月的院,范香就伺候了一个月,现在钟奶奶出院了,她说什么也得回家一趟了。 一时间,家里就只剩下钟罄祖孙俩。 下午太阳好,钟罄拿个太师椅搬到院子里,垫上褥子,把钟奶奶抱到院子坐下,她把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都洗了,她总是觉得有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晚上的饭很好做,把中午剩下的的热了热,给钟奶奶的是猪肉粥,味道很清淡,钟奶奶却吃得津津有味,钟罄看了心酸,以前的钟奶奶,吃东西重酸重辣。 吃完饭,趁着太阳还没下山,钟罄扶着钟奶奶去外面溜达,在是县高中的对面是个小公园,公园不大,建筑却很美。 鹅卵石小径,红花绿地,假山河流,一样不缺。 傍晚来这个公园散步的人很多,大多是老年人以及正在热恋的年轻男女。 钟罄扶着钟奶奶慢慢走。 “奶奶,以后我不住校,每天晚上我都带你来这里走一走,你看这个地方比咱们家那边要好玩多了,等你好了,你还能交到很多朋友呢。” 钟奶奶拍拍钟罄的手一个劲的说好。 沿着鹅卵石小道,两人渐渐走到了公园中央,迎面走来一对年轻男女,男的背着光,看不清长相,女的钟罄也见过,是韩伊曼,那个话唠郑奶奶的儿媳妇。 韩伊曼见到钟罄也是一惊,随后便笑着和钟罄打招呼:“声声,你奶奶好点了吗?” 钟罄扶着钟奶奶,“好多了,能下床走路了,也能说话了。” “那真好,对了,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妹妹,叫钟声声,这个说我的同事,罗侃。” 第28章 回家 一个学期很快就要过完了,这几个星期钟罄学习格外努力。 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止要学习,还要赚钱养家。用在学习上的时间没有之前的多,在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滑以后,她痛定思痛,争分夺秒的在学习,上课认真听,下课写作业,没做完的放学做,这样的学习方法是有效的,期末考试的最后一个月考,钟罄的成绩较之之前提高了很多,成了五班第一。 对此,她的班主任十分满意。 三九隆冬月,天气越发的冷,太阳就像个快要嫁人的小姑娘,羞涩的只在中午出来一会儿,考完最后一门学科,钟罄拉拉自己身上的棉袄,和阿朵步出教室。 阿朵还在宿舍住,放假了,行李铺盖都得带回家,以前她打包小包的得提两趟,现在声声就在县里住,方便了很多。 宿舍楼没有卫生间,卫生间和水房都在走廊的尽头,阿朵洗的被套衣服还没收,钟罄要去上厕所,和阿朵说了一声,就直奔厕所,考试考了开两个小时,憋坏她了。 女生宿舍房间少人多,因此很多时候是两个班的人住在一起的,阿朵的宿舍住了十六个人,大多人都是四班的,她们班在这个宿舍住着的,也就只有三个人。 一个宿舍住久了,女生之间难免会有小矛盾,毛佳佳是四班的,平时最看阿朵不顺眼。 “叶朵,你和钟声声关系怎么那么好啊?” 阿朵看了她一眼:“我们一起长大的呗。”说实话,对于有些人来说,和那人多说一句话她是都觉得是浪费时间,但她阿妈教过她了,做人要有礼貌。 那个女生呵呵一笑,猛地凑近阿朵,嘴角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嘿嘿,阿朵,那钟声声和叶丹是什么关系啊,我听人家说了,发现她和13班的叶丹一起租了房子住。” 此言一出,原本闹哄哄的寝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阿朵本来在抖被子的手一顿,猛地转过身凶狠的看向毛佳佳,“谁说的?谁看见的?” 毛佳佳被阿朵的表情吓的退后两步,退了两步以后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周围人那么多,都还看着她,脸上就更挂不住了,她往前走一步。 “看见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是和钟声声关系很好吗?怎么,她和个男人住一起人家没告诉你啊?”毛佳佳这话说的不无恶意,她就是嫉妒,嫉妒叶朵能有钟声声这么好的朋友,友情坚定不移。 阿朵看了毛佳佳半晌,忽然就觉得没有意思了,继续抖着自己的被子,团成一团塞到大麻袋里,慢悠悠的道:“有些人啊,眼睛只有绿豆大,视力和老鼠估计有的一拼。” 阿朵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话音刚落就听到好几声大笑,反应慢半拍的也跟着笑起来。 阿朵说这话,是在讲毛佳佳是鼠目寸光呢。 毛佳佳不是傻瓜,自然也明白别人在笑什么,她一跺脚:“你给我等着。”说完就跑出去了。 人都跑了,大家都散开来,各干各的活,有几个女生和阿朵关系好,忍不住凑到她的身边,担忧道:“阿朵,我们帮你整理,你快回家啊,毛佳佳有个表哥在街上混,听说有点势力呢。” “是啊是啊,你快点回去吧。” 阿朵觉得心中温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的,我不害怕。” 中学生都单纯,以为人多了,就是有势力了,染个黄头发,穿个吊裆裤再纹个纹身就以为人家是在街上混的了,年纪小,自然就害怕。 论打架,她们怕过谁? 钟罄上完厕所,抱着床单回来,阿朵迎面就扑来,钟罄连忙扎下马步稳住下盘,结结实实的接了阿朵一记‘熊抱’以后,阿朵才淡定的问:“怎么了?” 阿朵抹抹不存在的眼泪:“声声,我惹了这个宿舍里一个据说很有势力的女孩,一会儿她叫人来打我,我好害怕怎么办?” 钟罄扶额,她没从阿朵的语气里听说一点害怕,相反,满满的都是兴奋。 阿朵会武功,这要从六年级时说起,阿朵住在她家,拉肚子起来上厕所,见到钟罄在后院打拳,嚷嚷着自己也要学,钟罄见她诚心,便教了。 阿朵的年纪已经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高深内功学不来,自保的手段倒是没问题,这些年下来也算小有成效,普通成年男人可以打倒两三个。 宿舍众姑娘:说好的不害怕呢? “行了,别耍宝了,赶紧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小叶丹在下面等着我们呢。” 十分钟后,钟罄抱着阿朵的被子褥子走在前头,阿朵在后面背着个背篓,里面放着的是她的书,她的衣服没有几件,多的都拿回家了。 叶丹在操场中央等着他们,他的东西更少,被子褥子和一个书包就完事儿了。 三人一路出了校门,也没见到说要找阿朵麻烦的毛佳佳,阿朵挺失望。 “你看看咱们学校门口这些老师,谁那么没脑子会在今天闹事?说不定在车站门口大街上也有老师在暗处看着呢。”男生比较难管教,打架斗殴是常事,好多男生都会选择在放假这天打架,流血事件出了好几件以后,学校加大了巡查力度,今天的男老师大多不在学校,都到案件高发区域潜伏了。 “我还挺期待的,你看别人的初中生活过的多精彩啊,打架被欺负,像我们,也就刚上学的那一次。”阿朵嘟着嘴说,叶丹和钟罄谁也没理她,两人默契的上前几步,把阿朵留在了后面。 等阿朵回过神来才发现,钟声声和叶丹肩并着肩已经走出老远了。 呵呵呵...... 放了寒假,离新年越来越近,钟奶奶越发焦躁不安,钟罄知道,钟奶奶这是想家了。 把常用的东西收拾收拾,钟罄领着钟奶奶坐上了会望果乡的班车,坐上了车,钟奶奶高兴了很多,和车里的人聊的十分高兴。 “大姐,快过年了,你们买年货没有啊?我今天去看了,那些喜饼喜糖都贵了好多,比去年的要贵呢。”这是坐在钟奶奶前面的一个大姐,穿着黄红黑三种颜色的外套,长发盘着,有些乱糟糟的。 钟奶奶摆摆手:“没有没有,这些我孙女去弄,我就在家待着就可以了。” 那大姐十分羡慕:“你有这么个孙女真是享福了,小妹这么高大了,说人家了没有啊?”那女人四十岁上下,这个年纪的人最爱给人做媒,看钟罄长得好,生的也高大,看着也孝顺,就起了做媒人的心思。 钟奶奶笑眯眯的:“说人家了。” 那女的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振作起来,又和钟奶奶聊了起来,车里的其他人看他们聊得开心,偶尔还能插上话,一时间,车里十分热闹。 到了望果乡,下车的人不少,钟罄等人下的差不多了才扶着钟奶奶下车,那大姐对着钟奶奶摆摆手,十分热情的邀请钟奶奶有时间去她家做客。 她家是在源头乡,从望果乡坐车过去还要半个小时。 回家的一路上,钟奶奶时不时的停下和老街坊打招呼,笑容满面的,和在林县时的焦躁不安完全不一样。 到了家,家里已经落了灰,把东西放到沙发上,把家里的电闸打开,给钟奶奶开了电视,钟罄撸起袖子干活。 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钟罄累的直不起腰,用手捶捶腰杆,钟罄心里泛着苦。 今年年初她就来了初潮,比阿朵晚来了一年,初一的时候虽然上过生物课,但那老师是个刚刚毕业的女老师,脸皮薄,讲男女生殖器这一节只是一笔带过,就让她们自己看书,钟罄看了,却一知半解。 西凉国的女人没有月事,来初潮时她血流不止,几乎吓坏了她,在阿朵的帮助下换上了卫生巾,钟罄别扭了七天。 这一年下来,月月来一次月事,她早已经习以为常,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了,想到自己没有卫生巾备用,她寻思着一会儿到刘大嫂开的小卖部买一包。 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十二点了,中午饭还没着落。 钟罄扔下抹布,走到客厅,“奶,我去外面买个饭回来吃啊,家里还没收拾好呢。” 钟奶奶乐了,砸吧砸吧嘴,这也想吃那也想吃:“声声啊,奶奶想吃蒸肉,炸鱼,荷叶鸡,红烧肉,扣肉,大碗肉。” 钟罄呵呵呵笑,她奶挺会点,点的都是大菜,重油重盐。 “奶奶,这些你都不能吃,这样吧,我给你买一个酸汤饭,这里面也有肉。”酸汤饭是用酸菜的汤煮的菜,里面放了猪肉和青菜,和北方的酸菜炖猪肉差不多,都是开胃健胃的好菜,最主要的,是没有那么油。 钟奶奶不情不愿的点头。 钟罄拿了钱出门,先去刘大嫂家对面的小菜馆点了一个酸汤饭一个青椒炒肉打包回家,钟罄去刘大嫂的小店买了包卫生巾。 她来月经时量大,短一些的根本用不了,在乡下小店,也没有多少好卫生巾让人多加选择,只有两三款摆在货架上,钟罄拿了最大的最长的最厚的那一款,算钱回家。 刘大嫂也是个八卦的人,见到钟罄就和她瞎打听,这也问那也问,让钟罄烦不胜烦。 第29章 相处 应付完刘大嫂,钟罄想了想,又给叶丹家打了电话,电话是叶铃接的,叶铃今年已经上四年级了,接着电话她亲切的叫钟罄姐姐,钟罄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这几个星期她去西郊卖饭,西郊人多,很多女工人都到了婚假年龄,来吃饭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提起婆家人或未来婆家人。 难搞的婆婆,刁蛮的小姑,她还记得第一天去卖饭见到的那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半个月前结了婚,却越来越憔悴,吃饭总听她在抱怨。 听的多了,钟罄难免会把她们所说的那些事儿和叶家人比较。 赵正春不难相处,只是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说完就过了,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叶金发话不多,但是讲道理,也不难相处。叶家三兄妹,叶大哥她接触的不多,他在去年的时候就去当了兵,到现在也没回来。 再有一个就是小叶铃了,托小阿峰的福,小叶铃她从小就相熟,天真烂漫的性子,对她也亲近。 挂了电话,钟罄无视了刘大嫂充满求知*的眼神,转身就走。 刘大嫂在钟罄走后,一个人嘀嘀咕咕了许久,从电话本里翻出来一个号码播过去:“喂,我是刘大嫂啊…” 一无所知的钟罄端着饭回家,祖孙俩美滋滋的吃了一顿,饭后钟奶奶去睡觉,钟罄洗了碗,坐在厨房的门槛上,有些难过的抱着膝盖。 家里的猪圈空了,两头大肥猪托钟二爷爷卖掉了,大花沦为了野狗,不到天黑不回家,鸡鸭也没了。 呆坐了一会儿,她拿上背篓,去了钟二爷爷家,她家家里没人,米面粮油都放在了钟二爷爷家,钟奶奶对这个小叔子很信任。 钟二爷爷家和她家格局不一样,建的是二层小楼,小楼被一个大院子围着。 钟二爷爷家大门打开着,老两口在晒太阳,钟二奶奶带着个老花镜补衣服,时不时的和钟二奶奶说句话。 “二爷爷,二奶奶。” 老两口闻声抬头:“呀,声声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你奶奶回来了没有啊?” 钟二奶奶说着,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给钟罄倒水。 “我奶也回来了,在家睡午觉呢,二奶奶你不用忙活了,我不渴。”钟声声放下背上的背篓,走到院子里放着的凳子上坐下。 “不渴也得多喝水知道吗?像你小姑说的那样,促进,促进什么啊老头子?”钟二奶奶记性不好,总是说话说到一半就忘了,她转悠问向钟二爷爷。 “新陈代谢。”钟二爷爷语气温和,对钟二奶奶的问题丝毫不恼。“声声,你奶好点没?” “好多了,说话利索了,自己吃饭也利索多了。” 聊了会儿天,钟罄背着一袋米走回家,出了院门的那一刻,钟罄回头看了正挨着头说话的老两口,白头偕老相濡以沫,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五,是乡里的最后一个集,今天集上的人会非常多,钟奶奶这段时间非常爱热闹,没事就想往人多的地方钻,不让去还生气,一气能气好半天,让钟罄哭笑不得。 祖孙俩吃过早饭,钟罄扶着钟奶奶出去逛街,身后背着个大背篓,有些年货还没买上呢。 刚出门就遇到了来她家的叶丹,叶丹昨天上山去砍了柴,回家知道钟罄回来了,在家就坐不住,今天一早起来就往乡里跑。 见到钟罄和钟奶奶,他先礼貌的冲着钟奶奶打招呼,有别人面前,钟奶奶也不耍小孩子脾气,笑眯眯的冲叶丹点点头。 钟罄看到叶丹很是诧异,她们饭吃的早,这会儿也才七点,集上摆摊的人都还没来呢。 “你怎么来这么早?” 听到钟罄的话,叶丹嘿嘿嘿一笑,入用手挠了挠又发:“小叶铃说你回来了,我就来看看,你和奶奶这是要去逛街?” “嗯,奶奶想出去逛,我准备在人少的时候带她去逛逛,顺便买点年货,你家的年货买完了吗?”一人一边的扶着钟奶奶,钟罄问叶丹。 “买完了,妈今天在家包粽子呢,对了她告诉我了,你就不要包了,到时候她给你拿点来。”彝家人包的粽子特别香,包法和汉族人不同,在包的时候彝家人喜欢放糯米稻草烧成的灰。 钟罄酷爱美食,当下就点头应道:“好啊。” 到了街上,街道两旁的店已经打开了门,买早餐的买衣服的日用品的,叶丹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食物清香,咽了口吐沫。 “你吃早饭了吗?” 叶丹摇摇头。 钟罄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钟奶奶眼睛一亮。 到了街上味道最好的一家米线店,点了一个牛肉砂锅米线,叶丹吸溜吸溜的开始吃,钟奶奶坐在叶丹对面,叶丹吃一口牛肉她喉咙跟着动一下,钟罄扶额,想着牛肉脂肪少,少吃一点也没事,就让老板再做了一碗米线,把牛肉都挑出来给钟奶奶吃。 三人吃完米线,钟罄肚子撑的不行,走一步以揉肚子,没走两步遇到了刘大嫂,和刘大嫂打了招呼,三人往前走,准备到街尾去□□联。 刘大嫂看着三人的背影许久,半晌吸了一口凉气,看声声那样,莫非是怀了孕?这个结论一出,她再也坐不住了,往自己家跑,往帝都打了个电话。 买了春联和过年要用的东西,在叶丹的帮助下贴好春联,叶丹吃过晚饭就依依不舍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叹气,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和钟罄结婚。 腊月二十七,钟家迎来了两位久违了的客人,梁玉和她刚满一岁的儿子安敬。 梁玉这回来的急,只带了钱和几套孩子的换洗衣服。一进家门,梁玉把孩子往钟奶奶身边一塞,拉着没反应过来的钟罄就出了大门。 “声声,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怀孕了?”梁玉这话说的急,她再接到刘大嫂电话就想回来了,安达劝她,怎么也得过完年再来,她一想也是。 可第二天早上刘大嫂再打电话过来以后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定了最快的一班飞机,在楚云市歇了一晚上,今天坐最早的一班车就来了。 “啊?”钟罄懵了,没听懂梁玉再说什么。 见她这样,梁玉更着急了,扯住钟罄的手更加用力:“你这孩子,急死我了,快说啊。” 第30章 大事不好了 “声声,你别害怕,你告诉妈妈,要是真的怀孕了,妈妈带你去打掉,你还小,这孩子生出来,你一辈子就毁了。” 梁玉说着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后悔,嫁给钟诚她不后悔,嫁给安达她也不后悔,在安家被排挤成那样她也没悔过,可是在电话里得知女儿也许怀孕的时候我,她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改嫁,后悔改嫁的时候为什么不带走声声。 钟罄手忙脚乱的给梁玉擦眼泪,望果乡能直接和梁玉联系的人不多,除了外婆家的那些亲戚,就只有刘大嫂了,再一想昨天去吃米线遇到刘大嫂的事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妈,你就别乱想了,我怎么可能怀孕?” 梁玉也不哭了,“真没有?” 钟罄无奈了:“真没有。” 梁玉信了,擦了眼泪进了屋,钟罄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十点钟,想着梁玉应该还没吃早饭,便迈步去了厨房。 煮了碗米线,炒了腊肉,热了早上她们吃剩的菜,钟罄用托盘端着去了客厅。 客厅里的那对前婆媳面对面不说话,钟罄的小弟弟安敬一点也不认生,扒着钟奶奶的衣服,嘴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听不懂的话,钟奶奶板着脸,能动的那只手却小心的护着他。 “妈,我给你做了早饭,你快来吃点,小弟弟的我没弄,我不知道他要吃什么。”钟罄把东西放到沙发面前的八仙桌上,坐到钟奶奶身边,好奇的看向他,这个孩子,是她接触的第一个这么小的人呢。 梁玉看着桌子上的米线,一早上没吃饭,也实在是饿了,拿起筷子拌了拌,把调料拌匀,听见钟罄这么说,她摆摆手:“没事,一会儿我给他沏奶粉就行了,我奶水不够吃,小敬一直吃的都是奶粉。” 钟奶奶哼了一声,声声小时候也没奶吃,那时候她还以为是悲伤过度的才导致的,现在这么一看,分明就是这个梁玉自己的问题。 梁玉也不跟钟奶奶计较,吃完米线,从自己拿来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奶瓶,一罐奶粉,自己熟门熟路的去冲奶粉,钟奶奶气炸了。 “大妈,你身体怎么样啊,我来的急,啥也没给你带。”沏完奶粉回来,梁玉从钟奶奶身边抱回安敬,坐回刚刚吃饭的地方喂奶。 钟罄在梁玉吃饱以后就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去厨房了。 “不用你带,说吧,你回来干什么?”钟奶奶心里呵呵笑,多少年不回来的人,急匆匆的从帝都跑回来,什么也顾不上带,一回来就把声声拉出去谈话的人,说没什么猫腻谁信? 梁玉不说话。 钟奶奶道:“你也被想着糊弄我,是那个刘快嘴和你说了什么吧?说声声什么了让你这么个火急火燎跑回来?” “就说声声和一个彝族小伙子早恋,还上她家打电话给那个小伙子,哦,还说声声怀孕了。”梁玉想着,她不可能不回去一直待在望果乡,让声声跟着她走也不现实,跟钟奶奶坦白了说也好,不管声声有没有早恋,有钟奶奶盯着,最起码声声不敢乱来。 钟奶奶淡定的哦了一声,看也不看梁玉:“你就放心好了,声声这不是早恋,也不可能怀孕,我的声声听话懂事着呢,就算要怀孕也得等大学毕业以后再说。” 梁玉没想到钟奶奶这么平静,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尽量委婉的对钟奶奶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就是教初中的,我们那个学校早恋的人很多,也有些偷尝了禁果怀了孕的,那些孩子一辈子都毁了。” “那些人是那些人,声声是声声。” “你这意思是声声真的和人家小伙子早恋了?大妈,这就不对了,我们做家长的,哪里能看着孩子走上歪路,声声还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懂什么啊?” “这你就别管了,我和那孩子的父母见过了,也谈好了,两个孩子先订亲,等他们大学毕业了再结婚。” 钟奶奶的一句话,把梁玉雷的外焦里嫩,手一抖奶瓶摔在了地上,安敬没了粮食,懵逼了一秒,哇的一声就哭了,梁玉回过神,赶紧搂着哄。 “大妈,你糊涂啊,声声才多大,过了年也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孩子懂什么,现在那个孩子还小,等上了高中大学,出了社会,面对那么多的诱惑,那孩子要是禁不起怎么办?到时候声声如果和他结了婚有了孩子,他再在外面找一个,声声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梁玉也你不管安敬有没有吃饱,抱着他起来在客厅来回走。 钟罄洗了碗,还没到客厅就听见了这句话,她默了半晌,终究没进屋,自己一个人去了后院,拿了小锄头,在菜地里有一下没一下的除草。 脑海里回荡这梁玉的那些话,班上有的女同学会看爱情小说,因为好奇,她也被阿朵拉着看过,其中看的最多的是台湾那边传过来的,她看的不多,却无法苟同里面的那些真爱至上的观点。 此刻她的脑海里止不住的浮现出那些故事情节,被抛弃还被唾弃的原配,打着真爱的名义霸占别人的丈夫家资产的女人,把自己想像成原配,钟罄忍不住打一个冷颤,心里又有些恐慌。 对叶丹的感情,她从来没有深想过,习惯了他的陪伴,享受着他的付出,无视他的委屈,有事情也不会想着和他商量,她一直以为叶丹会无条件的一辈子的站在她的身后,她一回头他就在。 可是她忘了,这个世界虽然实行一夫一妻制,可也是能离婚的,在结婚期间任何一方有了爱人都是不道德的,可除了在道德上面谴责他还有什么办法? 现在想一想,如果某一天,叶丹真的在外面有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她心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沉默了一会儿,她站起身,到厨房里洗了手,走出厨房去了客厅,客厅里的婆媳两人在无声的对峙,安敬抱着奶瓶,等着清澈无暇的大眼睛。 钟罄抱起安敬,对着两人道:“我出去玩一下,一会儿回来,做那个午饭要是赶不上了妈你们先吃。”说完就抱着安敬走出去,走了两步,又把梁玉装奶粉的挎包背上。 钟奶奶和梁玉沉着脸,像是没听到一样。 钟罄出了家门,想了想,除了阿朵家自己也没有地方去,她那时候内向,乡里的小伙伴没几个玩的好的,就算六年级时有所改善也没多大用,初中没在一起上,没什么情谊可讲。 去叶家寨的路比以前平坦了很多,原先的黄泥路已经铺上了水泥,走在大路上没多远就遇到了一辆拉客的面包车,到叶家寨不远,车费五毛钱。 安敬吃饱了,靠着钟罄的肩膀就睡着了。 到了叶家寨,钟罄下了车,把安敬从右肩膀换到左肩膀,她挎着包往阿朵家走。 三年过去了,叶家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木石结构的房子变成了砖瓦结构的,有的吊脚楼也改成了汉家一样格局的房子。 钟罄从小路走到阿朵家,阿朵家只有叶爷爷在家,叶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好,叶金龙什么也不让他去干,他也闲不住,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看着比范香在家时还干净。 “爷爷,我干妈她们呢?” 叶爷爷耳朵有点背,和他说话基本得靠吼的,钟罄声音大,安敬以为是在逗他哈哈哈的笑的很开心,钟罄也乐了,吧嗒的亲了他一口。 “啊?声声啊,你干妈他们上山去了,你快进屋坐,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叶爷爷在猪圈里洗猪圈,一转身就看到钟罄抱着的孩子:“你抱的这个孩子是谁家的啊?长得白白嫩嫩的。” 安敬长得白,大眼睛黑眼珠,长相三分随了安达,两分随了梁玉,剩下的倒是向足了钟罄,一看就是亲姐弟。 “我弟弟。” “哦,你弟弟。”叶爷爷随口应着,提着水管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你哪里来的弟弟啊?” “我妈生的啊。” 叶爷爷恍然大悟。 和叶爷爷聊着家常等着范香他们回来,范香家上个月在后山包了一座荒山,明年开春想种些草果。 草果是个好东西,云省人做大菜时少不了它,它不止能做菜还能入药,主治胸膈痞满,脘腹冷痛,恶心呕吐,泄泻下痢,食积不消,霍乱,瘟疫,瘴疟,还能解酒毒,去口臭。 到了中午,叶金龙一家看着锄头回来了。 阿朵看见钟罄十分惊喜:“我们家今年忙,年货早就买好了,昨天就没去集上,听小叶丹说你回来了,我可高兴了,正想着把家里的这些事情忙完了就去找你呢你就来了,对了,你抱的谁家小孩?和你长得那么像。”说到这里,阿朵一顿,以手捂嘴:“啊,这不会是你和小叶丹的孩子吧?” 钟罄对阿朵翻个白眼,一边的范香听到阿朵的傻话,用手拍了一下阿朵的背:“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人当你是哑巴。”说完她又看向钟罄:“你今天怎么来了?你阿奶一个人在家?” 钟罄赶紧摇头:“我妈来了,和我阿奶在家呢。” “你妈来了?为什么啊,现在都快过年了。”范香还没开口,阿朵就嚷嚷起来了。 钟罄叹了口气:“大集那天,我和阿奶逛街,在我家门口遇到小叶丹了。我奶奶想吃牛肉,我就要了一份牛肉米线,我在家又是吃饱了的,然后我就吃撑了。出门的时候和刘大嫂碰见了,刘大嫂就给我妈打电话说我怀孕了,这不,我妈就杀过来了。” “那你就把孩子抱出来了?让他俩在家吵架?你个熊孩子。”范香急了,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走到客厅门口,“金龙金龙,今天咱们上干妈家,声声她妈回来了。” 叶金龙唉了一声,把摩托车推了出来,范香也不换衣服,风风火火的就往院子里跑,边跑边道:“声声,你妈知道你和小叶丹的事情了吗?” “知道了。”钟罄大声回答。 “金龙咱们先去小叶丹家,叫上金发大哥和嫂子。” 摩托车轰鸣而过,留下阿朵和钟罄姐弟面面相觑。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钟罄呆呆的问。 阿朵翻个白眼:“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咱们也去你家吧。” 正说着话,叶金发用摩托车载着妻子幺儿骑着摩托车从阿朵家门前经过。 钟罄心里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31章 已替换 看着所有人都走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钟罄觉得她也应该在现场,把这个想法和阿朵一说,热衷于看各种热闹的阿朵一拍手,去库房把她阿爸很久不骑的28杠黑色自行车推了出来。 两人到了钟罄家,她家热闹极了,院子里停了四辆摩托车。来的人除了叶家的,还有她外婆家的,钟二爷爷钟二奶奶也来了。 钟奶奶和梁玉都黑着脸坐在客厅里,周围来的人坐在小凳子上,将整个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最可怜的就是小叶丹了,他坐在屋子中央,低着头,周围空出来一小圈,像是三堂会审一般的把他围了起来,他垂着头,显得可怜巴巴的。 钟罄吞吞口水,把哇哇大哭的安敬还给梁玉,然后站在梁玉和钟奶奶的中间。现在这个时机,坐到哪边去坐着都不合适,而没义气阿朵早就溜到她爸妈身边去了。 梁玉轻声哄着安敬,安敬不哭以后,她环顾一周,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叶丹身上,看了一会儿,又看向钟罄:“声声,妈妈对你很失望,订亲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罄张张嘴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无话可说。当时声声刚走,她心里难过,钟奶奶说要订亲,她同意了,那时候确实没有想过要和梁玉说,一个是怕梁玉反对,另外一个,就是她压根没把梁玉当成亲妈。 后来她想说,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这件事她做的不对,她不用想都知道,她确实是把梁玉的心,伤透了。 见女儿不说话,梁玉冷笑两声,看向钟奶奶:“大妈,你这事做的是不是不地道?声声也是我的女儿,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那时候她还小,订亲这么大的事情,她不知道轻重您也不知道吗?” 钟奶奶抿着嘴沉默,和她说?和她说了还了又能怎样? 屋里众人都没有说话,梁玉的视线又从叶金发叶金龙几人身上掠过,最终看向叶金龙两口子:“大哥大嫂,咱们也算是相识的,当年我还在望果乡小学教书的时候,也教过你们家大的那个孩子。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对两个孩子这件事,你们是怎么想的?” 她不是不想说叶金龙和范香,只是她知道她说不得。先不说叶金龙对女儿的救命之恩,就论她不在的这些年,女儿把范香当成了妈妈,钟奶奶把范香一家当成儿子儿媳看待,她就没有资格去说他们的一句不是。 被梁玉这么一顿甩脸子,赵正春早就想说话了,之前被丈夫按着她没说话,现在梁玉问了她,那她可就不吐不快了。 “梁老师,当初我们也是看两个孩子太小,订亲这事就没有声张,两家就当做是亲戚走动。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当初没有跟你说,是我们理亏,可是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你回来见过我们家声声一次没有?你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声声小学那年吧?” “听说你后面嫁的这家人挺有钱,既然那么有钱,那过年过节的也应该能回来的吧,可是你从来就没有回来过。你除了一个星期打几个电话,给声声买点衣服寄点钱就什么都没有了吧?今年声声十五岁了,你教过她什么?” 她家也小有积蓄,在钟奶奶生病住院时她也曾和丈夫孩子商量过,给些钱,就当是借给声声的,声声能还就还,不能还就当成聘礼,只是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声声自己就上西郊的工厂门口摆摊了。 这无疑让赵正春更高看钟声声一眼。 梁玉越听脸色越苍白。 梁家那边来的人是梁小舅两口子和两家本家的一个兄弟,按辈分,也算是钟罄的舅舅,他们今天来,就是给梁玉撑腰的,别的事情,他们是一句也不能插嘴的。 梁小舅是个爆碳性子,和梁玉年纪相差不大,小时候就形影不离的两姐弟,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诋毁梁玉,当下就炸了:“你是谁,我姐的家事要你管?” 赵正春撸撸袖子,正准备上前大战,就被叶金发拉住了,只见他慢悠悠的道:“梁老师,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今天我来,就是要和你好好商量商量的,正好,今天人多,做个见证。” “我叶金发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家教还是可以的。孩子现在年纪小,但我给你保证,花花肠子是一点都不会有,这一点你放心。” 梁玉不说话,屋里的人也没人吭声,空气中的气氛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 梁玉想着刚刚赵正春说的话,字字诛心,可她无法反驳,最初嫁的那几年不回来是不想回来,对于她来说,云省,是一个伤心之地,另一个原因,则是安家那边本来对她就不满意,她想好好经营那段婚姻,便忽略了娘家这一边。 后来不回来,是怀了孕,怀孕的第一年,赶上过年月份太小,第二年孩子太小,第三年也就是今年,她终于回来了,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她抬头去看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坐在她和婆婆之间,垂着头,那垂着的侧脸,像极了钟诚。 “你们都不用说了,这件事是我定下的,我相信两个孩子会幸福一辈子,梁玉,你还记不记得在你改嫁的时候,我和你说的那些话?”钟奶奶紧紧的盯着梁玉。 “当初你说你要改嫁,我同意了,没人愿意当寡妇,你还年轻,你要改嫁我不拦着你,你因为愧疚,你说,日后声声的婚嫁你不插手,怎么,你忘了?” 梁玉呼吸一滞,心像是被一只手一点点的捏紧,疼的让她喘不过气。 当初和安达定情以后,她和钟奶奶谈论改嫁这件事,当时钟奶奶没有说话,她心里紧张,怕钟奶奶不同意,就说了声声日后的婚嫁她不插手这么一句话,她没当真,这些年早就忘了一干二净。 被钟奶奶这么一提醒,尘封的记忆被打开,让她面对今天的事情,一下子就没有了底气。 “我是声声的亲奶奶,我得为她打算,你也许说的对,以后的事情无法预料,外面诱惑那么多,谁也不一定就能守得住本心。”钟奶奶看向叶金发。 “金发,我儿子和你当年也是朋友,今天我就要你一句话,若是以后叶丹有一点对不起我家声声的,你怎么办?” “我打断他的腿!”叶金发说的恶狠狠地,搞破鞋这事他们村里就有好几个,他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那样的男人。 钟奶奶摇摇头:“金发,我们今天就立一个字据,在场的诸位就做个见证。如果两个孩子结婚以后,任何一方有外心,就让他们离婚,到时候不管有多少家产离婚有错的那一方净身出户,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能带走。” 赵正春不干了,她相信她儿子不会是那种人,退一万步说,哪怕是这种人,离婚的时候净身出户也不可能,凭什么净身出户? “大妈,你们一直怀疑我儿子,怎么不怀疑声声呢?这年头女人有外心的也不少。” 钟奶奶看向她,果断的摇头:“我教出来的孙女我知道,铁定不会有。” 自家孙女的这个病,她没跟谁说过。自从孙女上了初中,每个星期回家她都旁敲侧击的问过阿朵,自家孙女这个病啊,还是老样子。 叶丹听着大家都在怀疑他,一下子就急了,他从三年级开始喜欢声声,五年级的时候和声声订婚了,在他心里,他就是声声的人了,怎么大家都怀疑他呢? “奶奶,婶儿,你们就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不会做对不起声声的事的。”叶丹急急的开口,一边说还一边拿眼神去瞅钟罄,就怕她相信刚刚她妈和她奶奶的话。 叶丹的话一出口,顿时哄堂大笑,大家心里都想着:到底是没长大的孩子。 笑过以后,屋里的气氛倒是没那么紧张了。钟奶奶看向从进屋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钟二爷爷。 “他二爷爷,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你也知道,声声是你大哥膝下的唯一的一根独苗了,我们老两口留下来的东西都是要给她的。这个房子是咱们钟家的老房子,我走了,声声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肯定守不住,你看看这个要怎么办?”这件事从六十岁她过完寿后就一直堆在她的心里,今天是个好时机,正好就把孩子件事处理了,这样,她心里的事就少了一桩。 钟二爷爷咳嗽两声:“大嫂,我们分家以后这个老房子是分给你们的,你们怎么处理都可以,买了也好租出去也好,就是不能便宜了外人。” 钟爷爷当年去世,钟二爷爷没少和钟奶奶娘家的那个弟弟打交道,那就是个无赖! 钟奶奶是知道钟二爷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可赵正春不明白,以为钟二爷爷说的是叶丹。 “大叔,这个你就放心了,我家小叶丹不是入赘,是不会要你们家的房子的。” 钟二爷爷失笑:“亲家,你误会了,我们说的是你,大嫂,要不然这样吧,这个房子我出钱买下了,到时候声声长大了如果还想这个房子,就出钱把他买回去。” 钟奶奶低头沉思,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对钟二爷爷,她放心的很,人家看不上她家这座年久失修的老房子。买给她二爷爷,这个房子还是她钟家的,她二爷家不缺房子住,到时候声声长大了,出去了,回来也不至于没地方住,这里也还是她的家。 事情就这么商定了,简简单单的落下帷幕,简单的让钟罄和叶丹没有一点真实感。 因为钟罄的事,一行人到了下午两点还没有吃上饭,在做饭也来不及了,钟奶奶大手一挥,让钟罄去了小饭馆定了三桌酒席。 小饭馆就在刘大嫂家对面,刘大嫂今天早上起来开店的时候就看到梁玉来了,又看到梁家的人和叶家寨的人也来了,这一天心里就跟猫挠似得,痒痒的慌,可又没有理由去钟家。 现在见到来钟家的人都出来了,梁玉还沉着脸跟在最后面,她再也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抹布就跑了出去。 “小玉,我说的是真的吧?”刘大嫂还在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和掌握了天大的秘密,这回还在心里琢磨着这怎么把这个秘密传出去。 梁玉看了刘大嫂许久,摇摇头:“刘大嫂,你说的事,是没有的,你也别出去传闲话。”说完也不理刘大嫂,迈着步子往前走,心里却想着,以后,再也不能和刘大嫂联系了。 这一顿饭,是阔别了多年的家乡风味,梁玉却怎么也吃不下,赵正春的话,钟奶奶的话,交错在她脑海中响起,吵得她,心中再也无法平静。 第32章 扬扬 梁玉来时怒气冲冲,走时失魂落魄,坐在梁小舅的摩托车上,她抱着安敬掩面大哭。哭声吓到了安敬,安敬一边叫着妈妈一边大哭,哭的骑着车的梁小舅心酸不已。 梁玉没错,她年轻,不可能如钟奶奶一样守寡一辈子。钟奶奶也没错,她为了钟家,谁能说她错?终究,是造化弄人。 这一夜,万籁寂静,钟罄睡在小床上,坐了一个梦,梦中的钟声声一袭古装白衣,长发如墨般盘起,容颜熟悉。 钟声声说,她现在在过去的时光里,与境檀一起修行,她用的是钟罄原本的身子,女王在西凉国的万丰寺里,为曾经的自己忏悔。 钟声声说,西凉国皇室,每任女王,活不过30,因此,女王做了女王,王妹做了王妹。女王成了女王,知道自己活不过30岁,心不甘。王妹不能拥有无上权柄,不甘心。 女王不屑这王位,甚至憎恨,因此她渴望长生,所以才有了灵魂祭献这样阴毒的阵法,唐僧,不过是女王阴谋路上的一步始料未及的棋,因此将计就计。 钟声声说,她可能喜欢上了境檀,只要看到他,便心生欢喜。说着说着,自己却又沮丧了起来,境檀喜欢的人是女王。 梦境的最后,是一身□□的年轻境檀双手合十现在菩提树下,对着和钟罄说话的钟声声一招手,钟声声便放下沮丧,钟罄挥手再见,向境檀跑去。 梦境如烟般散去,钟罄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能思考,有五识,却不能说话。 钟罄醒来,是半夜三点,她推开木墙上的小木窗,冷风灌进屋里,吹的钟罄一个激灵。 窗外繁星满天。 头靠着窗框,西凉国国破那一日的情形再次浮现在自己眼前。 她的母亲拉着她,狂奔在逃亡的路上,一路躲躲闪闪,终于出了城,眼看着就要到那片林子,只要进了林子,深山老林中,党项国人不熟悉地形,能奈他何? 离进林子只有半里之遥,钟罄回头想再看一眼王城,却看到了飞驰而来的箭,用力推开母亲,箭尖没入她的心脏,她听到了噗呲的一声。 就要倒地的那一刻,她想,地上太脏,都是黄土,肯定会糊了她一脸,硬生生的翻了一个身,面部朝上。 映入眼帘的,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耳边响起的,是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嚎。 其实,钟家守着王室一族的祠堂,她是知道的。小时候贪玩,她和堂姐捉迷藏,跑到了那个据说荒废了的院子里。那个院子一点都不荒废,种满了大片大片的紫荆花,正值花开时节,漂亮的不似人间。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那扇门,里面挂着一幅幅画像,画像上的女人各个都高贵而又漂亮,然而她刚刚看了一眼,就被一个很老很老的妇人送了回去。 她母亲打了她一顿,细细的竹条抽在她的身上,肿起了一条一条的红印子,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挨她母亲打。因为记忆太深刻,知道死,她都没有再踏入那个院子一步。 她恨女王吗?自然是恨的,因为她的自私害得她国破家亡,在她看来,将女王剥皮抽筋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恨。 西凉王室的女王寿命短,一位女王只能怀一胎,上一任西凉女王嘉悦在16岁饮下子母河水,十月怀胎后生下双胎,史官言此乃吉兆,寓意着西凉王室的崛起,举国同庆,王都摆三日流水席。 三十岁嘉悦女王寿终就寝,大王女洛熙登基,王妹洛凤得封亲王爵,哪里成想,这不是吉兆,反而是灭国根源呢? 境檀把女王压着忏悔,也许是因为喜欢她,也许是因为赎他自己的罪。 天色见亮,公鸡报晓,反正也睡不着,钟罄下楼,先去了趟钟奶奶的屋子,钟奶奶正在酣睡,钟罄把拿到屋里的尿盆倒掉,去后院迎着晨曦打了一套拳,回到厨房开始做早饭。 天刚亮,钟奶奶就醒了,吃完早饭,祖孙俩开始大眼瞪小眼。只有两个人,粽子不用包,对联买了贴上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扫屋子也扫过了,便无所事事了起来。 闲得无聊,钟罄开始怀念自己的小生意,虽然忙碌,虽然很累,但数钱时候的满足可以将这些劳累忽略不计。 叹了口气,过了年,再去摆摊,不知道得多多少竞争对手呢。 时间就在无聊中一天天过去,年味越来越浓,大街小巷都贴了春联窗花,街上的店铺也都关了门。 转眼就是除夕,这天的晚饭是去钟二奶奶家吃的,钟二奶奶的一儿一女在腊月二十八这一天全都来了。 钟二奶奶的长子叫钟文,在粤省下的一个中级市扶贫办做科长,比钟诚要大两岁,育有一女一子,大女儿钟兰兰十八岁,在粤省外婆家过年没来,小儿子钟扬扬,现年八岁,长得很像他的妈妈陆佳美,头发有点自然卷,很羞涩的一个男孩子,见到钟罄叫了声堂姐后脸都红了。 莫名的让钟罄想起见安荣的那一年,同样的年纪,一个让人想打死他,一个让人想疼爱他,当真是众生百态。 钟姑姑叫钟琪,在大学当个老师,三十岁了,早年去过美利坚国留学,不仅学了那边的姿势,还学了那边女人的做派,不结婚,不生子,一个人潇潇洒洒,倒也自在。 钟文和钟琪对钟声声十分友善,一见面就给了见面礼,钟文给的是由她妻子陆佳美准备的,一只钢笔,一套芭比。 钟琪懒得挑礼物,直接给了钟罄一个厚厚的红包。 两人都是知识分子,在席间对钟奶奶的包办婚姻多有提及,言语中含着不满,钟琪甚至说出让钟声声离家出走反抗钟奶奶的话。 钟罄左耳进右耳出,也许是有近千年的代沟,让钟罄无法苟同钟琪的观点。 吃完年夜饭,钟罄扶着钟奶奶回家,天阴沉沉的,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明天得下雨咯。”钟奶奶感叹。 钟罄笑道:“春雨贵如油,正月就下雨了,明年的收成肯定好,吉兆啊。” 钟奶奶就笑着点她的额头。 被钟奶奶说中了,晚上十点,天空就下起了小雨,挂起了北风,钟罄用废弃的铁锅点起一盆火,灰里埋上两个红薯两个土豆,和钟奶奶在电视机前看着春晚守岁,春晚的小品很搞笑,祖孙俩笑的前俯后仰。 午夜十二点,钟罄掐着点出去院子里没有雨的地方放鞭炮,此时捂着耳朵跑到屋子里面,听着鞭炮发出的噼噼啪啪声。 你好,2003。 漫天的烟花在空中绽放,鞭炮齐鸣到一点才渐渐散去, 过了十二点,钟奶奶顶不住了,给钟诚两父子上了香就上床睡觉了,钟罄在沙发上坐到了两点,也慢慢的睡着了。 大年初一早,钟奶奶穿着喜庆的大红花棉袄,给钟罄一个大大的红包,钟罄嘴里的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撒,把钟奶奶高兴的合不拢嘴。 吃过早饭,钟文一家三口和钟琪过来拜年,钟奶奶照例给了一个红包。 钟罄也得了三个红包,把红包放在衣服口袋,倒了茶水,摆了瓜子糖果,就领着钟扬扬出去拜年,到了街上,街上有好几拨穿着新衣服的小孩子,都是去拜年的。 初一拜年,从街头到街尾,去拜相熟的人家,大家也都乐乐呵呵的,给拜年的孩子们抓上一把瓜子几颗糖,富裕的人家还会给上一个红包,里面钱也不多,五分的一毛的,连整条街上最吝啬的李大妈都给钟罄姐弟抓了三颗最廉价的水果糖。 拿了糖出来,钟扬扬不太高兴。这些年和叶丹接触的多了,她对男性已经没有小时候那样强烈的抵触情绪了。 她伸手捏捏钟扬扬鼓起来的面颊:“别不高兴了,三颗水果糖不错了,去年我来拜年,她只给了我一颗呢。” 钟扬扬瞪着湿漉漉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有人会这么抠门。 钟罄看他这样子,恍惚间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养过的一只奶白色小狗,揉了揉他的头,牵着他继续走。 拜了一圈回家,家里来了很多人,光老太太就有好几个,除了钟二奶奶,还有的钟罄面熟,却不认识。 钟扬扬怕生,钟罄领着他到二楼,他是个安静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在二楼的小阳台上玩他带来的游戏机。 快到午饭时间,来拜年的人除了钟家的,都走了,钟罄知道,这是在等小叶丹。 钟罄和婶婶陆佳美在厨房做饭,大年初一不动刀,做的菜都是昨天晚上切好的,直接下锅炒就好了。 陆佳美不爱说话,钟罄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人说了两句话后就沉默了。 做好午饭,有人敲门,不用大人说,钟扬扬自己就蹿出去开门,昨天声声姐走后,小姑和爷爷奶奶吵了一架,吵得很厉害,起因就是因为这个娃娃亲姐夫。 叶丹来拜年,背着个大背篓,里面装了一只后腿肉和十六条大粽子,手上还提了一个大公鸡,见到来开门的小男孩,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走错门了,特地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大门,没错啊,就是声声家。 “你就是我声声姐的娃娃亲对象吗?我是钟扬扬。”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传到叶丹嘴里,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双腿发软:阿爸阿妈救命,还有亲戚没见完!!! 第33章 疏远 叶丹闲着的手握紧背篓绳子,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扬…扬扬…我是叶丹,你可以叫我大哥。” 钟扬扬笑的天真:“快进来快进来,我爸我姑等你很久了。”说完便自顾自的往屋里跑。 叶丹心里打怵。战战兢兢的进了屋子,钟家的三个老人对他倒是和颜悦色,钟文和钟琪两兄妹沉着脸,上上下下打量他。 叶丹被看的不自在,不过片刻便熟悉了这样的目光,他站直了,脸上挂着笑容,镇定的给大家伙儿拜年。 好歹他也是经过过三堂会审的人了,叶丹心想。 钟琪挑眉,她虽不结婚,这些年的男人却是没有断过,这男孩如今才15岁就这么高,身体看着也壮实,上下身分布匀称,腿长腰细,若身材一直这么保持下去,自己侄女这福气,可不浅呐…这么一想,钟琪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再看到钟罄,笑的更是一脸暧昧。 钟罄莫名其妙。 一顿饭下来,钟家人对叶丹倒是更加满意起来,热情大方,一片赤诚。 吃了午饭,钟二爷爷一家回去补眠,钟奶奶也该睡午觉了。 钟扬扬和叶丹两人玩到了一起,一人抱着一个游戏机打的不亦乐乎,钟扬扬年纪小,俄罗斯方块打的并不好,三分钟死两次的,玩了半小时,他生气的把游戏机往沙发上一扔,靠在沙发椅上,歇了一会,他爬到叶丹身边,看着叶丹玩游戏。 “大哥,你怎么这么厉害?”看了大概十分钟,钟扬扬惊呼出声,原来叶丹一直没有死亡过。 叶丹得意的一挑眉,正想嘚瑟一下,猛地又想起来这个是自己的小舅子,虽然这个小舅子年纪小,等结婚的时候他也大了啊,到时候给他来一棒子,他不得疼死? 脑子一转,他道:“这个简单,来,我教你......”说着,便开始传授起了打游戏的秘籍。 等钟罄洗了碗收拾好厨房出来,钟扬扬和叶丹的关系已经好的不得了,钟扬扬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 在家里待着也没意思,游戏也打了好一会儿,钟扬扬闹着要出去玩,钟罄和叶丹就带着钟扬扬往晒谷场去。 晒谷场是老一辈子的叫法了,那时候望果乡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后来改革开放,望果乡成了远近闻名的大集,入住的人口越来越多,打谷场也盖起了小学。 虽然盖了小学,但小学的前面还是有一处很大的空地,每年过年,望果乡村委会就会在这里支上一个大大的类似于跷跷板一样的东西,大概有三米这么高,一头像柱子一样深深的□□土里,顶端被打磨成一个圆柱。 横着的那根木头中间掏空,把掏空的那个孔插到立着的柱子里,旁边用木板固定住,云省人将这个称为“秋”。 打秋是云省人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项玩乐工具,或骑着或趴着,一上一下的绕圈。 钟罄他们来的时候打谷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年轻男女和小孩,一眼望去,彝族的,壮族的,苗族的,白族的,拉祜族的都穿着各自的民族节日的盛装,各种语言掺杂在一起,热闹的不可思议。 望果乡彝族人最多,其他的民族也有,只不过数量稀少,其中拉祜族汉族的人数是最少的。 打谷场上人多,美食也多,除了常见的烧烤米线米豆腐酸菜饭,还有的就是炸土豆,炸麻雀,五色糯米饭,糍粑等等,胆子大一些的还有人吃炸的蚂蚱,蛇,青蛙癞□□。 钟扬扬年纪不大,肚子容量却不小,一边走一边玩一边吃,几乎将打谷场上卖的小吃都吃完了才摸摸肚子回家。 在打谷场开开心心的玩了一个下午,几人才回家,吃了晚饭,给了回礼,钟罄把叶丹送到了他回家的岔路口。 “声声,我以后会好好对你。”快分手时,叶丹忽然抓住钟罄的手,万分珍重的承诺。 在这一瞬间,一股暖流涌上钟罄的心头,她回握住叶丹的手:“我信你。” 叶丹永远忘不了这一天,在这一天,钟声声第一次正面回应他的感情,让他知道,在这段感情里,不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 初二初三是走外婆家的日子,一大早吃完饭,钟罄背着小背篓坐上了去往外婆家的客车。 他外婆家住在梁家集,距离林县非常近,一个村子的人都姓梁,是个远近闻名的汉族大寨子。 从客车上下车,钟罄一路表哥表姐表叔爷爷的叫过去一路被各种各样的话语关心着,到达梁小舅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她松了一口气,亲戚太多了,也是个麻烦。 梁小舅家的房子是两层半的红砖楼房,建的很漂亮,整栋楼的外面刷着白墙,围着房子的院墙上爬满了粉色的蔷薇。 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钟罄走进去,梁小舅家的表妹梁健乐在院子里洗菜,看见她来,站起身在围腰上擦了擦手:“表姐,你来了,快进去,爷爷奶奶等你一早上了。” “好,那我进去了啊,一会儿来找你说话。”钟罄说着就往屋里去。 客厅和钟家的昏暗不同,又大又明亮,白底红花的布艺沙发挨着墙摆了一圈,靠在最里面的面墙上除了家家户户都有的天地君亲师排位,就是一个大大的彩色电视机,现在里面正放着新闻,她外婆外公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 “外公外婆。”钟罄把背篓放在门口,走到两位老人身边:“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梁外婆眯着眼睛看半天,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二十块钱递给钟罄,梁外公耳朵里,但眼睛好使,对着钟罄笑呵呵的。 陪着两老说会话儿,梁玉抱着安敬下课楼,见到钟罄,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别开眼:“声声来了。” 钟罄低着头,嗯了一声,梁玉对她的疏远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仍旧有些难过。 梁外婆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拉着钟罄的手一脸的笑容:“声声啊,学习怎么样啊?累不累?” 钟罄回答着梁外婆的问题,却坐如针毡,好容易梁外婆的话告了一个段落,钟罄找了个去厨房帮忙的理由,逃似的走了。 钟罄出了客厅,梁外婆收了脸上的笑容,对着梁玉冷哼一声。 “你还委屈上了?” 梁玉低着头给安敬拉拉衣领,不说话。 梁外婆叹了口气,“小玉,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孩子的心情你也该明白,小时候我出门带上你弟弟不带你你都要闹半天,声声几年才见你一次?” “妈,这不一样。”梁玉辩驳。 “哪里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梁外婆的声音变凌厉起来:“你以为你个个星期给孩子打电话,月月给孩子寄钱这就够了?几年才见一面,你还想孩子跟你亲的跟什么一样,事事都告诉你?醒醒吧,别做梦了,当初你改嫁去那么远我就说过你,你不听,现在孩子跟你不亲,你还给孩子甩脸子?” “越长越出息了你。”说到最后,梁外婆拿起拐杖剁了剁,如果不是女儿年纪太大,她估计一拐杖就挥过去了。 “那我是她妈妈,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她这心里有我这个妈妈么?”梁玉一想起这个事情眼泪就止不住。 “哭什么,多大年纪了,昨天哭一天还不够?”梁外婆看女儿落眼泪,心里又疼又烦。 “我看就是她认那个干爹干妈撺掇的。”梁玉抹抹眼泪,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起范香和叶金龙。 “住嘴吧你,要是没有人家两口子照看你女儿,你女儿能不能活到今天还不一定呢,你自己回房间垫高枕头想一想,想清楚了,要还是想不明白,我告诉你,你女儿就再也不会是你的了!” ***** 不说娘俩个的私房话,钟罄去了厨房帮着表妹梁健乐做饭。 “小舅小舅妈和健康去哪里了啊?”钟罄问梁健乐。 “健康还在睡觉呢,他昨晚有点发烧,今天一早我爸就骑摩托车搭我妈去医院开药去了。”梁健乐在切菜,说这话时头也不抬。 “现在还烧吗?好点没?”听到表弟又病了,钟罄有些紧张的问。 梁健康是早产儿,自小就体弱多病,长到十岁,大病小病不断。 “没事,半夜就退烧了。” “那就好。” 不想多说这个话题,梁健乐开始和钟罄说起学校的事,梁健乐成绩不太好,中考结束后被分到了林县三中,林县三中是林县唯二的初中,林县二中设在了蒋家寨。 说着话做着事时间就过得很快,做好了饭,梁小舅两口子就回来了,吃饭的时候钟罄见着了梁健康,瘦瘦小小的,胳膊细的仿佛一折就能断。 也许是梁外婆说的话管用了,席间,梁玉对钟罄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吃了饭,钟罄就该回家了,梁玉和安敬把钟罄送上车,坐在回家的车上,钟罄会想着上车前梁玉说的那句话,思绪万千。 “声声,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不该钻这个牛角尖。” 第34章 病危 整个春节过得忙忙碌碌,连轴转的走亲戚,就算钟家亲戚少,拜年也拜到了初八,初九这一天,钟罄踏踏实实的睡了一天,初十才和钟奶奶回到林县,回到林县是雷打不动的打扫卫生。 西郊的工厂初八就上班了,学校十六才开学,钟罄把自己这个年得的压岁钱放进布包藏起来,想了想,拿上两百块钱,和钟奶奶说了一声,走出家门。 新年期间,青菜肉类价格比平时贵了好几倍,忍着心痛,咬着牙买了四个猪蹄,三斤鸡腿五斤鸡翅,还有鸡肠鸭肠,又买了油炸豆腐和各种丸子。 回家时路过副食铺子买了花椒八角草果一类去腥味的佐料。 回到家,把出去摆摊要用的东西都洗了一遍,大炉子生着火,把煮米线用的大锅架上去,加了水准备卤卤味。 她不想卖米线了,上一次去摆摊,卖米线的人家已经不止她家一家了,那些人家买的米线味道没有她家的好,但价格便宜一毛钱,瞬间就抢走了她家一大半的生意。 她现在准备做卤味去卖,这冬天经放,还是在春节期间,买回去无论怎么吃都好吃,在西郊卖不完,回家还可以继续卖。 到了晚上睡觉,钟罄关了把炉子的的风门关上,只留一道小小的缝隙。 闹钟订到五点半,钟罄起来,给钟奶奶熬粥,淘米的时候她突发奇想,多加了一碗米,熬了浓浓稠稠的半锅粥。 有粥吃没菜下粥也是个问题,钟罄想了想,去墙角的坛子里,把自己用祖传秘方腌制的萝卜豇豆等泡菜夹了出来,根据种类的不同切成细细的小丁,筷子刚好能夹起的那种。 把东西装上车,钟奶奶也起来了,穿戴好了死活要跟着钟罄去,苦劝无果,钟罄只好在车上收拾出来一个座位,刚好让钟奶奶能坐下的。 “阿奶你坐好了啊,我们走了。” 钟奶奶乐颠颠儿的拍拍手,示意钟罄快点走。 还是西郊那条路,去上班的人还不多,一路上遇到了两三波骑着车卖早点的,钟罄以前没见过。这几波人年纪都比钟罄大,见到这一老一小的,骑出去老远了还转过头看。 掐好时间到的西郊,西郊和过年前来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厂房对面盖起了一排一层楼的房子,还没经过装修,红砖□□在外。 在马路边的空地上找了个位置,把小马扎拿出来扶着钟奶奶住下,又忙活着把要卖的吃食一样一样拿出来。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50分钟,钟罄跑到警卫室后面拿了两张桌子安上,卤肉卤了一夜,猪蹄又软又糯,鸡腿鸡翅鸡肠昨天下午就已经卤好了,这东西吃凉的更香。 看到有工人来,钟罄连忙把卤肉的锅盖揭开,肉香扑鼻,早起来上班的工人精神一振,顺着香味就来了,见到老板是钟罄,也乐了。 “小姑娘,你好久都没来了哈。” “学校放假了,跟我阿奶回家过年去了,大哥,要吃点啥?今天有白粥和咸菜和卤味,咸菜不要钱,白粥一碗两毛。” “来碗粥,再来点卤肠子。” 卖了一早上,白粥卖完了,咸菜没了,卤的东西也没有了,收获的钱比卖米线的要来钱快多了。卤肉这东西,在家里也能卖,她去上学了也能让钟奶奶守着卖,也能让她不那么无聊。 从这一天起,钟奶奶找到事情做了,不下雨的时候就坐在家门口守在卤肉小摊子面前,时不时的和左领右舍聊聊天,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硬朗。 靠着这个小摊子,钟罄读完了初中,考上了高中。 在高二这一年,钟奶奶病重,起初只是感冒,配了药,吃上了好一阵子,过段时间又复发,去医院检查也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这天去上课,钟罄心神不宁,手腕上戴着的念珠变得越来越烫,温度灼伤了她的手。钟罄摸着念珠,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幼年丧父…”后面的话不用回忆,她脸色一变,推开教室门就往家里跑。 趁着门卫不注意,她从学校的小门里溜出去,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回家,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跑到东屋,钟奶奶躺在床上,钟罄扶着门框,双腿没有一点力气,她颤巍巍的走到床边,颤抖着手去探钟奶奶的鼻息,还有气,钟罄松了一口气。 可转瞬间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她早上去上学前给钟奶奶拿出的药还好好的放在床头柜上,晾好的水冰冰凉凉。 “阿奶,阿奶?”钟罄小声的叫钟奶奶,见钟奶奶没有回应,她又加了力道,钟奶奶还是没醒,她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从家里奔出来,跑到对面的服装店,对着服装店的老板鞠了一躬:“姐,帮帮忙,帮我把我奶送医院。” 卖衣服的老板吕姐是个面前又时尚的女人,自己也有摩托三轮车,见到钟罄这样她下了一跳,听见钟罄的话她赶紧把店门关上:“你去把你奶背出来,我们赶紧的。” 钟罄力气大,她知道,来这里开了两年店了,和这对祖孙也处的熟,钟家的卤肉她也爱吃,平时不愿做饭时都是在她家买点卤肉煮点米饭就将就一顿的。 钟罄回家背上钟奶奶,睡着的钟奶奶很沉,她不受控制的向前走了一步,扶着上下床的铁杆才得以站稳。 坐上了吕姐的车,到医院挂了急诊,钟罄靠在急诊的墙上,脑子一片空白。 第35章 丧 去交完钱,办了手续,坐在急诊室面前的椅子上,手脚都在发抖,思绪纷飞,又想到了初三生病住院那一年,也是在这间急救室门口,也是这个长椅上,只是没了那个让她依靠的肩膀。 “声声,你出来请假了吗?”吕姐把车停好,疾步走到钟罄身边坐下。 钟罄摇摇头,一想到钟奶奶会不在,她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 吕姐拍拍钟罄的肩膀,“我去找你们老师,跟她说一声,你在哪个班?”一中的规矩很严格,学生逃一次课就记一次学分,这个学分是寄到档案里去的,直接关系到高考成绩。 钟罄看向吕姐,向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谢谢吕姐。” 吕姐再次拍了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和钟家做了两年的邻居,这对祖孙相依为命,只希望钟大马能平安无事,要不然,声声一个小姑娘,就真的太可怜了。 吕姐刚走,急救室的灯便灭了,医生走了出来,钟罄拖着软了的腿迎上去。 “小姑娘,你奶奶没事,一会儿打点点滴就能回家了。”医生说完就走了。“你奶奶时无多日了,这几天她要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额,他啊想做什么二舅做什么。” 钟罄泪如雨下,这时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钟奶奶还在昏迷着,病床床头的杆子上挂着一瓶大点滴。 到了病房,把钟奶奶换上房间里的病床上,钟罄拉着钟奶奶的手,把钟奶奶灰白的头发挽至耳后,看着钟奶奶长满老人斑的脸,想着一声说的话,泣不成声。 点滴打了一半,钟奶奶就醒了,她对钟罄虚弱的笑了一下:“声声,奶奶想回家。” 钟罄眼泪又下来了,不住的点头:“好,好,我们打完点滴就回去。” 钟奶奶点点头,又睡了过去。 打完点滴,钟罄扶着钟奶奶回家,一路上,钟奶奶像钟罄说起她已经过世的爷爷:“我第一次见到你爷爷啊,是在夏天,我和你曾奶奶去乡里赶街,路上要路过一个水塘,这个水塘水深,有个淘气包跑进去里面洗澡,溺进去了,你爷爷刚好路过,就把那个孩子给救起来了,我当时一眼就瞧中他了,当时我想,心肠这么好的男人肯定疼媳妇。”说道这里,钟奶奶笑了一下。 “后来我们成了夫妻,他对我一直都很好,在一起快二十年,他没吼过我一声动过我一只手指头。只是啊,好人都不长命,我们没能白头偕老。”钟奶奶抹抹眼角。 “做了这么多年的寡妇,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声声啊,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就是跟了你爷爷。” 钟罄一边听一边点头。 “声声,叶丹是个好孩子,你要对他好。人和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诚心,要是他哪天对你不好啊,你也别伤心,离了咱们自己过,别委屈了自己。” “好。” 回了家,钟罄让吕姐帮忙看了下钟奶奶,自己去学校请假。 钟罄的班主任是个堪比小学半边天一样的女人,对学生十分严格,但对于学习好的学生又十分宽容。钟罄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见到钟罄,她把手里的红钢笔一扔:“钟声声,来学校了怎么不去班上?” “张老师,我想请假,我奶奶......”钟罄说不出话来,一说就是哽咽。 张老师皱皱眉头:“离高考还有两百天了,你这时候请假...” “老师,医生说,我奶奶没几天日子了,我家里就剩下我了,我想陪她过完最后的日子。” 张老师叹气,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好老师,钟声声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你去吧。” 钟罄给张老师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办公室,快走到门口,张老师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有什么办不了的,给老师打电话。” 钟罄转身又道了谢。 教师办公室就在教室走廊的尽头,要离开还要走过所有的班级,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叶丹阿朵站在楼梯口,在高二文理科分班后,叶丹阿朵学了理科,钟罄学了文科,因此不在一个班。早上钟罄逃课他们不知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知道的。 刚刚钟罄来学校,叶丹眼睛尖,知道她是去办公室,约了阿朵在这里等着钟罄。 见到钟罄红着的眼眶,叶丹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声声,出了什么事?” 钟罄一下,便扑到叶丹的怀里,眼泪打湿了叶丹的校服外套,这一刻,请允许她的软弱:“叶丹,医生说,奶奶没几天日子了。” 一边的阿朵心酸,走过来扶着钟罄的肩膀,眼泪也下来了。 走廊上探头探脑的学生听见这句话,因为钟罄投怀送抱而产生的八卦之心全都熄灭了。 叶丹等钟罄哭够了,用大手拇指给钟罄擦干眼泪:“你请到假了吗?” 钟罄点点头。 “你先回去,我等下去跟老师请假,别担心,一切有我。”叶丹脸上一惯的笑容没了,如刀雕刻过的脸庞上冷峻严肃。 “声声,你是回去望果乡还是在这里?”阿朵也长大了,比钟罄高一些,皮肤有些黑。 “奶奶想回去。”钟罄道。 从学校出来,钟罄径直回家,钟奶奶还在吕姐的服装店,钟罄站在家门口和她说了声,打开门进屋。 用冷水洗了把脸,从锅里掏出一个白水蛋滚了滚眼睛,在衣柜里拿出她所有的积蓄放在双肩包,锁上门,隔壁邻居家的门也打开了,张敏抱着个孩子,见到钟罄,她笑了笑:“没上学吗?” “请假了,送我奶奶回家住几天,你这是?”做了好几年的邻居,钟罄和张敏也成了朋友,初中毕业后张敏没读书了,在县里一家超市上了一年班,然后嫁了个县里的人,现在孩子刚刚三个月。 “哦,那你快去吧。” ****** 回到家,通上电,钟奶奶疲惫的早已在床上睡着了,晚上睡醒,闹着要吃汤圆,钟罄去厨房给钟奶奶做。 许久不吃糯食,钟奶奶吃了一碗,要不是钟罄拦着,她能吃更多。 晚上钟罄和钟奶奶睡,一夜无梦,第二天钟罄陪着钟奶奶去了她说的那个河,又去了钟爷爷的墓地,钟爷爷的墓地选在半山腰,周围是一片森林,钟奶奶领着钟罄拔了草,准备回家的时候,钟奶奶眷恋的摸了摸墓碑上钟爷爷的名字。 “以后啊,不能来看你了,得和你睡在一起了。” 钟罄又红了眼眶。 当天晚上,钟奶奶穿上了钟罄给做的新衣服,大红色的绣花外套,黑色尼龙裤,床底下还摆着一双黑色的绣花布鞋。 睡觉前,钟奶奶说:“我今天穿的这一身,和我当年嫁给你爷爷的时候,穿的一模一样,声声,我昨天梦到你爷爷了,他说要来接我了。” “声声,你要和叶丹好好的,生两个孩子,过一个给钟家,名字叫钟家延,你记住了?” 钟罄用咬住被子,止住哭声,“记住了。” “好孩子。” 第二天早上,钟奶奶再也没有醒过来,钟罄趴在钟奶奶身上,哭的撕心裂肺,哭完了,钟罄找出钟奶奶三年前就备好的孝服套在身上,一家家的去报丧。 最先去的是钟二奶奶家,钟二奶奶正在吃饭,一看见钟罄身上的孝服,愣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在钟二奶奶家,用钟二奶奶家的电话给亲戚打电话,钟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泪都掉不下来了。 中午,家里的灵堂已经搭了起来,棺材里也停放在了客厅,钟罄打了水,认真的给钟奶奶擦脸,给钟奶奶梳了头。 摩托车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哭声也随之而至,范香一路奔到钟奶奶的房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阿妈,你怎么不等等我,等等我啊,我都没来得及,看你最后一眼啊阿妈…” 叶金龙也进了屋,跪在范香身边,红了眼眶梗了喉咙。 到了傍晚,通知到了的亲戚来了一大半,叶丹和阿朵也到了,叶丹先给钟奶奶磕了一个头,然后结过范香递来的孝服。 晚上七点,收棺入殓,钟罄扒着棺沿:“再等等,再等等,让我再看最后一眼。奶奶啊,你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啊,你把我带走啊。啊……” 周围哭声一片。 叶丹把钟罄拖开:“声声,别误了时辰。” 钟罄松开手,看着叶金龙和叶金发合上棺材,再也见不到一丝缝隙,钟罄只觉得天都塌了,和钟奶奶相处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她挣开叶丹,扒着棺材:“奶奶,奶奶啊啊啊~~~” 丧事的操办交给了钟二爷爷,钟罄麻木的跪坐在客厅的一边,时不时的往自己面前的火盆里添上点纸钱。 阿朵跪在她旁边,哭肿了眼睛。 梁玉的到来,是在晚上的十点半,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直奔客厅,跪下磕了头才到钟罄的面前。 “声声,妈妈来了。” 钟罄抬起头,眼睛肿的像个核桃,嗓子也哭哑了,“妈。” 梁玉又哭了。 云省丧事办的隆重,第二天一早,各路亲戚请来的花灯队,舞狮队已经开始表演,钟罄捧着钟奶奶的排位,低着头绕棺。 中午下葬,天空下起小雨,钟罄不哭不闹,眼泪已经流干了。 下葬的地点在钟爷爷的身边,钟奶奶说,她生前没能和钟爷爷一辈子,死后她就不要和她分开了。 看着装有钟奶奶的棺材被放进土里,钟罄趴跪在坑边,“奶奶,奶奶,地下冷不冷?你说过还要看我考大学呢,都快高考了你怎么就走了呢?你个骗子,你还说要等我结婚生孩子呢奶奶。” 叶丹和梁玉一左一右把她扶起来:“声声,不要让你奶奶,走的不安心。” 坑被填成了坟包,墓碑也立了起来,钟罄和叶丹一人捧了一把土填在坟头,阿朵挖坑,梁玉在钟奶奶的墓前埋下了一坛酒。 钟罄立在墓前,久久久久,不愿走。 她的奶奶,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第36章 高考结束 钟奶奶的葬礼过后,钟罄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话不想说脸上没笑。 叶丹很担心她,也没去上学,请假在家陪着她,梁玉也没上班,准备在家陪着她,一直到高考。 这天晚上吃晚饭,梁玉最先吃完,她放下碗筷:“声声,你该去上学了。” 钟罄扒饭的动作一僵,默了半晌,她道:“好。” 梁玉放了心,她又看向叶丹,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可还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挑剔,梁玉想,她大概属于后者。 “叶丹,你呢,你准备考什么大学?”这几天叶丹操持着家里的事,忙里忙外的,不叫苦也不喊累,让梁玉对他的恶感也散了点,也只是一点点。 叶丹赶紧放下手里的碗:“阿姨,我想去帝都医学院学医。”叶丹考虑过了,他的成绩上帝都大学有点难度,但上医学院还是很有把握的,而且医生这个职业很有保障,毕竟是人就会生病,生病就得看医生。 梁玉暗自点头:“声声你呢?” “我想去帝都大学。”去帝都大学,是钟奶奶希望的,也是钟诚渴望的。 梁玉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怕声声去别的地方上大学。 “那你明天就去上学吧。”距离葬礼过去,已经有了两天,再怎么痛苦,也该去上学了。 “好。” 第二天一早,钟罄和叶丹返回学校,梁玉去了梁家集。 路上,叶丹牵着钟罄的手沉默的走着,对街上人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这次葬礼过后,全乡的人都知道他和钟罄是一对了,也就没必要去遮掩了。 早起开店的刘大嫂看着两人的背影暗自瘪嘴,喃喃自语:“早我就说了这俩人有问题,各个都不相信我,啧啧啧。” “声声,别这样,你还有我。”快上车时,叶丹把钟罄抱到怀里。 钟罄反手抱着叶丹,嗯了一声。 已经是星期三,钟罄和叶丹去到了学校,引起了班上众人的围观,何佳佳是班上的八卦女王,一见到钟罄,她就蹿了过来。 “声声声声,你跟我说说,你和理科班的叶丹是什么关系啊?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我保证。”何佳佳挤眉弄眼,周围的同学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 钟罄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对何佳佳的保证丝毫不相信,同班两年,她虽然和班里人走的不太近,但该知道事情她知道的一样不少,这就是个小喇叭。 何佳佳也知道自己这保证不靠谱,摸摸鼻子,有点尴尬,看了眼钟罄,心里好奇的就像小猫在挠,痒痒的她干什么都不得劲。她可听很多人说过了,叶丹和钟声声两人初三时候就同居了,以前没法确认,毕竟两人对这些流言都不理会,久了大家就都散了。 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啊,钟声声的奶奶去世了,叶丹忙里忙外也就算了,听说白幡都是叶丹扛的呢,在她家那边,扛白幡的除了孙子也就没别人了,钟家这种情况,百分百的这就是孙女婿了。 面对何佳佳的不依不挠,钟罄虽不理会,但也很烦,这几天心情很差,正想发火,就有人给她解了围。 “别吵了,老师要来了。”说话的是班长黄伟正,长相很讨喜的一个男生,在班上颇有威信,他一说话,大家都不说话了。 黄伟正偷偷的看了眼钟罄,随即又低下了头。 下课时,阿朵来找钟罄玩耍,同来的还有一个男生,这个男生比叶丹还高,长得白白嫩嫩,带着个眼镜,和阿朵离了半步远,两人走着,时不时的对上一眼,然后相视而笑。 “声声。”隔着老远,阿朵就大声叫着钟罄的名字,然后小跑过来。 “阿朵。” 阿朵拉着钟罄的手,想说的话很多,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钟罄略带疑惑的看向那个男生,阿朵羞红了脸颊:“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骆鸣远,我的同班同学,这是钟声声,我的干妹妹。”阿朵的生日比钟罄大了三个月。 骆鸣远扶扶架在鼻子上的眼镜:“你好。” “你好。” 上课铃响,阿朵一步三回头的和骆鸣远走了。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梁玉到底没有陪着钟罄读完高中,在林县待了半个月后因为想念儿子,给钟罄留了一千块钱以后拎着包袱走了。 钟罄拿着梁玉给她的钱,暗自苦笑。她这段时间太脆弱,脆弱到以为梁玉真的会陪她读完高中,考上她想考的大学。但是她却忘记了,如今的梁玉,有了不止她一个孩子。 时间越来越紧,做不完的习题让钟罄再也没有时间悲春伤秋,每天沉浸在学习的热潮里,回到家倒头就睡,钟奶奶不在,她饭都不想做,叶丹看不下去,给她办了饭卡。 高考的前一个星期,放假一周,让考生放松心情,合理的安排时间,叶丹拉着钟罄回了他家。 叶丹的大哥去年退了伍,如今在望果乡派出所当一个小干警,处了一个对象,此时他俩也在家。 还没结婚的女方到男方家,受到的款待是十分热情的,并没有因为钟罄和叶丹订的早而减少。 赵正春笑容满面,这几年日子过得好,越长越富态,身材已经分不出腰和臀了。两个儿子不愁娶媳妇,唯一的女儿叶铃也乖巧懂事,赵正春走在寨子里,走路都带风。 叶大哥的女朋友也是彝族姑娘,爽朗大方,席间频频看向钟罄,对她十分好奇。 晚上钟罄去阿朵家睡,叶大哥的女朋友跟着叶大哥去了他的房间,脱了衣服,她用食指抵住了叶大哥的胸膛。 “今天来的这个女孩,是你弟妹?” 叶大哥嗯的一声,把自己女朋友的手指拿开,粗糙的大手揉着身下女子丰满的胸脯,惹得女孩浑身颤抖,娇喘连连。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得很快,这一个星期,叶丹家和阿朵家的伙食都非常好,家里的活计一样都不用她们沾手,每天早上起来背书,背了书三人一起去跑步,回家吃了饭继续看,中午睡一觉,下午出去爬山,晚上睡的也早。 要高考的前一天,叶金龙和叶金发两人出钱合伙租了一辆面包车送孩子去考试,范香和赵正春陪考。 高考完了以后,走出教学楼,家长成群结队的等在学校门口,考生脸上神色各异,有沮丧的,有高兴的,有嚎啕大哭的,也有和钟罄阿朵叶丹一样神色平静的。 她们三人,发挥正常,不出意外,她们的成绩是可以上她们想上的大学的。 第37章 分数 高考结束后,钟罄退了学校旁边的房子,摆摊用的器具转手给了韩伊曼。 韩伊曼在钟罄高一的时候离了婚,去年和那个姓罗的男人领了结婚证,对方无父无母,婚礼也就没有大办,饭店里的一桌酒席就算是婚礼。 韩伊曼结婚后工作被郑老太太搅黄了,就打算着自己做个小生意。 回到望果乡,家里一切都没变,不过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却物是人非。 考试结果出来需要半个月,除了在林县耽搁的三天时间,这十天以来,钟罄每天早上起来打一套拳,打完吃饭,吃完饭看会儿电视或书。中午睡一觉,下午去附近的山上走一走,日子十分悠闲。 结果出来的前一天,阿朵骑着她阿爸的摩托车来接她去叶家寨。 “声声,我想去燕京读书。”路上,阿朵对钟罄说。 钟罄很惊讶:“不是说好的一起去帝都大学吗?” 阿朵抿抿嘴:“骆鸣远要去燕京读书。” 钟罄沉默了,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措辞:“阿朵,你确定你和骆鸣远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吗?燕京大学到底比不上帝都大学…”钟罄对骆鸣远了解的不多,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阿朵这样,太傻了。 能不能和骆鸣远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阿朵也不知道,她和骆鸣远是同班同学,才一见面就互相有好感,高考前不久才捅破这层窗户纸。 “你想去燕京这件事,你和他谈过吗?他怎么想的?”钟罄继续问。 苦涩在阿朵的心里蔓延,骆鸣远怎么想的?他是想让她陪他一起去燕京的,为了读大学这个事情,两人不知道吵了多少架,她不想去燕京,骆鸣远不想妥协。 “声声,我真羡慕你和小叶丹。”阿朵道。 钟罄失笑,如果可以,她不愿意得到阿朵的羡慕。 叶爷爷已经年过八十,身体已经没有以前硬朗了,耳朵聋了,手脚也不便利了,钟罄他们道的时候,叶爷爷在客厅坐着捡红豆。 “爷爷,你吃饭了吗?”钟罄凑到叶爷爷耳边,大声说道。 叶爷爷笑着点头:“快捡完了快捡完了。” 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叶爷爷是彻底的听不到了。 六月末,阿朵家种的草果正是开花期,得细心照料,叶金龙早就住在了山上,范香心疼丈夫,一大早就去帮忙干活了。 “声声,火把节快到了,今年就在村里过吧,别回去了。”中午做饭,阿朵对钟罄说。 火把节在望果乡是个大节日,热闹程度堪比过年,在这一天,彝族寨子里的人们都会在晚上走出家门,在寨子里最大的空地上,搭一个巨大的篝火,弹起弦子,跳起舞蹈。 “好。”钟罄想也不想的答道,往年的火把节,她都是和钟奶奶出去外面玩,今年钟奶奶不在了,她一个人,会孤单。 ***** 第二天一早,叶金龙两口子都没去山上,吃了早饭一家人就在客厅的电话机旁边等着,范香坐立不安,隔一会儿就起来走几步,叶金龙虽然没有范香那么夸张,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绷着一张脸坐着,一坐就是十几分钟,姿势也不敢动。 与两位老人相比,钟罄和阿朵倒是淡定多了,姐妹俩悠哉悠哉的做完了家务。 十点一到,阿朵在一家人的瞩目下,拨通了查分电话,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她才感觉到紧张,紧紧的拉着钟罄的手。 2006年的高考总分650,阿朵考了540,这个挂了电话,阿朵激动的抱着钟罄,又转过身抱着范香,范香和叶金龙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提了起来,钟罄打电话了。 钟罄读的是文科,分数比阿朵的要高20分,叶金龙和范香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范香更高兴,直抹眼泪。 叶金龙摸摸阿朵和钟罄的头:“好孩子,好孩子。” 叶金龙说着,就往门口走,刚刚紧张的时候没察觉,猛的放松了下来,尿意袭来,叶金龙忍不住变了脸色。 范香等人哈哈大笑,这时,叶丹也来了,作彝族传统打扮,笑的像朵花一样。 “声声声声,你考了多少分?”人还在门口,声音就传到了屋里。 “你呢?”分数考的好,钟罄也十分高兴,高兴过后尽是心酸,考的这么好,奶奶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580!”在初中时,叶丹的分数是他们三人中的垫底,但在三堂会审过后,他便开始奋发图强,高一时分数便远远的甩过了钟罄二人。 “我考了540,声声考了560。”阿朵哈哈哈笑。 叶家寨的人上高中的人有五个,其中只有她一个是女孩,村里人没少在背地里说她阿爸阿妈傻,她听到的次数也多,她学习越来越努力,就是想在村里人面前,给自己阿爸阿妈争口气。 考完试,就是报志愿,叶丹要上的学校他早就想好了,他自小就崇拜军人,就要去帝都军事学院医学系。 钟罄肯定是去帝都大学的,专业她也选好了,读英语。 阿朵的梦想是做个律师,之前想考的学校是帝都大学法学系,现在她在犹豫。 “就去帝都大学,去什么燕京大学,燕京大学听都没听说过。”范香没什么文化,尝尝听到的大学除了帝都大学就是人民大学,现在女儿的高考分数也到了,她怎么可能让女儿去读别的学校? 梁玉也在下午打来了电话,知道钟罄的高考分数,她激动的不能自己,在电话那头不住的说好,激动过后,她向钟罄表达了她的歉意。 钟罄无动于衷。她最需要亲人的关怀时梁玉不在,不需要的时候有了又有什么用呢,意义总归是不同的。 关于梁玉说的上大学走读住她家,钟罄不可置否,她觉得,除了望果乡和叶家寨,别的地方,都不是她的家。 志愿的事就这么订了下来,报好了志愿,钟罄卖了金银元宝,瓜果蜡烛用小背篓背到了山上,山上绿树成荫,除了鸟鸣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把贡品一一摆到钟奶奶和钟爷爷的墓前,虔诚的磕了头,点了蜡烛上了香,钟罄靠在钟奶奶的墓碑上,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奶奶,我考上帝都大学了,我选了英语系,你不是总说爸爸喜欢英语吗?” “叶丹也考上大学了,他去军事学院,奶奶你高兴吗?他也算个兵了,就像爸爸一样。” “奶奶,要过火把节了,我想你了。” 第38章 火把节 火把节是六月二十四,火把节一共三天,第一天是祭火,第二天传火,第三天送火。 六月二十四一大早,范香便把阿朵和钟罄从被窝里挖出来,穿上范香给备上的节日盛装。 绣花的天蓝色右衽上衣,陪长及脚踝的黑色红色拼接长裙,裙子上摆和下摆绣着精致的山茶花,钟罄的是粉白色,阿朵的是大红色。 头发梳成发髻盘在脑后,带上缀有红缨和珠子的鸡冠帽,戴上又宽又长的银耳环,清扫眉,点朱唇。打扮好的姐妹两出了房门,正好遇到从二楼跑下来的小阿峰,小阿峰已经长成了一个清俊少年,只是身量不高,刚到钟罄的太阳穴。 “哇,声声姐阿姐好漂亮啊。”小阿峰嘴巴非常甜,特别会哄人,甭管是谁,他总能找到夸人的地方。 阿朵一挺胸,得意的看了眼小阿峰,”那是,我不漂亮谁漂亮” 小阿峰耸耸肩,对着钟罄一笑:”声声姐,你怎么起来这么早你应该多睡会儿,家里的活让我阿姐来干就行了.”小阿峰一边说一边去看阿朵,阿朵听了小阿峰的话,气的要死. 这样的情景天天都发生,钟罄已经见怪不怪,小阿峰小时候被欺负狠了,长大后也没能一雪前耻,打不过阿朵,小阿峰也只能靠嘴上功夫来赢过阿朵了.可以说,小阿峰的口才这么好,和阿朵也是有莫大关系的. ”哪里还睡得着,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爷爷呢” ”爷爷去喂牛了,我得去看看他,别摔着了.”小阿峰说完,风一样的跑了. 钟罄看向阿朵,阿朵还在生气,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滴溜圆,钟罄无奈:”好了好了,赶紧去看看干妈的糍粑有没有打好.” 说到吃的,阿朵也顾不上生气了,风风火火的拉着钟罄往外跑. 六月多雨,昨夜下了一夜的细雨,被打成水泥地的院子里湿了一层,厨房里,范香用木桶提着一桶蒸熟后放凉的糯米走到左厢房的石舂旁,叶金龙站在石舂的一头,踩起木头,范香手脚利落的往石舂里填米,叶金龙开始舂。 舂米是个力气活,一般都是由家里的男人干,没一会儿叶金龙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干爸,我来换你。” 叶金龙知道自己干女儿力气大,顺势让了位。 阿朵也出来了,她接替了范香的位置,范香和叶金龙看没她们什么事,两口子结伴去了厨房。 下了一锅米线,做了一顿简易的早餐,吃完饭,一家人分工合作,准备着今天中午的长街宴。 小阿峰去楼顶的房檐下拿晒好的葵花杆和艾草绑成一捆一捆的,这是明天传火时要用的火把。 钟罄和阿朵今天成了烧火丫头。 行至中午,阿朵家面前的街道上已经摆起了一张张四四方方的长桌子。 饭菜一盘盘的端出去,除了彝家人最爱的大碗肉外家家户户还有一道拿手菜,阿朵家的花椒鸡,液氮家的冬笋老鸭汤。 坐下吃饭,主食就是今天早上打的糍粑,糍粑和糍粑之间口味也是不一样的,像阿朵家喜欢用红豆做馅料,叶丹家喜欢花生做馅料。 今天是彝族人的狂欢,男男女女围坐一桌,吃一口糍粑吃一口肉,喝一碗彝族人自己酿的米酒果酒,一顿饭下来,钟罄俏脸微红。 吃完饭,叶丹摸到钟罄身边,拉着她的手,往自家走,她们走后,身后传来一阵阵善意的哄笑。 钟罄迷离着眼,环顾一周,像她们这样牵着手的年轻男女,不在少数。 到了叶丹家,叶丹拉着钟罄上了他的房间。和阿朵家一样,他家这几年也盖了新房子,二层半的小楼,叶丹的房间在最上面的半层,那半层除了出去的一扇门,就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 把自己的房间门反锁,叶丹走了几步拉上窗帘,屋内瞬间就黑了下来,叶丹走到靠在墙上的钟罄面前,深深的看着她,手慢慢的附上钟罄的脸。 脸颊因为醉酒而滚烫,叶丹觉得自己的手是在火上烤,烤的心底都开始火热着,钟罄迷迷糊糊的抬眼看了叶丹一眼,又把目光移向叶丹身后的大床,她现在晕晕乎乎的,只想睡觉. 叶丹再也忍不住,低头含住了想了十年的红唇,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软,像他前段时间吃的果冻.和他想象的一样甜,就像今天阿朵家做的红豆糍粑,不仅甜,还有一股杨梅的味道. 钟罄只觉得大脑缺了氧气,空白一片,脚也有些发软,只能依靠着叶丹站着,嘴唇被叼着,钟罄十分不舒服,忍不住还嘴,这一还,越吻越激烈. 浅尝深入,叶丹从门口将钟罄吻到床上.一入柔软的大床,钟罄心神一松,一秒便睡着了.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叶丹轻笑一声,摸摸钟罄又黑又软的头发,平复了一下身理*,也跟着睡了过去. 钟罄这一觉睡的非常熟,又像是回到了钟奶奶还在的时候,钟奶奶走后,她总是睡不好,醒过来的那一秒,钟罄有一瞬间的发懵,有些搞不懂今夕何夕. “你起来了,快快快,下来下来,一下子该祭火了。”叶丹早就起来了,去楼下帮忙收了桌子,和妹妹叶铃看了一集电视,估摸声声该醒了连忙跑上来。 钟罄从叶丹的床上坐起来,睡觉之前的记忆传入她的脑海,钟罄忍不住捂脸,以前钟奶奶不让她喝酒,在西凉时她的酒量也不差,没想到这许多年的第一次喝,阴沟里就翻了船。 还有叶丹的唇,灵活的舌头,钟罄的脸红的能滴血。 叶丹也红着脸,故作自然的走到钟罄旁边坐下,手慢慢的拉上钟罄的手,”走吧。” 钟罄没点头也没摇头,羞答答的就由着叶丹拉走了。 出了房间门,钟罄才发现屋外夜幕已经降临,家里静悄悄的,人都去了打谷场呢。 叶丹家门前是一个大水库,大水库的旁边就是打谷场,此时的打谷场周围满满的都是人,正中央已经搭起了一座三四丈高的篝火,叶家寨的祭司毕摩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头上用黑布打折钳形结,身上披着一件羊毛做的擦尔瓦,天色全部黑了下来,毕摩开始诵经,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毕摩小小的声音,用彝族话唱着钟罄听不懂的经文,钟罄凝神细听,只觉得这声音格外神秘肃穆。 颂完经毕摩开始分发艾草火把,村里的小伙子一个个排队接过。小伙子接过火把后,高举着,一个个奔跑在田间地头,形成了一条蜿蜒巨大的长龙。 小伙子们回来以后,不论男女老少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阿朵和钟罄拉着手,钟罄的旁边是寨子里一个中年妇女,论辈分,钟罄得称呼为阿婶,以叶丹为首的几个少年肩头挎着一把弦子走到篝火中央,弹奏起了彝族的传统曲目,跳起了彝族的左脚舞,叶丹边弹边跳,没一会儿就到了钟罄旁边,挤开钟罄身边的阿婶,被挤开的阿婶善解人意的笑笑,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给他让了一个位置。 载歌载舞的到了半夜,篝火还燃着,钟罄随着赵正春范香等人回了家,回到家洗了脚,阿朵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钟罄因为下午睡了一觉,现在还精神着,不期然的又想起了下午的那个吻,钟罄抬手摸唇。 “笃笃笃。”窗户被敲响,钟罄瞬间警觉,像猫一样灵活的弓着身子摸到窗前,随手操起阿朵今天拿来削水果的小刀。 “笃笃笃,声声声声,你睡了吗?”叶丹的声音小声的传来,钟罄松了一口气,把刀扔回桌子上,伸手推开窗,叶丹那带着傻笑的脸出现在了钟罄面前。 “你怎么不回家睡觉?”钟罄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现在怎么样也有一点了吧。 “声声,我睡不着。”叶丹回到家,睡在自己床上却满心满眼的是钟罄睡在他床上的样子,越想越激动,越想越精神,一个冲动之下,就跑到了阿朵家,当起了偷香的贼,还好阿朵家的狗和叶丹也熟悉,否则他这会儿应该已经掉了块肉了。 钟罄翻了个白眼,看了眼翻了身面朝墙继续睡的阿朵,对叶丹道:“你等等,我出去再说。” 叶丹一个劲儿的点头。 钟罄出去了,阿朵睁开了眼睛,捂着嘴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她和骆鸣远的感情,悬啊。 钟罄出了房门,客厅静悄悄的,范香和叶金龙的房间在二楼,黑乎乎的一片,钟罄跑出院子,小心的开了门,一开门就被等在门边的叶丹抱了个正着。钟罄也没挣扎,头贴着叶丹的胸膛,听着叶丹如鼓点般的心跳。 “我们去那边说。”叶丹指了指旁边的竹林,钟罄点头,跟着叶丹就去了。 “声声,我去网吧查过了,军事学院离帝都大学很近,就隔了一条街,到时候我能出去了就去找你。”叶丹道。 “好啊。”科技越来越发达,林县的网吧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钟罄和叶丹也去过,钟罄甚至还申请了一个扣扣,扣扣网名叫:‘西凉梦’。 叶丹没了话,在竹林里就这么拉着钟罄的手。 钟罄也不说话,十分享受着分温情。 夜越来越深,在叶丹被蚊子咬了n1口后,她实在忍不住了:“我们回去吧。” 叶丹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沉默的把钟罄送回了家,三步一回头的回了自己家,叶丹叹气,什么时候才可以和声声长相厮守? 第39章 骆鸣远 睡了一个并不安稳的觉,钟罄第二天起的很早,天才蒙蒙亮,前天是个细雨天,昨天是个大晴天,今天成了多云,天色暗沉沉的,钟罄一边刷牙一边感叹,果然六月的天,孩子的脸。 刷了牙,钟罄陪着叶爷爷去打扫牛圈,阿朵家养了三只大黄牛,这三只大黄牛年纪很大了,任劳任怨的给阿朵家干了一辈子,叶爷爷对他们感情非常深。 打完牛圈回来,阿朵也起了,昨夜阿朵也没睡好,眼睛下面青了一团团。 “声声,明天咱们上林县玩玩呗。”阿朵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应该去和骆鸣远说清楚,说的通的,就继续在一起,说不通就分手,也算是给他们这段年少的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钟罄顿了顿:“好。” 吃完早饭,钟罄和阿朵,叶丹叶铃小阿峰一起朝马鹿沟走去。 “小阿峰,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了什么不?”闲着没事,阿朵又开始撩拨阿峰。 小阿峰涨红了脸:“小时候不懂事,你现在还来说这些干什么?我都已经知道了,我和叶铃是堂兄妹!”小阿峰一边说一边去看走在前面和钟罄说话的叶铃。 阿朵夸张的张大嘴巴:“你在说什么啊?我想说的是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你今年要参加斗鸡啊,你的鸡呢?” 阿朵的话一出口,四周发出一阵阵笑声,小阿峰气死了,哼的一声就从阿朵身边跑走了,阿朵叉腰哈哈哈哈笑。 “小样儿,制不住你?”阿朵还记得昨天阿峰恁她的仇呢。 前面听了阿峰的话,叶铃挺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说话,后面再听阿朵的话,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声声姐,阿峰和阿朵姐真有意思。” “哈哈哈,别理她们。” ****** 马鹿沟在叶家寨的西面,叶家寨往后还有两个寨子,一个彝族村寨,一个苗族村寨。 马鹿沟在马路旁边,此处是一座荒山,山不高也不大,就是一个小山包,山包下面是一块平整的空地,此时青草绿,野花开,红的白的,美丽极了。 马鹿沟上来了很多人,苗族的衣裙很漂亮,上衣是红色绿色的小外套,小外套上面是各种各样的两片,裙子是半身的百褶裙,百褶裙上面也黏贴着亮片,大腿光着,小腿上裹着刺绣成不规则形状的的裹脚布,鞋是布鞋。苗族男子穿的白衬衣红色小马甲,下面是白色黑色绣着白边的阔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钟罄看看人家少年鲜亮的衣服,再看着自己旁边这位穿的黑色,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叶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活动也开始了摔跤,斗牛,斗鸡,斗羊,腰鼓舞,竹节舞等等等等。 叶丹脱了外套,穿着墨蓝色背心上场了,他喜欢摔跤,这些年摔跤一直是冠军,从来没有输过,今天他更是有意在钟罄面前表现,第一个对手一招就被他摔出了黑色胶布外,围观的人鼓起了手掌,叶丹转着身子找钟罄,钟罄站在人群中,笑颜如花,双手拍着巴掌,叶丹觉得,声声今天比山上盛开的山茶花还要美。 在马鹿沟玩了一天,钟罄和叶丹手拉手走在回去的路上。 “阿丹,你知道骆鸣远吗?”同样是理科班,钟罄想着叶丹应该是知道这个人的吧? 从钟罄嘴里吐出了别的男生的名字,叶丹瞬间警觉:“你问这个人干嘛?我跟你说,这个人是个斯文败类,就会糊弄女孩子。”叶丹觉得,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相,不是也必须是啊。 钟罄担心了,蹙着眉头:“可是阿朵现在和她谈恋爱呢?你说会不会被骗了?”钟罄拉着叶丹的手。 知道钟罄问骆鸣远是因为阿朵,叶丹放下心来。 “骆鸣远我认识,理科班前十名,学习成绩没有阿朵好,但是多才多艺,你还记得今年元旦是时候上场弹吉他唱小虎队的歌那个吗?就是他。” 说到元旦,钟罄想起来了,今年的元旦节目格外出彩,除了往年的唱歌舞蹈小品外,还有各种乐器表演,除了传统的民族乐器外,还有吉他表演。 “他真的喜欢糊弄小姑娘啊?” 叶丹摸摸鼻子有点尴尬:“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见到钟罄似笑非笑的神情赶忙解释,“我就是听到我们班上好多女同学都说他好帅好帅,我还听她们说,初一初二有好几个女孩子给他送情书了呢不止送情书还送巧克力啊什么的,他也没拒绝。” 钟罄听了若有所思。 晚上还有篝火晚会,今晚的晚会和昨晚的又有些不同,青年男女格外多,不止同村的,连外村的都来了,有好几对看对眼的手拉着手联络感情去了,叶丹看着格外眼热。 篝火彻夜不息,叶金发作为村长得守着篝火,叶丹他们转战叶丹家,拿起纸牌玩起了斗地主。叶大哥今天下午到了家,带着他的女朋友。 “姐,你喝不喝水?”在云省,未婚夫妻到了婆家,婆家的小叔子小姑子是不能叫嫂子的,得叫姐,同理,男方到了女方家就是小姨子小舅子的哥了。 叶大哥的女朋友兴何,名字很好听,叫何夕,她手里抓着一把牌坐在叶大哥边上:“不喝不喝,你喝吧,一对二,有没有人要?” “没有,出吧出吧。” “对三对四对五。”何夕扔下一把牌。 “哈哈哈哈,对九对十对勾。”叶丹得意洋洋,“我只剩下一张牌了啊。” 阿朵一挑眉:“炸弹。” 叶丹瞬间苦了脸,何夕哈哈大笑。 扔下最后一个四,作为地主的叶丹完败,败的人要挨一个脑瓜崩,阿朵吹吹手指,给了叶丹一个响亮的脑崩,何夕有些羞涩,给了个不清不重的。 叶丹放下牌,“声声你来,我打不过她们。” “小叶丹你个孬种,打不过就找帮手!”阿朵愤怒指责。 “你也可以找啊!”叶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飞机。”钟罄扔下一把牌。 “要不起。”“过。”阿朵也何夕有气无力。 “王炸,一对三。” “崩,崩。”两声。 “不玩了不玩了,回家睡觉了。”阿朵放下牌,拉着钟罄往家走。 叶丹挥挥手:“有时间过来玩啊。” 叶大哥冷笑:“哼,要不是声声从小就定给你了,你这种男人活该百年孤独!” 叶丹哼哼笑:“没办法,我小时候就找到老婆了,再过我22岁孩子就出生了,你看你,你今年年都24了孩子影子都没见到呢。” 叶大哥心中中了一箭,喷出一口老血。 晚上睡觉,和何夕做/爱时十分卖力,都快把何夕撞散架了。 次日是个大晴天,叶丹骑摩托车载着钟罄和阿朵去望果乡搭车去林县,摩托车锁在了钟罄家,钟罄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想了想。拿上了自己所有的现金身份证户口本。 要去帝都上大学了,背着这么多现金去肯定是不合适的,又到了楼下中奶奶的房间,拿上钟奶奶留给她的存折。存折里是钟奶奶这一辈子存下来了一万块钱,还有钟诚牺牲时的抚恤金三万,钟罄摩擦着上面的存折上面的数字,最后面还是包好了放在衣柜后面的小箱子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这比钱。 坐车到林县,先去吃了个早餐,阿朵带着叶丹和钟罄去找骆鸣远。骆鸣远是县城人,阿朵去过他家一次,但没进屋,只到了他家的路口。 路口是一个小卖部,店主是一个老大妈,阿朵走上前去:“大妈,问一下啊,你认不认识骆鸣远啊?” 老大妈眯着眼睛瞅了半晌:“知道知道,你从这里走,走到头就是了。” “谢谢谢谢。” 按照老大妈的话走到头,是一栋低矮的小楼,楼体上刷的石灰已经染上了青苔。 阿朵敲响门,没过多久,久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把门开了一个小缝隙:“你们找谁?” “姨,我找骆鸣远。” 中年妇女听闻这话,用挑剔的目光从头到脚的大量了一遍阿朵,目光太有侵略性,看的人格外不舒服:“你是他什么人?” 叶丹看不下去了,“姨,我们是他同学,麻烦你叫他出来一下。” 中年妇女砸吧砸吧嘴,“等着,我去叫。”然后砰的一声关了门。 没过多大会儿,骆鸣远出来了,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看阿朵的表情老大不乐意:“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有事电话联系吗?回家你也不给我打一个电话,来找我干啥?” 阿朵的脸色一下子就成了猪肝色,钟罄脸色也不好,拉着阿朵就要走,“走吧,走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骆鸣远看阿朵要走,伸手拉住阿朵的另外一只手,大声的冲钟罄吼道:“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和我女人说话用的着你插嘴吗?” 叶丹一把拽过骆鸣远,把阿朵和钟罄挡在身后:“说话注意点,什么叫你女人?” 在林县,一个男人说我女人寓意着这个女的和他上过床,骆鸣远说这话,是对阿朵的侮辱,别说阿朵没和他上过床,就算是上过了,他这么大大咧咧的讲出来也不行。 两个男生对峙着,大战一触即发,阿朵哑着声音道:“走吧。”说完便率先离开,钟罄赶紧追上去,叶丹狠狠地瞪了骆鸣远一眼。 骆鸣远甩甩头发毫不在意,他从初中到高中谈了好几次恋爱,对别人说话比对阿朵说话难听多了,他有经验,这样的女人,哄哄就可以了。 第40章 大学 转过身,阿朵的眼泪无声落下,阿朵从来没有这么哭过,一点声音都不出。钟罄搂着阿朵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走到路口阿朵擦干眼泪,笑着对钟罄说:“没事,还好听了你和阿妈的话没报考燕京,否则这辈子都完了。” “阿朵……” “走吧,咱们去银行。”阿朵不想让好友看到她的软弱,率先就走了。 去银行办了一张□□,□□和存折不一样,□□去哪里都能取出来钱。 回去的路上阿朵的话明显的少了,一个人发着呆。 “阿朵这样没事儿吧?”钟罄和叶丹小声的咬耳朵。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然而过几天还没好,阿朵一直沉默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 原本过完了火把节,钟罄就要回家的,因为阿朵她一直在叶家寨呆着。 范香不止一次的私底下问钟罄,阿朵这究竟是怎么了,头两次钟罄并没有说,后来范香问的多了,阿朵又这样,她就说了。 范香气的撸起袖子就要去找骆鸣远算账,叶金龙拦下了。 “让阿朵吃个亏也好,吃过亏了就能擦亮眼睛。”随后就蹲在门口抽水烟袋。 录取通知书是被邮递员送来的。 “叶朵叶朵,你的信。”阿朵家养了狗,邮递员不敢进来,就在门口喊。 “来了来了。”范香擦擦手就去了。 接过信一看是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笑的合不拢嘴:“大兄弟,有没有望果乡钟声声的信啊?” “有有有,我去她家敲门了,邻居说到叶家寨来了,你不说我都忘了呢。”邮递员说着从摩托车后座放着的兜里拿出一封信。 范香千恩万谢的谢过了,邮递员才往叶丹家走。 邮递员走了,范香欢天喜地的回了家,通知书拿到了,她终于可以出去显摆了,这段时间可憋坏她了。 录取通知书收到了,钟罄也该回家了,在阿朵家住的好,可在好也不是自己家。 在去大学报道前钟罄三人备了厚礼去了各自的班主任家,在林县有一个专门为老师建造的小区,大家称为教师楼。 一中的升学率一直很高,考上帝都大学的学生年年都有那么两个,今年考上的除了阿朵和钟罄外,还有一个文科班的和一个理科班的,钟罄全都不认识。 钟罄从班主任家出来,阿朵已经等在教师楼前面的马路上了,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骆鸣远,钟罄心下一紧,大步上前。 “阿朵,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报志愿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下?还是我今天问了班主任才知道你报了帝都大学?之前不是说了让你报燕京?”骆鸣远有些气急败坏,语气非常差。 “呵呵,骆鸣远,你说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给我打一个?”阿朵这些天一直在等着骆鸣远的电话,她都想好了,只要骆鸣远服一个软,她就原谅他,可惜了。 骆鸣远词穷,他怎么不给阿朵打电话?他为什么要给阿朵打电话?自小到大,都是女人贴着他,还从来没有哪个女的能让他贴上去呢,就算阿朵成绩好长得漂亮也不能让他破例,但这话他能说吗?必须不能啊! 骆鸣远的沉默,让阿朵心中那燃着微弱之光的希望之火啪的一下熄灭了,“骆鸣远,当初你说了,我们这段感情有两条出路,第一条是我和你一起上燕京大学,第二条就是我们分手,今天我来告诉你答案,分手吧。” 骆鸣远盯着阿朵看了几秒钟,最后嗤笑一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别后悔。”放完狠话,他转身就走。 阿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拐角,双手□□裤兜,她想,她算是给自己的初恋,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了吧? 九月份是开学季,一号上午,赵正春两口子,范香两口子送三个孩子去大学报到,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通知书到手后,范香和赵正春给她们做了一套崭新的棉被褥子,床单被罩都是两人赶制出来的。 飞机价格高,去的人多,坐不起,所以选择了坐火车,火车站在林县就有,在东郊,坐火车去帝都得倒一次车,在楚云市才有直达帝都的火车。 从楚云市到帝都得坐两天一夜的火车,为了舒适度,大家买的都是卧铺票,一节车厢八个床位,钟罄等人就占了七个,另外一个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 坐车的时间非常无聊,第一天的兴奋劲儿过后,后面的时间除了打牌就是睡觉,下了火车,站在地面,众人都舒了一口气,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啊! 帝都军事学院和帝都大学从九月一号到九月八号新生报到的时间,现在才三号,两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学校旁边找个旅馆住下。 地读大学和军事学院离得很近,只隔着一条街,但从火车站到地读大学却很远,帝都大学和军事学院都位于清和区,清河区位于帝都北郊,算是个非常偏僻的地方了,而梁玉所在的玄武区则是帝都的中心城区。 吃了个具有帝都特色的煎饼果子就豆浆,几人坐上前地读大学,摇摇晃晃的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一众人脸色蜡黄神色萎靡。 “来过这样一次,下回我绝对不来咯,哎哟难受死我了。”赵正春搭着范香的胳膊,说两句便对着路旁的垃圾桶狂吐,那哇哇作呕的声音听的大家的胃内翻涌。 “阿妈,喝水。”叶丹从自己背着的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赵正春,赵正春接过仰头喝了一口,含了一会儿后又给吐了出来。 “天不早了,我们快走吧,找个旅店歇息下来睡一觉。”坐车坐了将近40个小时,叶金发又困又累。 “好好好。” 一边走一边打听路,好不容易意找到了一家旅店,一晚上40块钱,范香和赵正春掏钱的时候心都在颤抖。 七个人,一共要了四个房间,两对夫妻一对住一间,阿朵和钟罄一间,叶丹独自一间。夜晚叶丹一个人躺在宾馆的床上,只觉得无比孤单。 九月的天,早晚已见凉意,饱饱的睡了一晚上,钟罄叶丹阿朵三个小的一扫疲态,显得生龙活虎,反观赵正春和范香,到了九点还没能爬起床,在宾馆的大厅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叶金发两兄弟才皱着眉头回房间,不大会儿就出来:“你们阿妈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去学校看看。” 钟罄和阿朵对视一眼,然后齐声应好,按照昨天商量好了,今天先去帝都大学。 帝都大学不愧是华夏最好的学校,这点从庄严的大门就可以看出。进了学校,迎接新生的学长学姐已经等候在学校了,钟罄和阿朵念的是两个专业,便分头去找。 阿朵的宿舍和钟罄的宿舍隔得不远,钟罄在502,阿朵在511。 她们因为离得远所以来的早,宿舍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四张上下床贴墙而立,中间的空地上摆了一排桌子。钟罄的床位离门最远,靠近最里面的窗户,窗户旁边是一扇门,里面是个不大的卫生间。叶丹从卫生间的角落扒拉出来一个粉色胶盆,接了水仔仔细细帮钟罄把床和窗前的桌子擦了一遍。把行李一丢就完事儿了。 阿朵的宿舍来了人,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格子衬衣的女孩,叫丁秀秀,自我介绍说来自贵省,自古云贵川是一家,和她们也算是半个老乡了,很快大家便熟悉了起来,等阿朵她们回宾馆的时候已经成了朋友了。 路上,叶金发对三人叮嘱:“来了大学,和你们读高中初中的时候可不一样了,同学来自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你们要自己长个心眼。我天天看新闻,现在有好多大学生都被骗到了传销组织去了,转销组织不是什么好地方。也别出去打什么工,上学才是正经事。叶丹我不担心,我就担心你们两个小姑娘。”叶金发忧心忡忡,“你说你们长得这么水灵,哎。” 叶丹和阿朵噗呲一声就笑了,阿朵对叶金发说:“大伯你就别胡说了,你看这个大学里的人这么多,长得好看的人肯定比我们多多了,我们算什么啊。” “就是,阿爸你就别担心了。”叶丹的话得到了阿朵和钟罄的一个白眼。 “你们别不当回事,你阿伯说的对,缺钱了就跟家里说,特别是声声,你要是缺钱一定要说。”叶金龙脸色凝重。 “是啊,声声啊,你是叶丹未过门的媳妇,从小就长在我们跟前,早就是我家的半个女儿,可不能和我们见外了。”叶金发说着伸手摸摸钟罄的头,这是这么多年来叶金龙第一次对钟罄的亲密举动,也会是最后一次,公公和媳妇,终究得避嫌。 钟罄的眼睛忽然就湿润了,垂在身边的手被叶丹紧紧握住,钟罄吸吸鼻子:“好,我不会客气的,只是我还有钱,我做生意挣的钱还没用完,我阿奶也给我留了钱,我来读大学我二爷爷家和我外婆家都给了钱的。” 叶金发和叶金龙默不作声,却在心里打定主意每个月给阿朵/叶丹生活费的时候多寄些。 一行人到了宾馆,范香和赵正春都起来了,有气无力的样子,说话也不复之前的爽朗,把钟罄她们吓了一跳。 “阿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范香抻着头摆摆手:“没事,就是恶心,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第41章 端倪 叶金龙急了,忙给范香倒水,嘴里止不住的埋怨:“都说了让你在家好好待着你不听,现在难受了吧?” 范香眉头一立:“我闺女上大学我能不来看看吗?” “那也没见你能出去啊。”叶金龙小声的回到,说完他瞅了一眼范香,心道不好,脚一挪就迈出了好几步远。 “叶金龙,有本事你今晚就别回来睡。” 赵正春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盒药:“阿香,我去给你买了一盒藿香正气水,你赶紧吃了,这帝都天真怪,早晚凉爽中午热。”说完转头看向钟罄等人:“你们三个在帝都上学,早晚都记得加衣服,要不然就穿厚一点,就算冷也别脱,知道吗?容易感冒。” “哎。” 吃完中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往帝都军事学院去。 帝都军事学院是和帝都大学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帝都大学的风格是悠闲的,上午钟罄她们去宿舍时路过的湖边树林下都是三三两两在一起看书聊天的大学生,在帝都大学这些完全看不见,来来去去行走的都是穿着深绿色制服的硬挺男生,也有坐在树下看书的人,坐的笔直笔直的,再看站着的那几个,真正的做到了坐如钟站如松。偶尔有几个女生走过,也是英姿飒爽。 阿朵拉着钟罄的手,在耳边暗暗惊呼:“哇,声声,这里面的人都好帅啊,早知道我就报考这个学校了啊,你看这个学校女生男生男女比例差那么大,我如果来了,在这个学校肯定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啊!我在这里面随便挑一个也比骆鸣远强啊!” “阿丹不是在这里,到时候你让他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钟罄笑着拍叶丹的手,阿朵能这么说,就说明已经走出来了。 叶丹的宿舍和钟罄他们的宿舍完全是不同的格局,宿舍里除了床就什么都没有了,浴室和厕所都是集体的,就在没层楼走廊的尽头。 阿朵参观完叶丹的宿舍,吐吐舌头:“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还是绝对不会报考这个学校的!”有句话这么说的来着,生命在于享受! 范香点点阿朵的额头:“瞎说什么。” 报到完,大家回到宾馆,范香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饭也能吃下去了,吃完饭大家早早的就睡下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帝都,怎么能不玩玩?而来帝都玩,又怎么能错过泰安门六点半的升旗仪式? 宾馆的服务员说想去泰安门看升旗仪式就得赶早,三点半钟罄就被叫起了,阿朵和钟罄很少这么早起,一路上都在捂着嘴打哈欠,再看叶丹,走着都能睡着。几个大人倒是很精神,一边走一边还说着话。 “我昨天都打听清楚了,去泰安门从这里就有直达的地铁。”赵正春领路。 “嫂子,这地铁是什么?”范香是个地道的农村妇人,大字不识两个,闲暇时期宁愿绣花也不愿意看电视,说是电视看多了头疼。 “我问过了,地铁就是地下的火车,就建在咱们脚底下呢!” “哇!”范香惊叹。 叶金龙两兄弟走路的步子轻了不少,这地下都能开火车呢,可不能走重了,要是不小心塌方了咋整? 跟着范香七拐八拐的坐上地铁,再到泰安门花了两个小时,去到时广场上已经有了很多人,或坐或站,熙熙攘攘窃窃私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了中间,天际已经露出了一线白。 六点三十分,泰安门的城门被打开,从里面鱼贯出了一行人,打头的是三个扛着红旗的年轻军人,后面跟着十六个扛着枪的护旗手,高矮胖瘦全部一致,先走齐步再走正步,迈出的步伐就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每一步之间的间距都是一样的,走到升旗台之前一言不发庄严肃穆,到了升旗台前,三个扛着旗帜的军人上了升旗台,其他人迅速分散护在四周。 国歌起,红旗杨,泰安门广场上的人不约而同的稍息立正,跟着音乐唱国歌。钟罄和叶丹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紧紧的拉着手,十指相扣。 旗升完了,军人们进了泰安门,城门又被关上了,城门于城墙相碰,是砰的一声。 “声声,我一定会成为这样的人。”叶丹在此立下了誓言。 钟罄重重的点头,与叶丹拉着的手动了动,被叶丹握的更紧:“我相信你。” 这一刻,少年叶丹的心中,豪情万丈。 看完升国旗,天色已经大亮,去了最近的一家早餐店,点了豆浆油条豆腐脑,吃了具有帝都特色的一餐,然而范香和赵正春都没吃饱。 “哦哟,这都是什么东西哦?哪有豆腐脑是咸的?里面还放了大蒜?”吃了一口,范香就嫌弃了。 “就是,这个豆腐脑还那么贵,那么老,这个泡豆腐脑的汤黏黏糊糊的,哎哟,怎么成吃?”赵正春附和,两人就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就着豆腐脑是咸口这件事就聊了起来,豆腐脑没吃几口,油条倒是多吃了好几根,以至于这天出去玩的时候多喝了好几瓶水。 帝都的景点十分的多,叶金龙等人最想去的地方除了泰安门广场,就是故宫,长城了,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游览完想去的地方,下午又在学校附近买了些特产准备拿回家,特产又重又不好吃,叶丹劝着他阿爸阿妈别拿回去。 “这些东西家里也有卖的,这么大老远背回去图什么?” 叶金发磕磕烟枪,他的烟枪不大,只有钢笔打下,却比钢笔要长些:“你懂什么?这些东西带回去,给家里的亲戚长辈分一分,那就是面子!” 叶丹翻一个白眼:“要面子有什么用,把自己累得要死要活的。” “你懂个屁,赶紧滚吧,去看看你叔婶儿她们回来没。”买完特产大家兵分两路,叶丹一家扛东西回家,阿朵一家并钟罄去大学附近的火车售票点买火车票。 这年头的火车票很好买,只要报上名字就可以了。 回来时路过手机店,阿朵羡慕的看着店里玻璃柜中的手机,翻盖的直板的,红色的黑色的,漂亮极了。范香和叶金龙看见两个闺女眼中的渴望,对视一眼,率先往里面走。夫妻两在家时就商量过了,要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一个手机,贵的买不起,便宜的倒是没什么问题,这些年他们种草果赚了不少钱,买两个手机够够的了。 一番对比过后,两人决定都买成小灵通翻盖的,这款手机小巧精致,十分适合女孩子,阿朵选了粉色,钟罄选了白色,买了手机,又买了一个电话卡,付钱时钟罄和范香抢着付,推推嚷嚷好一会儿,被叶金龙一把抓住了钱塞回了钟罄的衣服包包。 “给你们买手机,是奖励你们考试考的好,你要是当我是你阿爸,这钱就收回去。”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钟罄只能把钱收回去,却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两位老人好。 到了宾馆见到叶丹,阿朵便拿了手机在他眼前晃:“当当当当,好看吧?我的新手机!不止我有,声声也有哦~” 叶丹眼睛亮了,他也有手机的,他的手机是叶大哥淘汰下来的彩色屏幕诺基亚,这部诺基亚在上个月才被他拿到呢,他的手机里都还没有电话卡。 次日一大早,钟罄等人就把叶金龙四人送上了去火车站的地铁,地铁比公交快多了也舒服多了,叶金龙她们走了么多大会儿,阿朵和声声两人一同抹起了眼泪,叶丹也沉默着。 宾馆的房子她们没退,买了束菊花直奔烈士陵园。烈士陵园和八年前相比,变化很大,整齐了,花花草草都长在了规定的地方。干净了,八年前的这里黄土漫天,垃圾遍地。 循着记忆中的地方,找到了钟诚的墓地。墓碑上的容颜依旧年轻,只是被雨水冲刷的有些发白。 钟罄等人把花放到墓碑前。 “阿爸,我来看你了。这个是我的好姐妹阿朵,以前和你说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小伙子你熟不熟悉啊,他是你的老同学的孩子,叫叶丹,也是我的未婚夫,这门亲事是奶奶定的,阿爸你在下面遇到她了吗?她怎么样了?” “阿爸,我是叶丹。” “阿爸,我是阿朵。” 打了招呼,阿朵和叶丹识趣儿的走远,此时的天空黑沉沉的,就快下雨了。 “你遇到声声了吗?上回声声托梦了,说她没有下去投胎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时候我会想,要是真的就好了,这样过奶奶就不会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声声了,阿爸,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大雨倾盆而至,叶丹的脚步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阿爸,我考上帝都大学了,学的英文系,你不是说你一直想去看看世界是什么样吗?我陪你去看!” “阿爸,阿罄一个人,真的好孤单呐!” 回程的路上,大家沉浸在悲伤中,只有叶丹,心乱如麻! 第42章 冷战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叶丹都在魂不守舍,连迟钝的阿朵都发现了,借着尿遁,阿朵迅速离开房间,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你怎么了?”钟罄坐到叶丹身边。 叶丹抬眼,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人,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容貌还是那个容貌,说话的语气也没变,那为什么声声会说她不是钟声声?如果她不是钟声声,那和他相处了十年,与他情投意合的人又是谁? 钟罄不是傻子,叶丹早上还是好好的,从烈士陵园回来以后,叶丹就这样了。 “你都听到了?”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叶丹迟疑了三秒,应是,在这件事上,他不愿糊涂。 钟罄转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 两人陷入无边的沉默中,叶丹没问,他在等着钟罄说。而钟罄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穿越时空,借尸还魂,说出来,谁会信? 良久,叶丹站起来:“我出去一下。”说完了便匆匆离开了。 出门时碰到了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的阿朵,阿朵见到叶丹,咳嗽一声:“谈好了?” 从小就一起长大,叶丹也没有瞒着阿朵:“没有,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阿朵问。 这也问住了叶丹,他想静静的找个地方理理思绪,可出了门却发现在这里,人生不熟,无处可去。 思索片刻:“我回房间坐坐。” 开了四间房子,退了两间,还剩两间。 这天的晚饭,叶丹没有出来吃,阿朵去敲门得了一句正在睡觉的话。 “声声,你和小叶丹怎么了?”阿朵皱着眉头。 “阿朵,如果我说,我瞒着你们一件很重要的事,然后被你无意中发现了,你会怎么样?”钟罄试探着问。 “肯定会很生气啊,然后再也不理你。” “那怎样才会原谅我呢?”钟罄追问。 阿朵想也不想的回答:“那得看你瞒着我什么了。” 钟罄不说话了,心里却在想,她瞒着的这件事可大了,能捅破天。 这一夜,钟罄和叶丹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是九月七号,都得返回学校了,晚上都得上晚自习。 起了一大早,叶丹和钟罄一句话没说,钟罄几次想开口,都被叶丹给岔过话头,几次过后,到了开往军事学院的公交站牌,钟罄再没有开口的机会。 送了叶丹坐上去他们学校的公交车。叶丹上车前,看着钟罄说:“你想跟我说的时候你再给我打电话。” 钟罄点头。 和阿朵回了学校,各自分开去收拾行李。每个宿舍有四张床,一人一张,其他三人也已经到了。 互相认识后便没了话说。 睡在钟罄对面的那个女孩是桂省的,名字叫做赵芬,长得才一米五的样子,脸型是鹅蛋脸,皮肤很白,白的她眼圈周围的小雀斑都能看的很清楚。 与钟罄头对头的是帝都本地人祁静,说了自己的名字以后就坐在床上玩游戏。 斜对铺的是个江东的罗聪聪,是个很活泼的女孩,一直在说话。 “明天开始就是军训了,听说得训半个月呢。” 钟罄一怔,想起高中时的军训的那半个月,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吃苦她不怕,毕竟再苦也苦不过西凉国的训练营,她真正怕的是紧急集合啊,大半夜睡得正香被叫起来跑步,难受死个人。。 “帝都的紫外线特别强,很容易晒黑,你们买了防晒霜了吗?”说话的是祁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机加入了她们的话题。 “啊!”赵芬惊呼一声,她最喜欢的就是自己这一脸白皮肤了,这晚上被晒黑了…她脑补了一下自己顶着一脸黑煤球的样子,简直不能忍。 “我没买,你们带了吗?” “没带。”这是罗聪聪。 “我带了。” 众人看向钟罄,钟罄摇摇头。 “那要一起去买吗?”赵芬问。 “学校里的小卖部可能就有,我们走吧?” “我就不去了,在宿舍歇会儿。”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钟罄不爱往脸上抹东西,也就只在天气特别干燥的时候抹抹大宝。 赵芬喝罗聪聪对视一眼,耸耸肩膀手拉手走了。 两人走后,宿舍里只剩下祁静和钟罄,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便各自整理自己的东西。 “声声。”阿朵过来了。 “嗯,你收拾完了?”钟罄问。 “收拾完了,你饿了没,我饿了。” 钟罄看看外面的天,已经有些灰暗了。 “你饿了?可是快到自习时间了。” 阿朵瞬间就垮着脸,下巴搭在钟罄肩膀上:“真的好饿。”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这里有蛋糕。”祁静说着,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拽出一包小蛋糕。 阿朵眼睛一亮:“不介意不介意。”阿朵是真饿了,下午吃饭时声声和叶丹两人还在冷战,弄得她心情也不好,平时能吃两碗大米饭的只吃了一碗。 阿朵拆开袋子就吃,钟罄觉得不太好,祁静失笑。 “钟声声,可能你不认识我,但我对你,闻名已久。” “啊?” “啊?” 钟罄和阿朵齐齐傻眼了。 钟罄想她来帝都都是好几年前了,那时候也没认识个叫祁静的啊。 “我认识安荣,安荣是我对象。”祁静说起安荣,笑意溢出眼底。 这么一说,钟罄大概能明白了。 “我是法文系的,废了好大劲儿才和你一个宿舍,说起来,我还是该谢谢你的。”祁静家境虽好,却比安家差了一大截,她和安荣在一起,是见过双方父母的,安家对她本不太满意,安荣却以钟罄为例争取到了和她订婚的权利,她很开心,对钟罄,也只有感激。 “谢谢。”这些年,钟罄从来没有特地打听过帝都这边人的生活,与她而言,她与他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就像两条平行线,也许会相交,但也很短暂。 祁静笑的很温柔:“不必和我说谢谢。” 阿朵吃了两个蛋糕,觉得自己肚子总算不是空荡荡的难受了,她看看祁静又看看钟罄。 钟罄看出她的困惑,像她介绍:“这是祁静,我的室友,嗯,也是我季哥的女朋友。叶朵,我的好姐妹。” 阿朵不在闹着饿了,也就话多了起来,和祁静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路,直到两个学院的岔路口才分开。 法学系和英文系都是属于外语学院,教学楼挨在一起。 开学第一天需要说的话,和高中的大同小异,钟罄坐在中间,思绪却再次飞到了叶丹身上。 他们交换了手机号码,按照叶丹的个性,不可能这么久不给她发信息,是真的生气了啊。 钟罄想,告诉他吧,告诉他以后,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算了吧。 钟罄手摸到了兜里的手机,在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的给叶丹发了个消息:“阿丹,我们见面说吧?” 信息石沉大海,直到第三天军训叶丹也没给她回信息,钟罄的心越来越沉。 军训半个月的时间,叶丹没回过她一个消息,打电话也人接,用阿朵的手机打也是。 好不容易军训完,钟罄洗了澡换了衣服准备去军事学院找叶丹,却被舍管告知有人找她。 钟罄到了楼下,楼下站着一个打扮时尚身材苗条的中年妇女,她的手,牵着一个四五岁大小的男孩。 第43章 过渡 在距离梁玉一米远的地方站定:“妈。” 梁玉哎了一声,拉着安敬叫姐姐。 安敬长高了也长大了,小时候和钟罄还有七分像,现在却只有三分了,越长大,越像他的爸爸。 安敬用审视的目光看向钟罄,半晌才叫了声姐。 钟罄对安敬温柔的笑笑:“阿敬长大了,也俊了,长得像安叔叔?” 安敬笑的更灿烂了,主动拉着钟罄的手:“那是,好多人都这么说。”在安敬小小的心灵里,最最伟大最最英俊的男人就只有他爸爸了,所以他喜欢别人夸他长得像他爸爸。 钟罄任由安敬牵着,随着安敬的话题又和他聊了几句,才看向梁玉:“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你来帝都好几天了也不见你上家去,想着今天你们军训完了我才过来的。”梁玉说着有些尴尬,她一直以为钟罄会在来帝都的第一时间找她,毕竟她是她的妈妈,而她在家一直等着,一直到军训结束以后也不见钟罄过来。 “都挺忙的,就没去打扰你了。”高考查分那天过后,她和梁玉又通了两次电话,梁玉不问她什么时候来北京,她也没有说。 梁玉哑然,母女俩便僵着不说话。 梁玉心里实在不好受,她是爱钟罄的,只是十根手指头还有长短呢,女儿长大了,儿子还小,没能陪着女儿高考是有原因的,儿子生病了,她实在不放心。 “妈妈,我饿了。”安敬摇着梁玉的手撒娇。 “饿了?走吧,妈妈带你吃饭去。”说着就领着安敬走了两步,然后又觉得不对劲,转过身子:“声声,你吃了吗?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钟罄闭上眼睛,又睁开:“你们去吧,我在食堂吃了。” 梁玉又走了回来,把兜里的钥匙拿出来,放到钟罄的手上:“这个,是你安叔叔送给你的大学礼物,房子就在旁边的小区,离这儿不远,和祁静的房子门对门,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走,就问她。” 钟罄把钥匙推回去给梁玉,林县的房子都不便宜,帝都的更是寸土寸金,这个礼物太重,她不能收,奶奶说过,无功不受禄。 “妈,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怎么能不要呢?”梁玉急了,有了孩子,和丈夫的感情稳定,继子也没小时候熊了,儿子乖巧聪明,要说梁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大概就是女儿的倔强了。 自小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就少,她原本想着,给女儿一套房子,以后让女儿定居在帝都,这样,他们能见面的时间自然也就的多了。 “那好,这栋房子我给你留着,要是你改变主意了就说。” “好。” “你回去吧,我走了。” “正好我也出去,送送你吧。” 三人走在出校门的路上。 “安荣现在在帝都军事学院念书,祁静是他的未婚妻,在学校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可以找她,别害怕,有啥事妈妈替你兜着。”最后一句,梁玉说的霸气侧漏。 去年换届,安家大伯成功的接任了帝都军区司令,领少将军衔,安达从政,政绩也十分不错,安老爷子身体硬朗,安家这个牌子,在帝都,还是十分有用的。 “等过两天周末,你去家里一趟,来了帝都,不去见见长辈,不合适?” “好。” 目送梁玉开车离去,钟罄也没坐公交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军事学院走。 这个点不过十点,九月的帝都微风拂面,太阳还未升高,照在身上并不热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钟罄便喜欢一个人走一条路,放空脑袋什么都不去想,让自己享受这片刻孤独。 自声声走后,钟奶奶是她的精神支柱,钟奶奶走了,叶丹替代了钟奶奶,军训前的自己以为,如果叶丹接受不了,就算了,桥归桥路归路,可这半个月的沉淀让她懂得,她其实,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潇洒。 背负了穿越时空这个秘密十四年,她累了,现在有个人能够替她分担这个秘密,在最初的恐慌过,毫无疑问,她是欣喜的。 ***** 帝都郊区的冀津县是个山区,方圆十里内住户不超过十家,人数不足一百人。在山区的最深处,是帝都军区第六集团军第53团69分队的驻扎地,此时,此驻扎地的最高行政长官张营长心情十分恶略,他手里拿着马鞭,面前站着的是一队穿着军绿色迷彩作训服的男生。 “要我说什么好?在第一天来到这就就跟你们说过的,所有通讯设备都得上交,我不安排人检查,是想看看你们的自觉性,哦,你们倒好,把我哄得团团转,在宿舍地底下挖洞也要藏手机?你们这么会打洞,和老鼠是不是有点血缘关系?”越说越生气的张营长把鞭子打得猎猎作响,他面前的小兵一个个都低着头。 这个学期帝都军事学院医学系的军训是他们大队负责的,九月七号晚上他就把这批学生拉回了山区,一来他就叮嘱了好多回,通讯设备全部得上交,上交的人数不少,他认为一个大学生,哪怕家里再有钱,一百个学生里面有30个人有手机就不错了,可万万没想到啊,这些学生家里有钱啊,几乎人人手里都有一个手机,没上交的都在宿舍床底下刨了个坑放了进去。 要不是今早他去检查宿舍,他就被蒙混过去了呀。 “你们不是厉害吗?怎么不抬头看我?有胆子藏没胆子承受后果?啊?来来来,你们告诉我,藏了手机,这半个月你们用上了没有?打上电话了没有?发出去短信了吗?”张营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此话一出,底下的站着听训的人心酸泪都要出来了,手机成功的藏下来了是没错,他们还为自己能够想出来这么好的一个办法而沾沾自喜,然而没想到,当天晚上他们回了宿舍,挖出了手机,就集体懵逼了,这个鬼地方,居然,没、有、信、号! 生无可恋的学生们玩了两晚上的贪吃蛇俄罗斯方块推箱子以后,便将手机束之高阁了,每天累的跟死狗似得,倒头就想睡。 还以为不玩就不会被抓呢,站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的学生听着张营长的话,无声的在心里反驳。 如果我们是老鼠,那您就是野猫,还是黑猫警长。 还抬头?这个地方正对着太阳,抬着头那不得恍花了眼睛?当我傻? “哼。”张营长哼了一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现在,全体都有,向右转,围着后山,十公里越野,齐步走!” 等小崽子们都跑远了,张营长哼着小曲儿往办公室走,小样,和老子斗? 任你孙猴子再有本事,能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叶丹排在跑步人群中间,擦擦额头流出的汗。 他那晚收到了钟罄那个短信,欣喜若狂,正准备出校门,就被集中起来拉到了这里,一路上不是没想过要回信息,可那信号断断续续,发了好几封都发不出去。本以为来到驻地会好点呢,结果更狠,连信号都没了。 也不知道声声有没有生气。 ***** 钟罄问了军事学院门口的警卫,得知大一新生去军训还没回来,钟罄松了一口气,军事学院的军训和她们的军训肯定是不一样的,只要不是叶丹故意不理她就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钟罄也适应了大学的生活,没课的时候就在宿舍待着,或者和舍友满校园乱逛,遇到阿朵也没课,姐妹俩便相约着出去逛街。 这一天,又是一个星期六,一大早的,钟罄就起床了,她今天和阿朵约好了,一起去帝都的批发市场看看。 没事干的日子,她闲不住,手里的钱总会用光,不加紧弄点什么来赚钱,她睡觉都睡不舒服。 披了件外套,钟罄和阿朵出门,帝都的十月份已经进入深秋,树叶已经微微发黄,出校门的路上种了几棵桂花树,一路花香。 不经意间,钟罄又想起了那一年头一次来帝都,在去安家的那条路上,也是闻到了这样的味道。 又想起了罗刹寺,声声说她会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八年了。 出了校门,正好遇到一个穿着军绿色常服的军人往他们学校走来,那身笔挺的军装,惹得路人频频观看。 叶丹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钟罄,嘴一咧,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齿。 这一幕,直到钟罄老去,头发白了,眼睛花了,牙齿掉光了,脑子糊涂了,都一直记得。 那天早上,军装少年逆着光,笑容满面,心里眼里,全是她。 阿朵推推钟罄:“去吧。” 第44章 再游罗刹寺 叶丹一个箭步上前,拉着钟罄的手:“声声,我军训完了,昨天晚上刚回学校,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看你了。” “那你昨晚上怎么不告诉我?”钟罄埋怨道,眼睛却来来回回把叶丹看了个遍。 叶丹比上回见面时要黑了很多,比以前要瘦了些,身上的肌肉却比以前更加结实,脸庞如刀削过一般棱角分明,如今瘦了下来,更显刚毅了。 叶丹嘿嘿一笑:“给你个惊喜嘛。”昨晚一回来他就想给声声打电话的,一看时间,都过十一点了,声声肯定睡觉了,他舍不得吵醒她。 想了又想,给阿朵发了信息,阿朵在上了大学以后,成了夜猫子,最近她沉迷于台言小说不可自拔,和室友在学校门口的租书摊租了几本小说,学习之余的时间几本都贡献出去了。 叶丹给她发信息时她看的正入迷。 正好她不想出去,和叶丹一合计,让叶丹别联系声声,直接给她一个惊喜得了。 可是叶丹太让她失望了,你说这么久不见面,见面之前还吵架了,你怎么也得送个礼物吧?啧啧啧… 阿朵正感叹呢,叶丹就从裤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样东西交给钟罄。 “这是我在训练之余弄的,给你。”叶丹手里拿的是一个透明密封袋,袋子不大,和婴儿手掌差不多,经常放的是一朵保存完好的山茶花标本。 山茶花是淡粉色的单瓣花,中间是鸡蛋黄-色的蕊。 “我很喜欢,谢谢。”钟罄喜欢山茶花,每年四五月份山茶花开的季节她都要上山去,摘几朵最美的插在水瓶中放在屋里。 原本以为山茶花只有在南方才有,没想到在北方也能看到。 “嘿嘿,你喜欢就好,这是我们去外面拉练的时候看到的,想着你喜欢我就给你带来了。”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都快十月份了,野外怎么可能有山茶花开放?这个山茶花是部队里炊事班班长种的,爱护的非常好,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抱出来晒第一缕阳光,叶丹一进食堂就看到了。 和炊事班班长拍了一个星期的马屁才得到一朵品相最不好的。 钟罄知道叶丹在撒谎,也不戳破。 “那啥,声声,你和小叶丹出去说会儿话吧,我回宿舍有点事儿。”阿朵的舍友有个是东北的,这相处才一个月呢,就一口子东北腔调。 知道阿朵在给他们相处空间,钟罄也不矫情,和阿朵挥挥手,和叶丹挽着叶丹的胳膊走了。 阿朵羡慕的看着两人成双成对的背影,倍感孤单,只是有了骆鸣远的前车之鉴,对待感情这件事情,她得慎重慎重再慎重! 再说钟罄和叶丹,两人直奔街头的快餐店。 这个快餐店装修十分有特色,绿色和白色的墙面,桌子上圆形的玻璃桌,边缘和中间有绿色的图案,房顶被装修成葡萄架,一串串紫色的假葡萄垂立下来。 椅子上浅绿色的靠背椅,钟罄和叶丹点了两个菜两碗米饭,坐到隐蔽的角落。 “北方真奇怪,米饭居然也要钱!”叶丹吐槽。 “没办法,北方的主食是面啊。”来到北方,钟罄有两点不习惯,一是气候,二是饮食。 北方菜色重油重盐,不重油烟的又偏酸甜。 “那也不见面食免费啊。”在南方下馆子,米饭随便盛,在北方吃个饭,恨不得连茶水都收费! “你想的美哦。” “一会儿我们去旁边的小公园吧,有事跟你说。” 欢乐的气氛一消而散,叶丹嗯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然后去了学校附近的小公园。 公园不大,在小区的中间,坐在公园旁边的木椅子上,四周空旷,能最大安全的保证到别人偷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说吧” “你看过西游记的吧?西游记里的女儿国你记得吗?”钟罄盯着叶丹的眼睛。 钟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的看叶丹了,她的目光看的叶丹有些紧张,好多年不曾出现的结巴又有重出江湖的趋势,好在最后关头,他忍住了! “知道。” 钟罄靠着椅背,将目光定格在天空,开始缓缓讲述她的故事。 “我本名钟罄,晨钟暮鼓的钟,罄竹难书的罄……” 叶丹随着她所将的故事沉浮,钟罄讲到开心的事情时他跟着高兴,钟罄讲到受家法挨训时她跟着气愤,最后讲到了国破家亡时,叶丹只剩下了满满的心疼。 听到钟罄最后中箭而亡,叶丹自责不已,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为什么要刨根问底,她以前是谁有什么关系?现在,是她的未婚妻不就够了吗? 一边想着,他越想给自己一巴掌。 钟罄的故事讲完了,她的心中无悲无喜,时间是个好东西,能淡化一切,如果今天不讲这些东西,钟罄都不会知道,她对西凉国的记忆慢慢模糊了,模糊得如果不仔细想,她都记不清了。 “对不起。”叶丹拉着钟罄的手,放在嘴边落下一吻。 “为什么要对不起呢?”钟罄微笑。 叶丹把钟罄搂在自己的怀里,力道很大,箍得钟罄腰都快断了。 “阿罄。”叶丹磁性的声音在钟罄耳边呢喃。 就那么短短两个字,听得钟罄红了眼眶,闭上眼,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这个世界上,终于有第二个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了。 “阿罄,你说的那个罗刹寺,你想去看看吗?”默默的抱了很长时间,叶丹问。 “想。”有些事情,她想去弄清楚的。 她还记得多年前声声给她托的那个梦,她想知道声声有没有投胎,如果投胎了,投在了哪里,如果没有投,那现在的声声又在何处。 “那我们去吧。” 钟罄诧异的看向他:“可是我妈说了,罗刹寺是皇家寺庙啊,没有权利是进不去的啊。” 来到帝都,她无数次想要去罗刹寺,后来与梁玉见过几次,也问过罗刹寺的情况,梁玉就是这么回答她的,与那年的答案,一般无二。 “试试吧,如果不行我们就当去旅游了。” “好。” 人生,就应当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用去很远,也不用带很多钱。 地铁直达玄武区,再从玄武区转乘公交去帝都机场,在途中距离罗刹寺最近的那一站下车,打了一辆摩的方才到罗刹寺。 罗刹寺与当年钟罄来时差距十分大,游客没有几个,只是当年钟罄住过的旅店没有了,吃过的饭店不见了,在山脚处有一个哨所,几个大头兵在来来回回的巡逻。 如果不是手上那一条常年带着脱不下去的紫檀念珠和再也不见的声声,她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钟罄和叶丹看见有军队把手,失望之余立马就转身回去,叶丹不小心踹到了在地上的玻璃瓶子,玻璃瓶子啪嗒砰碎了一地,却不见在巡逻的军人看过来。 钟罄和叶丹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叶丹张开嘴啊了一声,用了三成力度,按理来说,这么大的音量,只要不是耳不聋都能听到,可这群兵哥却连眼角都不给他们一个。 “看吧,我就说你能来。”叶丹得意洋洋。 钟罄摸了摸手腕上的念珠:“走吧。” 上山的路与第一次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不多时便到了山门处,在门口,站着一个老僧,钟罄远远的打眼一看,便认出了他,这是当年和镜檀在大树下下棋的人。 “阿弥陀佛,施主,老衲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说着,那老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着老僧走到大雄宝殿后的小花园,坐在当年镜檀所坐的位置上,在她的右手边坐着叶丹,老僧坐在她的对面。 钟罄也不说话,低着头,静静的等着老僧开口。 “小施主,多年不见,可还记得老衲?”老和尚说话文绉绉的,叶丹听得挺难受,钟罄却没什么感觉,毕竟,这也是她所熟悉的。 “记得。”钟罄回答,而后问道:“未请教法师法号?” “老衲法号镜提。” 叶丹在旁边说不上话,一只手紧紧的拉着钟罄的手。 “法师知道我们今天要来?” 镜提法师笑着抚摸自己的白长胡子:“今日一早,喜鹊登门叫,老衲便算出有贵客登门了。” “这位男施主面相极好,与女施主倒是极配。” 这男孩子的相貌,天庭高耸,地阁方圆。小便如珠,大便方细。齿白而大,眉疏目秀。口如弓角,唇似珠红,乃小贵之相。比贵格的主人活泼、开朗、热情、活跃,非常坦诚和直率,是个好孩子,镜檀师弟也该放心了。 叶丹听镜提这么说,对他有了一点点的好感。 “那就呈法师吉言了。”好话谁爱听,听了这话特别高兴,嘴角的笑容也真诚了好多。 镜提摸着胡子,收了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了起来,“言归正传,小施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钟罄笑容不变:“法师神通广大,不如猜猜看?” 对于镜檀,钟罄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感激他让声声不受漂泊之苦,又怨恨他帮助女王,取她手骨,助她完成那伤天害理的法阵。 镜提笑而不语。 第45章 再业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便变得紧张了起来,钟罄和镜檀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对峙。 镜檀此人,是罗刹寺这一代的掌门人,自小见过的奇人奇事不计其数,他的师弟镜檀就是其中之一。 曾记得他的师傅有方在圆寂前将罗刹寺交给他,他是震惊的,毕竟镜檀无论是佛法的研究,还是寺内的声望,都要比他高处太多太多了。 他从不曾嫉妒过,出家人,四大皆空,人生七苦便离他远去了。 师傅解释说,一个小小的罗刹寺,是留不住镜檀的,对此,镜提深以为然。 师父圆寂后,他接手了罗刹寺,罗刹寺是唐朝起便十分有名的寺庙,这么多年一直屹立不倒,靠的不只是‘皇家寺庙’这四个字所带来的虚荣。 从唐朝起,每逢天灾*,罗刹寺的僧侣便倾巢而出,去往受灾地,送医送药,保家卫国。特别是抗战时期,罗刹寺的僧侣去的多,回的少。 可以这么说,在抵抗日寇这场战争中,罗刹寺的僧侣所得的军功,不比那些军官差,这也是为什么十年动荡没有波及到罗刹寺的原因。 “小施主所求之事,不日便可见分晓。”镜提已经得到镜檀的准信,不日便归来。 钟罄猛的瞪圆了眼睛:“法师说的可当真?” 钟声声是钟罄的执念,钟声声一天没有回来,她的良心始终难安。 她不是小说里的那些灵魂穿越到别人的身体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的生活,别人的亲人的人。 从在这具身体里醒过来,她就愧对于声声,如果不是她,声声不会被迫成为孤魂野鬼。 镜檀所说的话,她没放进心里过。 什么如果没有她声声也会被女王占了身子,然后消散于天地间,在她看来,那些全都是扯淡,因为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境提笑得高深莫测:“小施主认为是真的那便是真的,小施主觉得是假的那就是假的,信与不信,全在小施主的一念之间。” 钟罄。叶丹:所以说,这世界上最讨厌的一种人,非故弄玄虚的老和尚莫属。 “那法师,现在声声她在何处?” “自然是在她所在之处了。” 这天简直没法聊下去! 钟罄在心里感叹的同时,境提也在心里感叹,这些年能来罗刹寺的普通人越来越少了,好玩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日子过得真无趣。 “法师,声声去投胎了吗?”钟罄想了想,换个说法问。 境提摇摇头,那个小姑娘在阳间漂流了太久,阴间的阎罗殿已经不收她咯。 钟罄一下子就颓废下去了,8年了,声声没有去投胎,那她去了哪里? “嘿,你个小丫头,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不日你就能看到了。” 钟罄眼睛一亮,对日后的日子也期待了起来。 还想再问,境提已经端起了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桌子上的茶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钟罄知道,这是送客的信号了。 果然,没过多久,钟罄和叶丹的身边就升起了一道炫目的白光,将两人笼罩其中,光线太强,两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便是上山时的路,兵哥们还在巡逻。 两人站在空地处,久久无法言语。 “嘿,你们两个干什么的?军事重地,闲人免进。”一个扛着枪的士兵过来驱赶他们。 钟罄和叶丹拉着手,慢慢的往回走。 此时此刻,叶丹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祖国和党自小就告诉他要相信科学,但今天他的所见所闻真的是一点一点也不科学,深深觉得被骗了的叶丹正在把自己的三观默默的重组一遍。 直到回到学校,叶丹都没有缓过神来。他的上铺见他魂不守舍的,从床上跳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回魂了回魂了。” 叶丹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靠在床上发呆。 “嘿,不会是一个月不见面你的小青梅离你而去了吧?”叶丹有个青梅竹马的事情,在军训期间他们就知道了,可把他们羡慕坏了。要知道现在的女朋友可是越来越难找了,像他们那旮瘩,现在娶个媳妇彩礼钱要的老多了,他估摸着等他毕业了得更贵了。 叶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这是为啥?魂不守舍的。” “大华,你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和鬼怪吗?”话问出口,叶丹忽然有些紧张,搭在身子两边的拳头无意识的攥紧。 一听这话,大华来兴趣了,一屁股坐到叶丹的床上:“这事你得好好听我掰叨掰叨,想当年我五岁,有一天晚上......” 刚开始叶丹还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丝信息,可这越听越不对劲,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初中时期在学校图书室借的那些鬼故事揉碎再组合的吗?叶丹耐着性子听大华从与鬼面对面讲到我的女鬼同桌,再扯到聊斋,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大华扒拉开,拿起床底下的脸盆去水房。 听大华瞎扯这么多,真是信了他的邪!!! 徒留大华在后面欲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很久没有瞎扯得这么开心了。 ****** 第二天是周末,钟罄一大早就去了阿朵的宿舍,把阿朵从被窝里拉了起来,继续昨天没完成的考察大业。 她研究过了,在校大学生兼职的方式总结下来有以下几种: 1、当家教。 2、在附近的餐馆或者肯德基麦当劳一类的洋餐厅做零时工。 3、在学校的食堂找个兼职。 思来想去,她都把这三样给否了,她的三观塑造于西凉国,西凉国的老师地位很高,交的学生不止是教学识,还要教的是品德,她觉得,这个时代的孩子太熊,她驾驭不了。 第二第三种她也给否了,做餐馆兼职和学校食堂的兼职,幸苦不说,一个月拿个千八百的就不错了,仅仅能维持的只能是她们的生活费。 有以前做卤肉的经验在,她还是想做这一行的。以前在林县,她一个月做卤肉生意,刨除了成本后,净赚三千是不成问题的。帝都比林县要大很多,竞争相对的也要多很多,不止是竞争者,还有地域选择。 她现在还是在校大学生,离学校远的她不考虑,但离学校近的市场已经饱满,学校门口的这条街上,各种各样的餐馆数不胜数,味道先不说,光便宜一条,就能吸引很多很多的大学生。 今天她准备和阿朵去远一点的地方,叶丹就不去了,他们直接就被拉去军训了,还没有去班级报道呢。 距离学校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百乐大超市。这个大超市分为上下五层,一层前方是各式各样的奢侈品首饰店,超市入口的旁边是一家肯德基,超市占了一层半。 三楼卖服装箱包,四楼电器五楼家具。 附近就是住宅区,梁玉说安达给她的房子就在这附近。 “阿朵,你说如果我们在这个大超市里面租个摊子,煮卤肉卖,会不会有人卖?”参观完整个超市,钟罄一边走一边问阿朵。 阿朵闻言打量四周,“这个地方租金肯定高,而且这么高档的地方,人家能让咱们来卖吃的吗?” 这是阿朵第一次逛这么大的超市,就像土包子一样,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让她在这里面卖吃的,她简直觉得是对这个地方的一种亵渎。 钟罄抿抿嘴,也拿不定主意,走到门口,看着这个大超市,她只是觉得不甘心。想了想,她又走进超市,径直往刚刚见到的服务台走。 有些事情,不努力努力怎么知道它不能成? 服务台里面的服务人员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姑娘,穿着印有超市名字的马甲,正无聊的在里面剔指甲。 “请问一下,你们超市还有没有没租出去的铺面?” 服务台里的工作人员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们,像是在评估什么。 “小妹,我们超市里的铺面摊位费很高的,不知道你们租的起不?”不怨她看不起人,面前的这两个女人,不,女孩撑死了也就十七八岁,这个超市的铺面一年下来就得三五万,这两个女孩子看着就不像有钱人的样子。 确实,今天钟罄和阿朵穿的都是在林县的商场里三五十块钱一件买下来的衣服,在林县称得上潮流,在帝都这座大城市那就是妥妥的土包子了。 阿朵瞬间就怒了,凭什么瞧不起人?她这人有一个优点,你说我不行,我偏偏就要行给你看!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要告诉我有没有就行了。”任谁被别人看不起了都会不高兴,钟罄也不例外,因此,她说话就格外不客气。 工作人员自讨没趣,“你等等,我给你看看。”低下头翻了一个白眼,想到一会儿这两个小姑娘看到商铺价格的表情,又乐了。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拿出了一个文件夹出来放到服务台上。 “诺,这三个都是要出租的。”工作人员在页面上用手指虚画了三个圈。 阿朵和钟罄凑近去看,铺面最大的靠近超市,还有一个在中间,另外一个在大门口,地方最小,离门口非常近。 三个地方标价也不同,最大的那个一年租金要5万,中间的那个租金和第一个差不多,最小的那个租金只要三万。 钟罄陷入了沉思,三万块钱,是钟罄算上钟奶奶留给自己的钱以后的三分之一,如果用这三万块钱来交了租金,再除去她下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能动用的钱能有五万左右,这五万块钱不止要用来买设备,还要加上材料费,这样子算下来,这五万块钱投入进去几乎就没有剩,可能还不够。 阿朵自然也看见了,吓了她一跳,想起刚刚工作人员的话,阿朵的心里止不住的往下沉,也就是在这一刻。 “小姑娘,看的怎样啊?” 第46章 钱少保 钟罄已经盘算完毕,她合上文件夹,然后看向工作人员:“租,你找你们能主事儿的来。”钟罄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狗眼看人低,她极少有热血冲动的时候,现在她就想热血一把,就算不赚钱也无所谓,反正她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最差的情况也就是血本无归,但她有手有脚,饿不死自己! 工作人员唬了一跳,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后拨通了招商部经理的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两个青年携伴而来。 工作人员立马迎了上去,“经理,就是她们说的要租商铺。” 被称为经理的那个青年嗯了一声,直接越过工作人员走到钟罄她们面前:“你们看上了哪个铺子?” 钟罄指向最小的那个,那个商铺在门口,与肯德基只有一墙之隔,不大,也就十五平米左右,现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个商铺从超市开业到现在就一直没有被租出去过,小是一个,另一个就是地理位置不好了。 但这地理位置不好,也要分做什么生意的,如果是用来做吃的,那么,这个地理位置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靠近门口,卤肉的香味能飘到后面,也能飘到外面,从超市买了东西的,出了门就能买到。 “嗯,这个商铺要价三万块钱,如果你们要租的话,可以给你们少一千块。”青年声音低沉,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语调也没什么起伏。 “那你们这里的合同是签多少年的?”钟罄问道。 “最少得三年,冒昧问一下,你是打算做什么生意?”青年看了眼钟罄,却又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卤肉。”钟罄话一落,工作人员和经理一起来的那个青年就惊呼出声,就连经理都忍不住多看了钟罄一眼。 说实在的,开了这么多年超市,这是第一个要求在这里面买卤肉的,也是新鲜。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这个商铺距离超市入口远,和奢侈品柜台也有一定的距离,反正空着也空着了,租出去不仅能创收,没准还能开创一个新的局面呢? 经理脑子转的很快,没一会儿便想通了,拍板道:“行,就租给你,打算什么时候签合同?” “身份证我没带,我们现在回去拿,一会儿就签。”经理爽快,钟罄也爽快,和青年经理约定了时间,便和阿朵返回学校。 “声声,真的要租下来?”阿朵随着钟罄的脚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 “租,如果亏本了,大不了从头再来。”钟罄看向阿朵:“不过要是真的血本无归了,可能就要靠你吃饭了。” “行,包在我身上了。” 刚刚坐上公交车,就接到叶丹的电话,和他约好中午去他们学校吃饭便挂了电话。 回到宿舍拿上身份证,和阿朵匆匆赶往超市,在上午那个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二楼尽头的经理办公室,签下合同,钟罄郑重的把合同放到随身包包里,和青年经理握了手,便和阿朵回去了。 在他们走后,青年经理随手把合同放到一个文件夹中,捏捏眉心,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才不到十八岁的姑娘就干拿出这么多钱出来做生意。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个穿着粉红衬衣的青年走了进来。 “怎么,我没赶上?那两个小姑娘走了?”青年略显诧异。 “刚走,怎么,你看上了?”在好友面前,青年经理的话也多了,表情也没了对待钟罄等人时的冷峻。 “呸呸呸,我只对小萱萱一个人有感觉,你别诬赖我啊。” “嗤,钱少保,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拿下安萱呢?”青年经理痛心疾首,看向钱少保的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钱少保被戳中痛处,气的不想理他,往待客的大沙发一坐,脚搭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 “没拿下就没拿下呗,最起码我有一个目标啊,哪里像你,呵呵呵呵。” 青年经理不理他,直接处理手上的东西,月初了,好多东西都得他处理呢,他明面上只是个招商部经理,但他老爹已经把手中的权力慢慢的在移交给他了。 “行了,不说这个,你跟我说,刚刚和你签合同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叫做钟声声?” “没错,怎么,你认识?” 钱少保脸都扭曲了,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细数他钱少保吃的亏,除了安荣和安萱给他的,剩下的就是这个钟声声给他的了,脑海中又浮现出钟声声骑在他身上揍他的样子,打了个冷战。 “你这副模样,少见啊,怎么,她就是那年把你打的没有还手之力的安家的那个继女?”青年经理姓王,家世与安家钱家相当,钱少保被打这件事他只是听说,因为他是一直随着爷爷住在粤省军区,到上大学才回来帝都。 钱少保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行了,老子不和你瞎扯了,接到线报,有人今天要对我的小萱萱表白,我得去看看。” 安萱今年已经大四了,在与帝都大学齐名的人人民大学读书,准备考研,钱少保与她同校,现在是一个大三的在校学生。 青年经理嗤笑一声,这招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不也还是没用?要他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压在墙上吻一下不就可以了?现在这些下女生不都爱这个? ******* 钟罄和阿朵到叶丹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叶丹和他寝室的几个少年都在学校门口等着,阿朵看着来来回回走动的兵哥哥,双眼放光。 在经历过骆鸣远那样白斩鸡似的男人以后,她发现,她其实更欣赏有男子气概一点的男人。 耿大华也看到阿朵了,他上下一扫就发现这姑娘身高腿长,长的也漂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上挑,唇红齿白,眉毛是标准的剑眉,修的很漂亮,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啊,“丹丹,来,给介绍介绍。” 他们寝室其他几个少年也看向叶丹,叶丹的小青梅他们动不了,那剩下的那个,可就各凭本事了,嘿嘿嘿嘿...... 叶丹恨死这个称呼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拉过钟罄,“这是我未婚妻,钟声声,这是我堂妹,叶朵。阿朵,这几个是我室友,耿大华,刘健,何家弘。” 叶丹的话音一落,耿大华就凑到了阿朵身边:“妹妹,妹妹,我脚耿大华,咱两真有缘,我是花,你是朵。” 叶丹。钟罄:...... 刘健。何家弘:真他妈不要脸!!! 阿朵被逗的花枝乱颤。 都是青春正茂的少年,不一会儿就熟悉了起来,等到饭馆的时候,阿朵已经给自己认了好几个哥哥。 钟罄一直话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他们说,偶尔听到感兴趣的话题才会讲两句。 值得一提的是,自昨天过后,叶丹叫钟罄直接就叫阿罄了,阿朵虽疑惑,但也没多说。 毕竟根据老家那边的风俗,订了婚的男女,也有互相称情哥情妹的,比起那些黏黏腻腻的称呼,叶丹的称呼并不算出格。 人多,点了四个菜,两肉一素一汤,味道不怎么样,量却够足,六个人吃刚刚够。 要了几瓶啤酒,一杯下肚,众人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几个少年对叶丹和钟罄的情史特别好奇,便催促着叶丹讲述。 叶丹不好意思讲,看着钟罄笑了一下,两人一同红了脸庞。 “嘿,这件事你们要问我啊~”阿朵得意洋洋,在耿大华的催促下摆足了谱才开始讲述。 定娃娃亲这种事情只出现在传说中,得知两人在五年级就订了亲,叶丹寝室的几个少年看叶丹的眼神都不对了。 没想到啊,平时看着挺正经的叶丹在那么小就知道讨好妹子了,还把妹子给骗到手了。 一时间,几个少年对叶丹那是一个羡慕嫉妒啊,不过以后追求女生就可以向叶丹取取经了。 吃完饭,叶丹的室友回了学校,叶丹得陪着未婚妻堂妹奔波于附近的菜市场,奔走了一天,货源她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有装修这一块儿了。 找装修队这个事情和找货源不一样,货源还可以货比三家,质量她们看的见,不好还可以换。 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人们对吃食在追求味道的同时,对环境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不得已,钟罄拿起电话,想了半天,拨通了安萱的号码。 在叶丹训练的这一个月,钟罄陪着梁玉去了一次安家老宅,在安家吃了一顿饭,和安萱交换了电话号码。 如果说,整个安家钟罄对谁印象最好,除了安达,就只有安大伯母和安萱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声声?” “是我。萱姐,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事儿找你帮忙。”钟罄道。 安萱很惊讶,自她和这个便宜妹妹交换了电话号码,就没有联系过,这一联系,就要找她帮忙,难道是借钱?不应该啊,据她所知,钟罄不缺钱啊,难道是在外面惹麻烦了? “你说。” 第47章 我爱他 “是这样的,我在学校附近的大超市里租了个铺面想开个店,但是不知道去哪里找装修队,就想问问你认不认识这方面的人。”这么小的事情还要请安萱帮忙,钟罄听不好意思的,只是没办法,她们初来乍到很容易被骗,何况她们现在钱紧张,每一分钱都得计算着花。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这个简单,你在哪里租的商铺?”安萱一遍说一边往学校外面走,越过走廊,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宿舍楼下的钱少保,安萱是连生气都懒得了。 “百乐大超市。” 一听钟罄选的地方,安萱就乐了。 “这个就更简单了,你现在在哪里呢?方便见下面不?” “我在学校门口呢。” “行,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到了。” 说完,两人就挂了电话。 安萱走下楼,钱少保就迎了上来。 “萱萱,你要去哪儿啊?我送送你呗?”那殷勤谄媚的样子,再倒退十年,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一天能这么狗腿。 安萱连笑容都欠奉:“不用。”越过钱少保,安萱往校外走,校外有个私人停车场,安萱的车停在里面。 开上自己的爱车,直奔帝都大学,尾气喷了钱少保一脸,钱少保抹抹脸蛋,决定去找安荣聊聊天。 ****** 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阿朵放不下她今天新租的小说,已经回了宿舍了,只剩下叶丹和钟罄等在学校门口,两人手拉着手,享受片刻温馨。 恋爱中的人,哪怕整天粘在一起,还是觉得相处的时间不够。 “你们学校管的严吗?”钟罄问。 叶丹点点头:“管的很严,我们学校实行军事化的管理,每个星期也就星期天能够出来。” “才一天啊,那你们平时都在干什么?”对于军人,钟罄有种天然的敬畏,因为经历过,所以她知道作为军人,很不容易。 “除了专业课,我们还要经受体能训练的,特别是我们这个科室,没准我以后还会成为一名随军医生呢。”叶丹选修的科室是外科,选修心理学,这两门学科在部队里面是非常有用的。 钟罄笑弯了眉眼:“那你好好学。” 正说着,一辆红色小轿车停在他们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了安萱的脸。 “快上车,带你们去吃饭。” 钟罄和叶丹依言上了车,安萱直接把人拉到了她们常去的私房菜馆,菜馆装修的很有北方特色,古色古香,只是在钟罄眼里,再怎么像古代建筑,也只不过是形似而已,古代的食肆,桌椅,摆台,甚至连没棵柱子都有着严格的要求。 安萱带着钟罄两人去了常去的包厢,询问了两人的口味,做主点了菜馆的特色美食,又根据两人的口味各点了两个菜。 服务员拿着菜单下去了,安萱把目光对准叶丹,看了一会儿,又看向钟罄,“不介绍介绍?” 钟罄苦笑,这一天下来,基本都在做自我介绍和介绍别人了。 “你知道的,我的未婚夫叶丹,阿丹,我的姐姐安萱。” 叶丹说了句你好,安萱只是点点头,然后就和钟罄说话。作为在权利圈子长大的女孩,安萱的势利不可避免,叶丹也不生气,毕竟如果没有钟罄,他们直到死亡,也不会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 “你说的那个商铺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了,你先跟我说说,你想装修成什么样的?”安萱手里不缺钱花,这辈子也没想过去挣钱,对于钟罄的小生意,她就像一个小孩子,忽然发现了一个新世界大陆一般,满是新奇。 “我想装成一个整体厨房。”整体厨房这个概念是她在陪着钟奶奶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成品图美轮美奂的,她一下子就爱上了。“装修的材质我想弄成大理石的。” 在钟罄的预算里,给装修的成本大概是一万块钱左右。 “行,交给我,店名取好了吗?”安萱问。 “取好了,就叫罄丹园卤味。”钟罄说完,看了一眼叶丹,叶丹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的晕乎乎的,忍不住露出傻笑来。 安萱在他俩之间来来回回的巡视,啧啧出声。 很快菜就上来了,最先上来的是小鸡炖蘑菇,这道菜算是家常菜里的大菜,吃的就是一个鲜,钟罄一闻这个味道,便知道差不聊。 再上来的是京酱肉丝,京酱肉丝炒的近金黄金黄的,入口却很细嫩,猪肉的腥味一点都尝不到,京酱肉丝的下面是切成丝的大葱,两边是切成四方小块的豆皮。 安萱先夹了一张豆皮平铺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夹上几根葱丝,在夹上一夹肉,卷成卷一口吃了,表情满足。 钟罄和叶丹有样学样。 最后一道菜也十分有北方特色,酸菜猪肉炖粉条,酸菜和南方的酸菜不一样,帝都用的酸菜是大白菜,大白菜切成丝,猪肉切成块,再加上晶盈剔透的土豆粉,酸鲜可口,叶丹觉得,这道菜泡汤,她能够吃下三碗米饭! “这家私房菜馆的特色菜都是家常菜,因为味道好,所以来光顾的人非常多,因为生意太火爆,后来这家店的老板就定了个规矩,一天最多接十五桌普通顾客,还要提前预定。”言下之意,她并不是普通顾客。 钟罄点点头,记得西凉国都有家食肆,因为味道好,一天只接五桌菜呢,就这一天五桌菜,养活了一大家子人,就连二女干政那几年生意也是十分火爆的,可惜了,那些个食谱没能传承下来。 叶丹听懂了也装作没听懂,他心大,对于这种夹枪带棒的言语攻击,一般情况下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吃完饭,安萱先把叶丹送回学校,又驾车把钟罄送到帝都大学的门口,却没让钟罄下车。 “声声,你后悔吗?那么早就订婚了。”安萱趴在方向盘上,眼神空洞的没有焦距。 “订下来有什么不好吗?”钟罄疑惑,现代人所崇尚恋爱自由,她和叶丹也算是自由恋爱,只不过比自由恋爱,要多了一层保障而已。 安萱看了她一眼,幽幽的叹口气:“那你爱他吗?” “爱啊。”如果是在一年前,有人问她爱不爱叶丹,她或许会回答说不知道,但现在,她却能斩钉截铁的告诉为她的人,她爱叶丹。 “真羡慕你,我也好想谈恋爱!” 钟罄这是真的惊讶了,她实在无法想象,安萱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才貌居然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也许是钟罄严重的惊讶太过明显,夜幕中,安萱的脸红了起来。 “你还记得钱少保不?” “记得啊。”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打的第一架就是和他。 安萱咬牙切齿:“这个人简直阴魂不散我跟你讲,小时候和我一个学校,高中初中大学也和我一个学校,每当有人冲我表白他都要来捣乱,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人冲我表白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一个,还是被他吓走了。”说到最后,安萱都无力了起来。 “他喜欢你吧。”钟罄客观的表达自己的观点。 “我知道,只是和他在一起,我还不如单身一辈子呢,实在是小时候给我的心理阴影太重了。” 钟罄只能安慰的拍拍安萱的肩膀,以示安慰。 “行了,我不跟你讲了,你赶紧会宿舍,有事儿你再给我打电话。”已经快九点了,帝都大学的门禁是十点。 “好,那你开车小心些。”钟罄说完就下了车,和安萱摆摆手,转身往校园里走。 没走两步,安萱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声声,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说,你是我们安家的人,知道吧?” 钟罄心中一暖,暂时原谅了安萱今天在叶丹面前的所作所为:“知道,你快走吧。” 安萱的车很快便消失在夜幕里。 钟罄慢悠悠的往宿舍楼走,边走边和叶丹发短信。 ‘你到宿舍了吗?’这条短信来着十分钟前。 ‘还在往宿舍走,在车上和她多说了几句话。’发出去以后,她想了又想,又发送了一条短信:‘今天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里。’ 叶丹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我晓得的,林县的人都看不起我们农村的,更别说像帝都这么大个地方的人了,我要是什么都往心里去什么都计较,我不得气死。”叶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坏事不往心里去。 钟罄低声轻笑,忽然就很想听听叶丹的声音,想到就做,她只接拨通了叶丹的电话。 叶丹很快就接听,初时声音有些嘈杂,一分钟过后,便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刚刚在宿舍,有点吵,我到走廊来了。” “没事,就是想你了。”钟罄没说过这样的情话,说完脸都红了。 叶丹久久没有声音,五分钟过去了,叶丹的声音才传到钟罄耳边:“阿罄,我真高兴,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第48章 开业 时间一天一天的走过,罄丹园卤味终于在11月10号周六这一天开业,百乐超市的营业时间是九点,罄丹园的开业庆典定在了十一点,这个时间段,这个时间段的百乐超市,客流量已经有了一定的保证。 十一点一到,叶丹拿了一串鞭炮到超市门口点燃,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罄丹园正式开始营业。 钟罄和阿朵把昨天下午便借用祁静和安荣的小窝卤好的卤味摆上展示台,展示台旁边的液化气打开,开始卤肉。 香味在超市里面蔓延开来,另逛了一早上的顾客和工作了一上午的工作人员饥肠辘辘,很快,叶丹的小店门口便围满了人。 “萱姐,别吃了,帮帮忙帮帮忙。”阿朵和钟罄一个收钱一个打包忙的不可开交,一转身,就看到安萱拿着个鸭肝在啃,赶紧出言求助。 安萱不紧不慢的吃完手里的鸭肝,用纸巾擦干净手,把秋香色的呢子大衣脱了放在最里面的凳子上。 “来来来,我来收钱我来收钱,要交钱的到我这里来啊。”安萱扯着嗓子喊,她大小姐一点也不想做打包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 国人都有看从众心理,看别人买的那么多,心理痒痒,便也花钱买,五块十块的,很快昨天煮的卤味便卖的差不多了,新煮的卤味也马上就出锅了,卤味锅子从开业开始,便是叶丹在照看。 在林县卖了三年的卤味,叶丹对于什么东西该什么时候放什么时候起锅已经掌握的非常好。 梁玉和安达一家也来了,见钟罄的小店生意好,便站的远远的没有过来。 “没想到,声声捣鼓的这些吃的这么受欢迎。”梁玉说完又忍不住心酸,没爹没娘的孩子,早当家。自己这个妈做的确实是十分不称职的。 安达拍拍她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该高兴。” “你说的对。” 待人流散了以后,几人走到钟罄他们的小店面前。 此时的安萱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要点什么?”双手已经机械式的拿起了架子和打包袋,半天没听到回答,她疑惑的抬起头,见到是自己二叔一家,她长大嘴巴。 “二叔二婶儿,你们怎么来了?” 钟罄也看到了,她用抹布擦擦手:“妈,安叔叔,你们来了,快进来坐会儿。”说着就要去开展示柜一侧的小门。 钟罄的话冲散了梁玉的满腹心酸,她笑着道:“我们不进去了不进去了,你们这地儿太窄,你们几个人转身都困难了,我们再进去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钟罄一看也是,就不再坚持,而此时的叶丹和阿朵也跟梁玉两口子打了招呼,木已成舟,梁玉就是再不满意叶丹,她只能笑着答应。 安达倒是多看了一眼叶丹,高大英俊,不错。 钟罄拿了个袋子一样卤味夹了一些凑足了满满一包。 “妈,安叔叔,这些你们拿回去吃,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当添个菜。” 安达笑容满面的接过:“行,那叔叔就不客气了。” 钟罄的笑容也真诚了很多,看向她们身后:“阿敬呢?” “那个臭小子也来了,非得闹着要去吃肯德基,他哥和他姐领着去了,这就该到了。” 话音刚落,安荣和祁静便领着安敬回来了,安敬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姐姐,这个是我给你们买的好吃的,有汉堡鸡肉卷薯条和炸鸡块。”安敬努力的踮起脚尖把手里的大袋子放到展示柜台上。 安萱赶紧接过来,沉甸甸的一大包,真好为难安敬这个小身板了。 “谢谢阿敬,正好我们饿了。”安萱笑着道,忙了一早上,确实是饿了。 四个人一人拿了点东西吃,吃完了以后安萱和安达一家离开了,阿朵和叶丹三人守着摊子。 下午的生意没有上午那么火爆,但整体来说也是不错的,晚上八点超市暂停营业,钟罄在七点半便开始收拾东西。 检查液化气关紧了以后,关上了卷帘门,三人便往学校走。 “声声,咱们是不是得请个人啊?小叶丹平时出不来,我们俩倒是可以,但有时候总有例外,像刚刚,我们班长给发了短信,让明天集合去听辩论呢。” 阿朵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招聘这个事情必须得提上日程:“那你们说,一个月工资多少合适?” 阿朵和叶丹陷入了沉思,最后阿朵道:“给800吧,要是生意好,有奖金怎么样?” “我看行。” 这个年头,在帝都,800的工资确实不算低。 星期六的晚上有些塞车,到大学城站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三人一合计,只接在外面找个旅馆住得了。 还是以前住过得旅馆,叶丹一个人住一间,阿朵钟罄住一间。 进了房间,三人反锁上房间门便开始数钱。 除去成本费,净赚1000,三人眉开眼笑。 今天是第一天开业,生意会火爆很多,明天可能就会慢慢下降,一个月挣到3000她不赔本,3000以上她就赚了! “声声,我也想赚钱。”阿朵道。以前她没为钱苦恼过,小时候家里最穷的时候她阿爸阿妈都没有少过她的零用花销,上了大学她也没有想过要赚钱。 今天早上那个工作人员对她的蔑视让她不舒服极了,她觉得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心中有种要赚钱,要有钱的渴望,刚刚和声声一起数钱的时候,那种渴望更胜。 身边的小伙伴太优秀,她不想掉队,她忽然就想起上大学的这段时间,声声一直在寻找着怎么挣钱,课余时间也会抽出时间写作业看书,哪里像她,上课不听讲,下课看小说,不下课的时候便是和同寝室的室友出去疯玩,应酬停不下来。 就来帝都这么一个多月,她已经和同寝室的李茹她们去了两回酒吧了,喝的烂醉如泥,声声说过她,她也没听,依旧我行我素,还和声声的关系变得疏远了。 这一刻,她感到很羞愧,如果,她再不奋起直追,再这么堕落下去,她和声声将越走越远,就像她们同村的叶萝和叶莉一样,从最好的朋友到如今见面才打招呼的陌路。 “好,那我们合计合计怎么赚钱。”阿朵上大学以后的变化钟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直说怕影响两个人的感情,不直说又怕她一直这样下去,会变得堕落。 也不是没有想过跟干爸干妈说,但这是下下之策,一旦说出来,她和阿朵之间的感情就会出现裂痕。 “我也想挣钱。”叶丹也来插一脚,今天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他一份月的伙食费加上零花钱才三百块钱,声声一天就挣的就够他花三个月! 不得不说叶丹的反应迟钝了,初中时每个星期天他都陪着钟罄去西郊摆摊,一天钟罄也能挣个几十块钱一百块钱,却没见到叶丹有多大感触。 说到这里,不得不感叹,叶丹也长大了,不是那个心中眼里只有玩耍的男孩子了。 三人合计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应该怎么赚钱,顿时愁眉苦脸。 阿朵想了又想,她还是不知道她要干啥,叶丹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每月那么一天的休息时间,能干啥? “算了,不想了,慢慢再想,睡觉睡觉。”实在想不出来,阿朵也泄气了。 “行,你先睡,我和叶丹说会儿话。” 阿朵笑得一脸暧昧的回了房间。 阿朵走后,叶丹把钟罄拥入怀中,温柔的亲吻了她的头顶,挣到钱了,给他的冲击虽然也大,但更多的,是心疼,这半个月以来阿罄不止要读书,空余时间还要去政、府的有关部门办理印业执照卫生许可证等一系列证件,闲暇之余还要去盯一下店里的装修,每天和他发短信打电话不是在看书就是在路上。 “阿罄,何必这么幸苦?” “不苦。”钟罄说,人生路漫漫,她总要找点事情来做的。 “叮铃铃....叮铃铃铃......”手机一边响一边震动,打破这一室温馨,钟罄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开盖子,是梁玉的电话。 “妈?” “声声啊,明天你有没有时间,回来家里吃顿饭?带上叶丹一起。”梁玉那边环境嘈杂,时不时传来电视剧人物对白的声音。 “明天没时间啊,周末是营业高峰期,店里也没有请人,走不开。”明天她五点半就得起床,到不远处的菜市场拿肉,去晚了好肉就没有了,而且卤肉这东西卤的时间不够就不好吃了。 “那行吧,你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回来吃饭啊,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腊肉香干。”梁玉失望极了。 “好。”钟罄答应后,两人就没了话说,挂了电话,钟罄坐到床上。 “妈说啥了?”叶丹那个水杯接了杯水,喝了一口皱了眉头。 钟罄睨了叶丹一眼,似笑非笑,“叫的这么亲热?”她到现在还叫赵正春做婶子呢。 “咳咳......”叶丹假意咳了两声,略不自在的转过身子开电视,“你说不说?” 有些气急败坏,钟罄不厚道的大笑出声。 叶丹更生气了,不理钟罄,自顾自的调电视台。 “好了好了,别调了,放过电视吧,妈明天让我们去吃顿饭。我说没时间。”钟罄躺在床上,笑得肚子都痛了。 叶丹听到这话转过头,因为在床上滚了两圈,钟罄绑成马尾的头发散了,前面不那么长的头发耷拉在脸上,因为大笑,眼眶有些泛红,今天开业,钟罄穿了一件粉色的衬衣,这一笑一滚,衬衣的上面两颗扣子蹦了,露出里面的黑色胸、罩,两座黑色山峰之间的沟深的似峡谷,在并不明亮的白炽灯的照耀下,活色生香。 从没见过这般美景的叶丹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头涌起,像武侠小说里的内力一般在全身经脉走了一个周天,而后全部向脐下三寸的地方归去,叶丹无助的翘起一个二郎腿,因为他可耻的发现: 他硬了,硬,了!! 第49章 归来 钟罄无知无觉, 还在笑,胸前的山峦也跟着上下起伏,叶丹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幽深了,里面散发着豺狼遇到猎物时才会发出的光。 “你怎么不说话了?”钟罄见叶丹半天不说话,半支起身子身子来看他,这一动,让叶丹再也把持不住了, 以一个饿虎扑食的姿态把钟罄扑在身下。 钟罄吓了一跳, 拿手去推他,只是身、上、的男人犹如钢铁一般, 丝毫不动。 “你干嘛?” 叶丹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军训时晚上开夜谈会那帮子流氓讲的有色冷笑话: 某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去赶集,走到半路, 男人一下子拉起女人的手, 女人大惊,大声呼道:“你干嘛?” 男人大喜,连连说:“干!干!干!” “叶丹,你快下来, 有点热。”钟罄本能的感觉到有些恐惧,在五年前, 叶丹不是她的对手, 没她高没她壮力气没她大,她一个人能打叶丹仨,只是那也只能是五年前了, 从上了高中开始,她就不是叶丹的对手,这小子就跟吃了猪饲料似的,死命往上蹿个儿。 叶丹摇摇头,把自己想到的那些废东西扔出脑外,吻住身下女人喋喋不休的红唇。 吻得又急又烈,像是要把钟罄的嘴唇吃进腹中,钟罄被吻得晕乎乎的,原本推着叶丹的手也变成了迎合。 一吻过后,两人分开,但都没有动,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打断了意乱情迷的两人。 钟罄趁机推开了叶丹,将凌乱的衣衫穿好,叶丹平躺在床上,某个部位昂首挺立。 钟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用手拍拍滚烫的脸颊,平复了呼吸,才打开门,门外站着阿朵,她用手捂着肚子。 “声声,肚子疼。”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钟罄吓坏了,赶紧把阿朵扶进房间,让她平躺在床上。 “哪里疼?”说着用手去按阿朵的肚子,疼的地方,在胃部。 而此时,阿朵已经疼的面部发白,冷汗淋漓。 “这会儿已经没有药店开门了,咱们去医院吧,我去下面拦车,阿罄你给阿多穿上外套,你也穿上,别凉着了。”叶丹说着,便像一阵风一样的跑走了。 钟罄背着阿朵,坐进了出租车,直奔医院。 挂了急诊,只是得了胃肠炎,吃些药就好,拿了药,吃上以后,阿朵好多了。 “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饭要按时吃,别总是吃零食,你总不听,还喝酒,气死我了。”担心过后,钟罄就开始数落阿朵。 “就是,你说要是今天我们没在外面住,住在学校里,大半夜的你找谁陪你去医院?”叶丹跑上跑下的,好容易停下来,刚好听到钟罄在数落阿朵,便接过话茬。 “行行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阿朵举起三根手指头,对着两个小伙伴连连发誓。两人哼了一声,信了她的邪。 从医院出来,已经到了深夜,回到旅馆的床上,阿朵捂着肚子没一会儿就睡了,钟罄睡在她的身边,不经意间,又想起了和叶丹亲吻时浑身战栗的感觉。 她已经不是那个以为男人女人只要睡在一起,什么也不干就会有小孩子的天真小姑娘了。 一夜无梦,五点半钟罄准时醒来,阿朵还在睡,钟罄也没叫醒她,洗漱完以后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叶丹已经在了房门口等待。 “走吧。” 天空繁星点点,有些冷,叶丹把钟罄的手拉近自己的衣服口袋。 “以后天天都这么早起床?现在还好,没那么冷,到冬天可怎么办?” “再看看吧,要是挣钱的话就租个房子,以后让直接送货到租房。”钟罄吸吸鼻子,一会儿到店里得煮点姜水喝,有点要感冒的感觉。 到了菜市场,这里已经人声鼎沸,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钟罄到讲好的肉贩子店铺里,选了二十斤上好的五花肉,猪头肉猪蹄子猪下水。 卖完了肉,又买了些肉丸子油炸豆腐一类的素菜,卤素菜也买的不错。 叶丹租了一辆小摩托车,开到超市,天色已经蒙蒙亮。除了旁边二十四小时都在营业的肯德基就没有谁家开着门。 钟罄打开自己的小店,她的小店虽然靠近门边,但却没有像奢侈品店一样的大铁门。 打开店里的灯,钟情便开始一天的忙碌,卤汁用的是昨天剩下的,不是老卤,但她用的是钟家的秘方,味道不用说,自然是顶呱呱的,保证吃了一回想两回的。 七点半,路过超市去上班上学的人见到有店开门,好奇之下也买了些,有了好的开端,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瞅着没人的时候,钟情在店铺门口贴了个招聘启事,下午便有人过来面试,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叫彭玲华,钟罄重点看了小姑娘的手,指甲剪得很短,洗的也很干净,里面没有黑灰,衣服虽然老旧,但洗的发白,说话口齿清晰,听着也是个伶俐人,对钟罄的所说的工资也没有什么异议,跟着钟罄看了一个下午的店,便拍板请了这个人。 晚上下班下的早,六点钟罄便关了门。 第二天还是五点半起床,此时的校园里只有零零散散七八个人在晨练,学校大门已经打开了,钟罄直接就去了菜市场。 把东西送到了超市,彭玲华已经等在超市门口了。卤好了肉,钟罄便去了学校,早上她有一节专业课一节公共课。 时间一天天走过,很快便过完一个学期,叶丹的学校放假时间要比她们晚几天,阿朵便和钟罄商量着,等着叶丹一起回去。 阿朵这几个月安分很多,课余时间也不是一味的在看小说,都是在看专业课本,偶尔才会看一点点,也再也没有和室友出去酒吧玩过,为此,阿朵的三个室友便将阿朵孤立在外,早起不叫她,吃饭不等她,除了必要的话,其余的一句话也不愿意和阿朵说,阿朵也不强求,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钟罄宿舍。 这天,钟罄和阿朵去店里回来,在宿舍洗完澡正准备睡一觉,便接到宿管老师打到宿舍的电话,有人找她。电话是上个月才通的,每个宿舍一部,电话装上后,阿朵不止一次跟她说,早知道装有电话,她就不买手机了。 钟罄穿上大衣毛窝窝,踢踢踏踏的往楼下走,帝都的冬天真不是人待得,冷死个人了。 到了楼下,在宿管处,钟罄见到了找她的那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米白色呢子大衣,长发披肩,眉眼弯弯,十分温婉的样子,钟罄不认识她,却本能的觉得她熟悉。 小姑娘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半晌,小姑娘亲昵的叫出钟罄的名字: “阿罄。” 作者有话要说:这第一次开车就被晋江交警抓住了,以后这车咋开? 第50章 重逢 钟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从开学到现在,她日日睡觉前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声声,等到学期结束她都没等到人,她都死心了,昨天还暗戳戳的想着等叶丹放假了再一起去一趟罗刹寺呢。 就那么猝不及防的,钟声声一下子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高兴傻了?我回来了。”钟声声笑着,走过来一把把钟罄抱在怀里。 钟声声比钟罄高出一点点, 胸部没有钟罄那么大, 钟罄是C杯,钟声声目测只有B。 许久, 钟罄才道:“你怎么才来?” 钟声声没回答,拍拍钟罄的肩膀,转过头礼貌的朝宿管老师道谢, 然后拉着钟罄走出宿管处, 也没去钟罄的宿舍,直接拉着钟罄到了帝都大学有名的风景区碧波池旁边。 冬天的碧波湖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此时有一些离校晚的情侣手牵着手你拖我我拉你的在冰上嬉戏。碧波池四周在夏天枝繁叶茂的大树排成一排排的只剩下树桠,有的书上面还挂着一个个巨大的鸟窝。 两人找了个木椅坐下来, 屁、股接触到冰凉的椅子上,钟罄打了一个哆嗦, 真是太冷了。 两人一路没说话, 见到钟罄打哆嗦,钟声声一下子便笑开了。 “你好歹也练武练了十几年,怎么能冻成这样?” 钟罄也顾不得伤感了, 白眼一翻:“我练得也就一般的武术,气感都练不出来,怕冷又不丢人。” 西凉国女人人人会武不错,但没有雄厚背景普通人能练习的也只不过是普通武术罢了。 “也是。”钟声声手托着腮,“你有没有发现我现在用的这具身体你特别熟悉?” 钟声声这么一说,钟罄再这么定睛一看,可不熟悉咋地,这具审议分明是她的呀,就连脸颊左侧耳朵下面的黑痣都一模一样。 “我们,这是互换了?”钟罄简直不敢置信,“我不是死了吗?我死了这么多年了,按理来说,我不是应该化作一堆白骨了吗?就算不是白骨,也应该成了一堆腐肉啊?” “你别说的那么恶心好不好,好歹也是你的身体呢。”钟声声说完,抚摸了一下手臂上因钟罄的话而起的鸡皮疙瘩。“我去你这个身体里的时候,是你在被箭射中的前一秒,镜檀改变了箭的运行轨迹,那只箭射偏了。” 钟罄沉默了,她抬头看看天空,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朵云彩,半晌,她哑声问,“我母亲呢?西凉怎么样了?” 钟罄的母亲是个不言苟笑的女人,在她的印象中,十岁以前,她母亲偶尔还对她笑笑,十岁过后,她的母亲便不再对她笑了。 “母亲她很好,我给她送了终才回来的。” 钟声声回到钟罄还没死的时候,镜檀又洗掉了女王关于灵魂献祭这个阵法的记忆,女王在看到自己的国家节节败退以后十分愤怒,一气之下将丞相与王妹斩首示众,又启用又能之将领,结合民众,不怕牺牲不畏艰险,更有一些姐妹以身饲虎,终于将党项国士兵赶出了西凉。 侵略者被赶走了,西凉国却再也回不去往日的繁华,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原本热闹的村庄十室九空。 西凉女王见人实在少,不得已,开放西凉禁令,允许男子自由出入西凉国,西凉国女子可以与之婚配,男子在女子生下孩子后可离开,只一点,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男子不得带走。 此令一出,周边各国男子纷纷到来,有的选择在西凉国安家入户,有的则是贪恋美色之徒,生完孩子便走。西凉国女子也与别处女子不同,你来,我欢迎,你走,我不送。 十年过去了,西凉国渐渐的又繁荣了起来,钟家的食肆也重新开了张,她的母亲也在三十岁这年找了第二春,与周边小国的贵公子喜结连理,次年生下长子钟音,三年后生下次女钟馨,一生平安喜乐。 钟声声在西凉国一直没有结婚生子。 在给钟母守完三年重孝以后,便回了现代。 钟声声讲完,钟罄久久不能平静,又哭又笑像个傻子,钟声声也不劝,就这么陪着她。 母亲没死,国家没破,家没有亡,她再也不是那漂浮于水中的浮萍,也不再是那被风吹得四处飞散得蒲公英。 直到钟罄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钟罄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因为哭泣而流出来的鼻涕,颤抖着手接通电话。 电话是梁玉打来的,让过去她家吃饭。钟罄嗯了一声,询问了身边的钟声声,钟声声点点头,表示去,她也挺想看看梁玉的。 与梁玉约好带朋友过去,钟罄醒了醒神,让自己脸上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好一会儿,她才起身。 给阿朵打了电话,让她下楼,便跟着钟声声直接去了校门口。 “阿罄,忘了跟你说了,我现在用的名字叫艾子,别说漏嘴了啊。”钟声声道。 “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太敷衍了。 “好写啊。”钟声声回答的十分光棍,“我现在是帝都影视大学表演系的学生,我跟你讲,我明年估计就要拍电视剧了。” 钟声声其实回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托了镜檀的福,成了帝都影视大学的插班生,帝都影视大学太变态,入学还得考试,什么才艺,表演,文化课,钟声声做了十多年的古代人,哪里知道文化课怎么写?因此,一整个学期都在各种补习班度过,今天才得空,她一得空,就来寻钟罄了,谢天谢地,钟罄还没回家。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读书的?”钟罄好奇的问。 “我让镜檀算的啊。他一掐手指,什么都知道了。”钟声声语气骄傲,仿佛能掐会算的那个人是她。 钟罄看她这样,又忍不住想起当年做的那个梦,梦中,声声说,她喜欢镜檀,有心想问清楚,话到嘴边,却又不想问了。 如果真的如声声在梦中说的,镜檀喜欢女王,那她再问,不是在声声的伤口上撒盐吗? 钟罄选择转移话题,“你这个寒假有空吗?” 钟声声挺遗憾,为啥阿罄不问镜檀的事儿,她有许多事情还没跟她说呢。 “有啊,我把所有的补习班都上完了,就是想今年陪你回家看奶奶。”说到钟奶奶,钟声声的声音低落了下去。 她觉得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钟奶奶了,钟奶奶将她养的,她却没有一直陪在钟奶奶身边,虽然,钟奶奶一直不知道。 “走之前,我们去看看爸爸吧。” “好。”钟声声握住钟罄的手,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像是黑夜中,互相取暖的两个人。 气氛太过沉闷,钟罄开始讲解这些年她所遇到的事儿,钟声声听的津津有味,说话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很快便到了学校门口。 阿朵穿着一条黑色修身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大红色长款棉袄,头上戴着自己织的白色帽子,围巾也是白色,脚蹬着一双高筒棉靴,在大门边上一边冲手里哈气一边冻脚。 “去哪儿啊?冷死了,这么冷的天还不如回家睡觉呢!”阿朵一见钟罄就朝她抱怨,一转眼就见到了钟声声,她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一个标志的美人儿。 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嘴挺翘鼻儿,与她差不多高,身穿一件粉色高领毛衣,外套一件黑色羽绒服,下、身穿的也十分特别,紧致贴身,居然是健美裤?再仔细一看,应该是加绒加厚的。 “声声,这是谁啊?介绍介绍。”阿朵说话眼睛不离钟声声,打定主意拉拢关系,关系到位了就问这些个衣服外套从哪里买的,最重要的是那条裤子。 钟罄还没说话,钟声声便自来熟的自我介绍:“我叫艾子,是声声她爸爸战友的女儿,很高兴认识你啊。” 钟声声借用的是钟城战友的女儿,钟城这个战友叫艾鹏飞,在2000年的时候从部队因伤退伍,他家住在大山里面,几乎与世隔绝,曾经结过婚有过一个闺女,只不过不幸的是,这个闺女在十岁那年掉下了山崖,尸骨无存,艾鹏飞在2001年得了旧伤复发不治身亡,镜檀便给钟声声安排了这么个身份。不仅能和钟罄有光明正大的接触,还可以不用篡改太多人的记忆,毕竟,这,有违天道。 “很高兴认识你啊,我叫阿朵,你是怎么找到声声的啊,毕竟钟叔都去世那么多年了。”阿朵很是惊奇,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么多年,钟叔的那些战友可没有一个联系过声声呢。 对此,钟声声自有应对方法:“我爸退伍后有联系过声声的妈妈,因为那时候声声没在帝都,我妈身体又不好,就直接回家了,去年我爸去世了,去世之前叫我一定要来看看声声,开学以后我一直在恶补功课,就今天才忙完。” 艾鹏飞确实去找过梁玉,只不过他见到梁玉身边没有钟声声的身影,便固执的认为是梁玉嫌弃钟声声是累赘,一气之下回了家,没过多久便不在人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找她奶奶,她奶奶不愿意搭理她,把她睡那屋的灯都关了就怕我把孩子抱过去,明天我老公回家,我得问问我老公是不是他妈妈从垃圾堆里把他捡回来的!!!! 第51章 夜半 三人到了安家, 已是中午,梁玉已经做好饭菜在家中等待,迟迟没见女儿来,梁玉打发安荣到小区门口等着,前几天搬了家,暖房那天女儿没过来,梁玉在难过的同时又忍不住松口气。 这几年日子过的越来越顺, 她觉得她的人生是圆满的, 直到生了安敬那年到别人家做客,被人背后议论她是二嫁之身。 说的是事实, 她心里有些难过,却也忍不住得意,自己二嫁, 丈夫情深, 继子也懂事,还有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 她给自己的暗示下的足,心理却不够强大, 在一次一次的听到这种话以后,她也开始在心里幻想, 要是自己嫁给安达时清清白白会怎么样? 听的多了, 她就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她清清白白的嫁给安达,日子会怎么样?钟诚走了, 走在她们感情最好的年华,只留下一个钟声声。 梁玉对钟声声的感情很复杂,在没有安敬之前,她思念钟声声,爱着钟声声。有了安敬以后,她的爱便没有那么纯粹了,开始会在心里埋怨她,埋怨她和她不亲近,埋怨她不会撒娇不会说话,再加上流言蜚语在她心中堆积的不满。 这些不满,在得知女儿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下就订婚以后,达到了顶点,她想,你不在意我这个当妈的,我也不在意你了,至此,将一腔爱意都给了安敬。 可再多的埋怨也敌不过母女天性,在得知前婆婆过世以后,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女儿生边,放下所有的事情陪了女儿好几天,本想陪着女儿高考,却没想到小儿子生病了,她匆匆回了家。 小儿子病好了以后,她知道,母女俩的情分再也不可能像小时候她未改嫁时那般了。 人的一生,不断的在取舍,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务必舍去另外一些。 如果再给梁玉一次选择,她还是会选择在女儿高考之际回来照顾生病的儿子,毕竟女儿,长大了。 梁玉的新家坐落在安家老宅旁边,距离安家老宅有300米远,中间是一片人工湖,湖中央有个八角亭。 安达家的新房比原来的看房子大了不止一倍,房间也多了很多,小四层的楼房,安达夫妇和安敬住二楼,三楼属于安荣,四楼是钟罄的房间和客房,一楼则是客厅厨房和杂物间。 和老房子明快的欧式风格的装修不同,新房子的装修偏田园小清新风,整个房子里面的家具呈淡淡的绿色,看得人舒服极了。 梁玉对钟声声和阿朵也十分热情,原本话很多的钟声声在进了这个小区以后就一言不发,此时见到梁玉也只是低着头,掩饰住眼中的复杂神色。 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在钟罄担忧的目光中,钟声声笑着对她摇摇头,她没事,只是很感慨。 吃过饭,三人在没天黑之前返回了学校。钟罄寝室中还没回去的只有她一个人,阿朵便过来和她住一间寝室,睡的是祁静的床,钟声声也没有走,在钟罄的床上和她挤了一宿。 两人拉着手,顾及着阿朵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 夜里帝都下了大雪,鹅毛大雪如柳絮纷飞洋洋洒洒的飘向大地,阿朵今天起的最早,按规矩,今天轮到她去打早餐了,一出门,她见到这银装素裹的世界,新奇的像个遇到新玩具的孩子。 作为一个南方人,她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 吃完早餐,兴奋的阿朵拉着钟罄和钟声声到宿舍楼下的小公园堆雪人,奈何两人对此兴致缺缺,天太冷了,她们想睡觉。 西凉国位于今日的甘肃一带,冬季雨雪少,寒冷时间长,钟声声到了西凉以后,冬天是能不出屋就不出屋,回了现代,帝都的寒冷她倒是受得住,她只是想和阿罄说说话罢了。 出了温暖得宿舍,寒冷的风忽忽的往人身上刮,阿朵穿的和北极熊一样走在前面,钟罄和钟声声走在后面,边走边小声的说着话。 阿朵走在前面,离了好远一段距离,阿朵忍不住呲牙:“你们两个怎么那么多话要说,能不能快点儿啊?”嗯,她只是等不及了想去玩雪,才没有嫉妒声声被艾子抢走呢! 哄小孩似的陪着阿朵堆了两个雪人,在中午时接到了叶丹的电话,他们考完所有的科目了,约钟罄吃中午饭。 阿朵说,叶丹让她们等了他这么久,中午必须让他出点血,钟罄呵呵笑。 “叶丹还像小时候那么傻么?”趁着阿朵没主意,钟声声问钟罄。 钟罄忍不住微笑,她至今还记得叶丹当时送给她的贝壳帆船,以现在的眼光看起来粗糙无比的帆船,却是钟声声为数不多的,对于叶丹小时候的记忆。 “没了,长大了,变聪明了,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是吗,一会儿要好好看一看,什么时候结婚呢?”钟声声把偷靠在钟罄的肩膀上。 “大学毕业吧,说起来,当初我和他订婚,是因为你说,要我早点结婚生孩子,你投胎来做我的孩子......”钟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钟声声打断了。 “想得美呢,平白无故的就想做我妈,啧啧啧......” 那三个啧啧啧所代表的含义,让钟罄十分想揍她。 中午去了叶丹的学校,在他们食堂吃了饭,军事学院食堂的菜比帝都大学的要好吃很多,油水足味道也不错。 叶丹和阿朵三人加上叶丹寝室的四个人,坐在食堂中央天蓝色的桌子上,周围同学的目光总是往她们这桌瞟。 钟罄三人长的好看,气质各有不同,钟罄清丽温婉,阿朵明艳大方,钟声声位于钟罄和阿朵之间,安静时温婉动人,笑起来便像初春的太阳。 周围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把耿大华几人看的飘飘然,一时间忘了自己是谁。 耿大华喜欢阿朵,便对着阿朵一个劲儿的献殷勤,剩下的两个人在钟声声这样的美女面前有些放不开,比上次见面要腼腆很多。 吃了饭,几人便相约到外面逛一逛,到了晚上才各自回学校睡下,钟罄把艾子是钟声声的事情在电话短信里告诉了叶丹。 “她是声声????”叶丹十分震惊。 “嗯,今天一直没有时间独处,本来是想当面介绍你们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事情她都知道。” 除了点点点,没有任何文字能够表达叶丹的心情了。 聊到半夜,钟罄实在忍不住睡下了。 钟声声在确认钟罄和阿朵睡着以后,翻身下地,穿着鞋子便出了门,钟罄翻了个身,假装自己睡得很熟。 作者有话要说:十六万字了,本文正式进入倒计时。 今天看网上说有用黄鳝自、卫的,吓死我了TAT 我老公说他是亲生的,那我就应该怀疑我闺女有没有抱错 第52章 惹火 没过多久钟声声就回来了, 安静的躺在钟罄身边,钟罄困得不行听见动静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因为晚上睡不安稳,白天就起的有些晚,等一起吃过早饭,钟罄带着钟声声与阿朵在校门口分开。 阿朵找了一个家教的工作,教导一个初中生的数学,每周一三五上两个小时的课, 今天是最后一天。 叶丹等在学校门口, 放假后,学校管的严, 不是本校学生不许入内,留校还没回家的女学生多,学校保安对来学校找人的男同志更是提防, 叶丹被保安大叔翻来覆去的询问, 差点没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 见到钟罄来,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高手在民间,这保安大叔不去当警察真是屈才了。 叶丹接过钟罄手中的包, 顺手再给钟罄整理整理帽子,熟捻而自然, 钟罄也被照顾习惯了, 以前没觉得怎么着,但今天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钟声声笑着看他俩,眼底是深深的羡慕, 也不知道她爱的那个人,在她这一生中会不会有帮她整理帽子的那一天。 钟罄咳嗽两声,罕见的红了脸颊,偷偷的伸手扯扯叶丹的衣摆,然后道:“走吧。”说完便先走了一步。 叶丹对钟声声礼貌的笑笑,然后大步跟上钟罄。他虽然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钟声声,心中却没有任何想法,他想得很清楚,这些年和他相处的是住在钟声声躯壳里的钟罄,和他有着美好回忆的也是钟罄。 钟声声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慢慢的跟上。 ****** 在烈士陵园买了束白菊,钟声声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虔诚的往钟城的墓地走,叶丹和钟罄跟在她的身后。 天空黑压压的,云层似乎在翻滚着,大雪飘飘洒洒的落下,飘到地上便融化了。 到了墓地,三人在墓前磕了头,然后钟罄拉着叶丹离开,给钟声声和长眠于底下的钟城一个独处的机会。 走的远了,钟罄回头看了一眼,钟声声坐在墓前,额头贴在冰冷的墓碑上,侧脸贴着墓碑上的照片,钟罄鼻子一酸,险些掉泪。叶丹搂着她的肩膀。 回去时雪已经停了,下山的石板小路湿了一层,三人一路无话,就那么沉默着。 “阿罄,你们回去吧,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再跟你回家。”坐上回学校的地铁,在换乘站的时候钟声声道。 钟罄默了一瞬,然后点头说好。 分开后,叶丹和钟罄拉着手随着人流走。 “别多想了。” “嗯。” ******** 两天后,一行人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一下火车,众人都觉得活过来了,南方的天气暖和舒服得让人直想唱歌。 到了家,钟罄以要去扫墓为由没去叶家寨,在钟罄回到家的第二天,钟声声也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两人趁着集买了祭拜所用的香烛纸钱,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出发,去了钟爷爷钟奶奶的墓地。 因为许久没有人打理,墓地四周涨了很高的草,草将坟墓淹没其中,两人也没说什么,拿出镰刀开始割草。割完草已经将近中午,钟罄将自己背着的背篓中的饭食瓜果拿出来分别摆在老俩口的墓前,钟声声从割完草以后便跪着,一动不动。 摆好饭倒了酒,钟罄再从钟声声背的背篓中拿出纸钱,在墓碑前的石板上点燃,一个点完了,又去点另一个的。烧完纸,钟罄跪到钟声声身边,两人一起磕头。 祭拜仪式完了,钟罄拿起锄头,在钟奶奶墓前三步远处开始挖,不一会功夫便挖出一个小坛子,坛子不大,大约能装二斤酒.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这坛子酒酒一直没挖出来。”按当地风俗,每个人下葬之前,都会在墓碑前埋一坛子酒,头七的时候便起出来由家里的后人喝掉,寓意为佑护后代。 钟奶□□七时钟罄来了,想了又想,这坛酒还是没有取出来,她想等到声声回来了再来喝,原本以为这天会等很久,没成想,会那么快。 扫了墓,钟声声便回了帝都,她是艺考生兼职模特,就算假期也是很忙。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开学时间,返校以后的日子过得并没有第一个学期的舒服,钟罄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才能跟上学习进度,她本便没有多聪明,这个书本上的知识对她来说更是一点也没有接触过,再加上她原本在古代长大,很多东西是根深蒂固在她脑海里的,思维有时候转化的并不是那么快。 这样一来,钟罄更加忙碌了,一个星期都在学校-店里-军校之间来回奔波,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三年后,钟罄她们终于拿到了大学的毕业证,钟罄在阳光下拿着那本红色印着烫金字的毕业证书,激动的轻吻了一下。 寒窗十数载,终于出师了。 拿了毕业证,钟罄直接返回了住处。三年的时间,帝都变得大不一样,平房被推翻盖上了一栋栋高楼,田地被征用,盖起了一座座娱乐设施。 百乐超市也已经更名为百乐购物中心,楼层也从五层加到了八层,房租也跟着开始涨,因为种种原因,她以每年10万的价格在美食街租到一个好铺面,生意也变得越来越好,如今的她,已经有能力在大学城附近的中等小区买上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但她却一直没去买。 叶丹在帝都军事学院学医,去年整改,原本只需要上四年就能毕业他如今需要多上一年学,再过一个月,他便要去解放军第三医院实习了。 阿朵在她之前毕业,如今已经是一名律师助理,整天忙的飞起,只有周六周日才能放松下来和她聚一聚。 回到住处,换了鞋子打开电视,径直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冷藏过后的矿泉水后转身回了客厅,刚在沙发上坐下,便被电视中的一则娱乐新闻吸引。 “据悉,有着‘亚洲小歌后’的艾子昨日在自家别墅中约见一陌生男子,直至进入一早也未见两人出门,根据记者猜测,两人或以同居。娱乐晚报为您报道。”电视屏幕上适当的出现了一张张不同动作的照片。 钟罄仔细看了一下,赶紧喝了口透心凉的水。虽然只出现了一个较为清晰的侧脸,但她百分之二百的敢肯定,这人就是镜檀法师啊!镜檀法师是个得到高僧,钟罄对他充满了敬畏,也师因为敬畏,她对镜檀法师的印象便极为深刻。 钟声声喜欢镜檀的事她早便知道,钟声声也很清楚二人是没有结果的,这些年已经很少在她面前提起镜檀,她以为钟声声已经慢慢的放下了,没想到...... 拿起放在包里的手机,钟罄拨通了钟声声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两人却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的过了几分钟。 “声声,你......”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钟罄先开口。 “阿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钟声声停顿了一下:“可是人生苦短,谁也不知道哪天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们虽经历过一些些神奇的事情,但我们还是会长大,老去,与普通人一样。也许我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可我还是希望,能陪伴着我老去的那个人是他。” 钟声声的话给钟罄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挂了电话以后,她忽然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叶丹。 钟罄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想着,便一手抓起茶几上的包包,一手拿着手机,换了外出的鞋子打开门出去。 从楼下推出自己的黑色女士摩托,往军医大学骑去。 她租住的小区是附近学校教职工的家属院,小区的名字也十分的通俗好记,就叫教师楼,为了方便老师上课,因此离各大学校都不是很远。 到了军医大学,正好是军医大学晚饭后的时间,钟罄打了叶丹的电话,电话响了很多声才被接起,两人简单的说了两句话便挂断了,没过多久,叶丹便出来了,他穿一身天空灰的运动套装,大老远的就冲钟罄挥手。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马上就回去了吗?”叶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电动车。 钟罄也不下车,屁股一点一点的往后挪,挪出足够的空间以后才开口说话:“怎么,我不能来吗?” 叶丹轻笑了一声,大长腿一抬便跨上了车,“能来,怎么不能来,求之不得呢。” 钟罄嘿嘿一笑,伸手环住叶丹精瘦的腰,因为手感太好,她一时没忍住上手捏了一把。 叶丹倒吸了一口凉气,深呼吸两次后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阿罄,你在玩火。” 钟罄哈哈大笑,伴随着钟罄银铃一般的笑声,叶丹硬是把40码的摩托车骑出了120码的速度。 叶丹此刻心中悲愤不已,作为一个大龄老处男,还是个有未婚妻的老处男,能经得起这种撩拨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养了一个月,这个小月子做的比较好,以前背疼的情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已经不那么疼了,但是坐久了腰疼(生气~-~) 恢复日更啦~ 第53章 求婚 车开的很快, 风把钟罄的头发吹起,头发飞到叶丹脸上,痒痒的,有些难受。他慢慢的降下车速,风变小了,头发也终于不在他的脸了,心里忽然就有一些失落。 叶丹咳嗽了一声, 稍微侧过头:“你吃饭了吗?” “没呢。”他们约好今天晚上去8点去看电影, 她原本的打算是回到家吃了饭后再出来找叶丹的,现在才不到七点, 她还没吃呢。 “那我们先去吃饭,电影院旁边的清蒸馆可以吗?”叶丹问。 “好的。” 百乐购物中心旁边就有一家电影院,电影院旁边就是叶丹所说的清蒸馆。清蒸馆中的菜就像它的名字所说的那样, 全部是清蒸出来的, 取食材之本鲜,钟罄在这里吃过一次后便经常光顾。 两人甜甜蜜蜜的拉着手到临窗的卡座,卡座是卡其色的布艺单人沙发,桌子也和常规的长方形不同, 这里的桌子全部是圆形的,上面放着茶色玻璃, 卡座的四周是绿色的蔓藤, 蔓藤是假的,但却将整个点映衬的绿意盎然,在闷热的夏天里让人觉得从心里就觉得凉快。 两人坐下, 一个穿着绿色短袖衬衣和黑色西裤的服务员抱着菜单走上前来,将菜单放到两人的面前,一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笔,一手拿着一个硬纸板。 “来个肉末茄子,微辣,来个玉米南瓜,再来条酸辣鱼,两碗米饭。”叶丹没拿菜单,直接就点了菜,点的都是钟罄喜欢吃的。 等服务员走了,钟罄对叶丹感慨:“这个店生意这么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看他们店里的装修,一看就觉得舒适,他们的员工服务态度也好,再加上味道也不错,味道不好也真是没天理了。” “确实是。”叶丹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给钟罄倒了杯茶水。 钟罄一杯水都还没喝完,菜就上来了,钟罄迫不及待的撕开筷子开动,一顿饭吃的十分满足。 叶丹没吃多少,他们学校五点半开饭,饭后还有体能训练,为了能有力气训练,他已经吃过了,现在也不是很饿。 吃了饭,两人便去了电影院,两人看了电影院门口的标识牌,最后选定一部都市爱情轻喜剧。 看这部电影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坐着二十多个人,叶丹把钟罄拉到播放室的一个角落,在他们的前面隔得不远的地方坐着一堆情侣,两人头靠着头十分亲密。 少顷,播放室的灯暗了下来,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忽然一束光从正前方透了出来,电影开始放映了。 电影是钟声声主演的,她所演的是一个流浪旅行的女画家,旅游所需的费用是她在路边为人画肖像画画来的,男主是一个都市白领,很有朝气,两人的相识是因为雨天后跑出来的一只流浪猫。 刚开始两人还认真的在看电影,时不时的还交流一番对角色的感觉,知道叶丹发现前面的情侣情况有些不对劲。 前头的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亲吻在了一起,借着微弱的光,叶丹发现男人的动作在慢慢的往下,从嘴唇到下巴再到脖子。 叶丹脑子中轰的一声就爆炸了,脸红的能滴血。 钟罄侧头和叶丹说话的时候见他没反应,疑惑的甩了甩一直没有放开的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她的手很快就被放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嘴唇就被吻住了。 大庭广众之下,钟罄十分害羞,就算在放映室这么黑暗的地方也不行。她推了两下叶丹,没推动,大脑被叶丹吻得有些缺氧,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被人也看不见。 一吻结束,两人互相拥抱着,谁也没有放开谁,电影还在放着,电影中角色对白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 “年橙,你已经走过了那么多的城市,能不能为我停留下你的脚步。”这是电影中的男主角说的话。 后面的剧情怎么样,钟罄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因为稍微喘了口气以后,叶丹又抱着她亲了起来。 就像亲吻鱼一般 ,如此反复,直到电影结束后放映室的灯光亮起,此时的两人嘴唇都红肿着。 出了电影院,已经是十点了,马路边的夜市正在收摊,一个小姑娘帮着父母吃力的把一束束花搬上三轮自行车,叶丹松开钟罄的手。 “你等我一下。”叶丹说完便朝着小女孩走了过去。 和小女孩的父母交涉一番后,叶丹抱着一盆大红色的月季花朝她走了过来。 叶丹在钟罄面前单膝跪下,将花盆捧到钟罄面前,深情款款的看着钟罄。 “阿罄,我们认识了十五年,从小学到大学,从稚子到如今,现在我们都已经22岁了,前些年我们定了婚,现在我想让你将未婚两个字去掉,一生一世照顾你,你愿意吗?” 钟罄没想到叶丹会来这么一出,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喉咙哽咽的不能言语,哪个女人不期待着一场罗曼蒂克式的浪漫?她原本以为这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拿着花单膝跪在她面前的,她不是不遗憾。 路过的行人在叶丹跪在钟罄面前以后便停下了行走的脚步,全都围观过来,听见叶丹的话以后便激动的在一边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很快便把远处的人吸引了过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在嘈杂的声音中,钟罄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快过一下,像是要从心腔内蹦出来一样。 面前的月季花应该是被精心伺候过,婴儿拳头大小的花开满枝头,在夜风中微微摇曳着,花红似血。在这一刻,平凡的红色的月季被赋予了不一样意义——象征着叶丹满腔浓烈的,纯洁的爱。 钟罄郑重的从叶丹手里接过这盆月季花,围观的人发出一声欢呼。叶丹从地上一跃而起,高兴的想要来拥抱她,却被带刺的月季花阻隔了动作。 围观的一个小年轻吹了个口哨:“亲一个,亲一个。”他的话很快就被附和,这么晚没回家的大多是一些小年轻,各个都跟着起哄。 叶丹和钟罄对视一眼,双双红了脸颊。 周围人哈哈大笑,大声的取笑他们。叶丹心一横,弯着腰亲了一下钟罄的额头,然后对围观的人抱拳:“谢谢谢谢各位,祝大家晚安好梦。” 说完便抢过钟罄手中的月季,拉着她一路往停车场跑,身后的人似乎有些不甘但也没做什么,就这么散了,叶丹骑车带着钟罄从她们身边路过,还听到她们在谈论今晚的事。 “第一次看到有人用红色月季花求婚,妹子还答应了,没天理啊,我送了那么多玫瑰花,我女神也没答应和我做朋友!” “呸,你懂什么,没听过一句话吗?礼轻情意重!” “...... “......” 那盆月季花被钟罄宝贝似的养在了自己的房间,浇水剪枝抓虫子伺候的十分精心。 而求婚成功的叶丹一个电话打到了家里,与叶金发讨论了半个晚上的婚礼细节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阿朵就拎着包杀了过来,在她正式转正以后为了上班方便,她就搬到了她们事务所旁边的单身公寓里,也只有周末的时候会到钟罄这里来。 钟罄租在这里住已经租了三年,三室两厅的大房子,三个房间阿朵钟罄钟声声一人一间,两个客厅中的小厅打了个隔断给叶丹当房间。 家里被布置的很温馨,到处都是淡黄色的暖色,茶几上摆着三个女生闲来无事做的纸花。 “阿罄,你还没起床呢吗?”阿朵见客厅厨房都没有人,再看到钟罄的包包放在客厅里便直接去敲了钟罄的门,这些年,总是听钟声和叶丹叫钟罄做阿罄,慢慢的她也跟着叫了起来,钟罄对外的解释便是这是个小名,是钟城去世之前取好的。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叶丹穿着卡通小狗睡衣打着哈欠走出来,着着实实的把阿朵吓了一跳,要知道她们认识了十多年,叶丹和钟罄谁在一起的夜晚真是十根手指都数不完啊。 “怎么了?”叶丹斜睨着阿朵。昨晚他和他阿爸打完电话以后兴奋的睡不着,眼看着就要到四点了,他心一横,穿着裤子就到了钟罄的房间,钟罄倒是睡得很香,感觉到叶丹睡上.床以后还往他怀里滚,八爪鱼似的把叶丹缠得紧紧的。 叶丹本就兴奋,心猿意马之下更加睡不着了,直到天蒙蒙亮才睡了过去,感觉才刚刚睡下就被阿朵吵醒了。 “没啥没啥,我去给你们买早餐。”阿朵神色暧昧,边说还边往外走。 叶丹见她没什么事,打个哈欠摇摇晃晃的又进了房间。 阿朵出了门,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点进□□软件,打开联系人列表,选择了一个金馆长表情做头像的窗口:“我今天回家,阿罄和叶丹睡了,我敲了好久的门,阿罄也没起床,是叶丹开的门,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回复她的是一溜排列整齐的感叹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还在的小天使,我爱你们。 如果没有意外,每天的更新应该都是在深夜了,大家早上一起床就能看到。群么么哒~~~ 第54章 筹备 也许因为这个消息太过劲爆, 在钟罄睡醒之后看到钟声声大大咧咧的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吃薯片有些惊悚,要知道,自从钟声声开始出道走红以后钟声声就很少这么早到这里了,当然,也很少在这边过夜。 “什么情况,阿子你不忙啊?”为防露馅,钟声声要求钟罄这么叫她。 “不忙不忙, 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她是真的不忙, 昨天娱记曝光她和镜檀同居以后,她的别墅区被包围了, 无数粉丝蜂拥而至,经济公司担心她出什么意外,把她所有的工作都停了, 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平时太忙, 一闲下来就无聊,镜檀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刚好阿朵给她发消息,她就过来了, 直接由镜檀带她出来的,和镜檀在一起, 她一点儿也不怕被发现。 “行吧, 吃饭了没?” “吃了,阿朵买的早餐,你的在桌子上。”钟声声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钟罄往餐桌走。 “阿朵和叶丹呢?”今天她睡了个很饱的懒觉, 此时精力充沛,她睡醒的时候叶丹已经不在她的床上了。 “去买菜了,说是中午吃火锅,叶丹做饭。” “哦。”钟罄点头,然后拿起餐桌上的早餐开吃,早餐很简单,豆腐脑配油条。帝都的豆腐脑和南省的不一样,南省的豆腐脑是放糖吃,帝都的是浇卤子,卤子打的很鲜,钟罄最喜欢在吃的时候泡油条。 钟声声一屁股坐在钟罄对面,对钟罄挤眉弄眼。 “阿罄阿罄,说说说说,昨晚你和叶丹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她一边说一边还嘿嘿笑,配上她挤眉弄眼的动作,要是让她的粉丝看到,妥妥的分分钟脱粉。 钟罄简直没眼看她,至于昨晚和叶丹发生了什么,钟罄脸一红,低头掩饰性的喝口豆腐脑。 钟声声激动了,跑到钟罄身边坐下:“来来来,跟我说说,器大不大,活好不好?” 钟罄气的想打她,钟声声话里的意思她当然明白,毕竟这些年的网络不是白逛的,她钟罄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以为男人女人睡一觉就能生出来孩子的傻白甜了。 “来来来,说说说说。”钟声声凑近钟罄,打算近距离听最隐秘的八卦。 钟罄呵呵一笑:“那你先跟我说说,镜檀法师器大不大活好不好。” 钟声声没想到钟罄这么无耻,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她,说不出话,脑子却随着钟罄的话开始想,镜檀的器大不大,活好不好,想着想着,她脸一红腿一软,白了一眼钟罄,哼了一声就去沙发上玩手机了。 钟罄吃完早餐收拾好厨房,叶丹和阿朵也回来了,一人手上提着两大袋东西,出了打火锅用的蔬菜肉丸,还有一些日用品。 叶丹在厨房切牛肉,钟罄三人在餐桌上择菜,摘得差不多了,钟罄全部拿到厨房去洗。阿朵和钟声声先后去了洗手间后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在沙发上小小声的嘀嘀咕咕。 “阿子,你不厚道啊,不是说了谁谈恋爱都要请我们吃饭的吗?你这都同居了饭在哪儿呢?”在最初钟声声出现的时候,阿朵是嫉妒的,因为她一来就抢走了钟罄的全部关注,但经过三年的相处,阿朵已经完完全全的把钟声声当作了自己人,有什么小秘密也会和钟声声讲。 “快了快了,我回去就跟他说。”钟声声随口敷衍,她真是不知道镜檀会不会和阿朵她们吃饭。 “那我等着了啊,不过你得跟我讲讲,他是做什么?难道真的跟娱乐新闻里说的那样,是某个大老板?”钟声声名气太大,现在热度还没下去呢,网上全是一片猜测男人是谁的报道,基本上把年轻的,未婚的,有钱的大老板都猜了个遍。 钟声声苦笑,要是镜檀真的是大老板就好了。 阿朵拍了拍钟声声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个情商很高的人,钟声声心里有个人这件事,她隐约有察觉,却不知道是谁。 “快过来,吃饭了。” 火锅做法简答,配好汤汁洗好菜就端到了桌子上。这年头打火锅方便极了,一台电磁炉就什么都搞定了。 一顿饭吃得大汗淋漓,吃完后四人瘫倒在椅子上,桌上的菜已经全光了,只余下一些残汁。 “阿罄,阿爸说这个夏天咱们就回去办婚礼。”歇了会儿,缓过劲儿了,叶丹对钟罄道。 “行。” “具体时间你们得订下来啊,我这边好提前请假。”阿朵吃的最多,这会儿难受的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钟罄看不下去了,“说了让你少吃点你不信,难受了吧,阿丹,去抽屉给她拿点胃药。” “还说我呢,你吃的比我少吗?”阿朵嘁了一声。 “哎哎哎,你们看,昨晚上咱们旁边的百乐超市那个电影院有人求婚唉,居然还是用一盆月季花求得婚,你说这小姑娘是不是傻,一个大男人的,求婚居然用月季,还是一盆,要是我,我一脚踹翻他!”钟声声喜欢刷微博,她有一个小号,只关注她喜欢的东西,每天都喜欢在饭后刷一刷,边刷边吐槽新鲜事儿。 被钟声声吐槽傻的钟罄:“......” 被钟声声说要一脚踹翻的叶丹:“......” 阿朵也顾不上吃药了,凑到钟声声身边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我咋觉得这个跪着的小伙和站着的姑娘那么熟悉呢?” “是吗是吗,你再瞅瞅。”钟声声把手机举到阿朵面前。 钟罄向叶丹打了个眼色,两人慢慢往房间挪,一进房间就把门关上了,还从里面反锁了。 “你看这姑娘穿的衣服,咱们阿罄不是也有一件吗?前几天咱们一起去买的呢。” “什么叫像,这本来就是,前天我约阿罄出去喝酒,她还跟我说要去看电影呢。” 两人面面相觑。 “小叶丹这也太抠门了,不说戒指了,连玫瑰都没有。” “就是啊,也是阿罄傻,那么小就被他拐到手了,长大以后求婚也那么敷衍。” “不行,我们不能让阿罄吃这么大的亏。” “你说的对,那应该怎么办?” 钟声声眼睛一转,想到家乡的婚嫁风俗:“他们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咱们这样......” 阿朵在一边连连点头,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 既然决定要结婚,两人就开始着手准备,日子由叶金龙叶金发看的,定在八月十二,八月十二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从现在到八月十二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趁着叶丹还没实习,两人经过钟声声的介绍,找到了一家摄影技术十分好的影楼,拍了一组美轮美奂的婚纱照。照片是在帝都本地拍摄的,被摄的地点选的也是古色古香的建筑,拍摄衣物除了一套必备的白色婚纱照,其余的全部是古装,钟声声甚至还请了绣娘专门给钟罄绣了一套嫁衣。 嫁衣很美,衣服是大红色的,款式是西凉国最普通的衣物款式,比不上唐装的华丽,也没有汉服的高雅,很朴素,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格式形态的紫荆花,衣摆处绣的是小朵小朵的缠枝花。 钟罄拿到钟声声给的这件古装时已经是婚礼的前一天,她在望果乡的家中待嫁。这栋房子在钟奶奶在世时怕她守不住,卖给了钟二爷爷,钟罄上大学挣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房子买了回来。 因为长期没人居住,这回回来里里外外的全都装修了个遍。 钟罄拿着钟声声给的嫁衣久久说不出话。 婚前的那个晚上得有小姐妹陪着她睡,钟罄找了阿朵和钟声声,钟声声是个名人,乡里的人基本都认识她,她陪着钟罄回来把乡长都惊动了,他这辈子见过的名气最大的明星也就是去年市庆时市里请回来的十八线歌星,和钟声声完全没有可比性。 还有些去外地上班想学的小年轻为了看钟声声一眼特地赶回来的,好在钟声声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了,也没觉得多慌乱。 晚上三人睡在钟罄从小睡到大的小床上,三人都没有睡着。 “忽然就想结婚了。”阿朵感叹。 “首先,你得有个男朋友。”钟声声无情的嘲笑阿朵。 “我就不找,我要当一辈子单身贵族!”阿朵大声的宣告,这回她回来,从她阿妈到她家不相熟的三姑六婆,全都对她的终身大事十分好奇,话里话外要给她介绍男朋友,简直神烦! 钟声声凉凉的吹了一口自己新做的指甲:“我等着你结婚那一天。” “我再也不想理你了。”阿朵和钟声声斗嘴,十斗九输,这次也不例外。 “呵呵......”房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楼下来帮忙干活的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热闹和安静的对比,显得屋里更加寂静。 “阿罄,你一定要幸福啊。”阿朵抱住钟罄,钟声声也转身抱住她。 “嗯,会的。” 之后三人一直没说话,享受着片刻温馨,直到敲门声传来,钟声声起床打开门,来敲门的,是梁玉。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后~~ 阿朵结婚小姐妹□□的那一夜,钟声声问:“阿朵你的脸疼吗?” 晚安~~ 第55章 棒打 知道梁玉有话对钟罄说, 阿朵和钟声声识趣的出了屋子,钟声声还把门带上了。 她不好奇梁玉会和钟罄说什么,更没有觉得是钟罄抢了她的东西。她在西凉国的那些年,得到的母爱,比钟罄从梁玉这儿得到的要多得多。 “声声。”梁玉坐到床边。 “妈。” “嗳,明天你就要出门子了,妈也没什么可以嘱咐你的, 叶丹是个好孩子, 你和她好好过。” “好。” 梁玉没在屋里待多久,说完想说的话便出了门, 钟罄结婚,安达和安家的几个小辈也来了,这会儿住在乡里的宾馆里。 辗转反侧睡不着, 困极了眯了一眼, 便被闹钟叫起,梁玉赶紧起来洗漱穿衣,收拾妥当后拍醒在床上的安达。 “我过去了,你看着阿敬, 等到五点叫他起床,一定要记得啊。” 安达睁开眼, 用手挡了一下刺眼的光线:“我跟你一起去吧, 让萱萱来看着阿敬。”说着挣扎着起床。 “不用不用,萱萱估计已经过去了,我刚刚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走过的声音。” “行吧, 注意安全,手机拿好。” “好。我走了。”梁玉披上一件薄外套就出了门。 此时的钟家灯火通明,厨师已经在开始煮今天的早饭,早上吃的也简单,火锅和昨天剩下的小菜。钟家这边的亲戚需要送亲的已经在客厅三三两两的吃了起来。 梁玉信步走上楼,钟罄正在化妆,化妆师是钟声声请来的,在娱乐圈内小有名气,也是和钟声声关系好才愿意到这穷乡僻壤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娘子跟妆。 “噢~阿子,不是我说,你这小姐妹的皮肤真好,和你的有一拼,长的也好,看着眉骨,看着额骨,再看这五官的整体分布,天呐,天生的美人胚子啊,美女,要不要考虑去娱乐圈发展啊。”化妆师保罗嫌弃望果乡是个小地方,住在县城的酒店,今天凌晨才过来的。 钟声声在一边矜持的咯咯笑,高兴得不得了,毕竟钟罄的身体曾经也属于她,“我们家阿罄不混娱乐圈。” 保罗叹了口气,十分遗憾,上好了妆做好了造型,保罗收拾好了化妆工具,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钟罄:“美女,这是我的名片,如果要做造型,你去找我。” 钟罄客气的接过,用桌子上的雪花膏压住,“好的,谢谢。” 造型做好了,钟声声亲自伺候钟罄穿上嫁衣,一层一层的衣服穿上,钟罄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梁玉看着光彩照人的女儿,到底没忍住眼泪,背过身去偷偷哭了一回。 出门子的吉时定在了六点,在此之前,新娘子要吃今天的第一口饭,饭菜是由安敬端来的,碗里有大米,猪肉,花生,黄豆,安敬用瓷勺子舀了一勺满满的饭递到钟罄嘴边。 “姐姐吃饭。” 钟罄听话的张嘴吃了一口,安敬又舀了一勺,姐弟俩就这么一个喂一个吃的吃了半碗,按规矩,钟罄不能再吃了,得留着半碗饭在娘家给娘家兄弟吃,寓意互相扶持,安敬沉默的吃完剩下的饭。 吃完了饭,远处传来了鞭炮声,再等几分钟,又听到了唢呐声,范香开始检查箱笼里的陪嫁,和梁玉两人忙的团团转。 “姐,蜡烛放箱子了吗?” “放了放了,红布也放了,五谷种子也放了。” “行行行。” 时间走到了五点半,唢呐声鞭炮声不停却又一直没到,钟罄有些担心,钟声声和阿朵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叶丹的车队被阻拦在了巷子口,拦路的是钟家这边亲戚的小孩。 透着朦胧的月光,她们看见迎亲的车上下来了一个提着大红袋子的少年,少年把糖果分给小孩子后,小孩子一哄而散,跑出十几步后又拦住,钟声声和阿朵看着哈哈直笑。 就这么十步一岗,叶丹的迎亲队伍终于艰难的到了钟家,钟家的大门紧闭,叶丹上去敲门。 “开开门啊。”他身后的小伙子随着叶丹的敲门声扯开嗓子。 门内咳嗽两声:“叶丹,你要娶我妹妹,就得按照我们帝都的规矩来。” 叶丹听出来是安萱的声音,心下一苦,嘴上却还要露出笑容来:“大姐你说。” “我的要求也不高,你给我们唱首歌,歌也不要太简单,唱的好了我们就给你开门。” 叶丹松了一口气,唱歌嘛,这有什么难的,他张口就来,唱的是唱的是望果乡本地的小调,用到彝族话,歌词大意是:我中意的姑娘啊,今天终于要把你娶回家了,我的家中生活富裕有粮有肉,我会对你很好的,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安荣和安萱站在大门里面,听着叶丹用听不懂的语言在唱着听不懂的歌,身边还有一群听的懂的在起哄,两人黑着脸,内心毫无波动,忽然, 安荣嘴角扯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从门边拿起一截木棒,摸摸下巴,示意安萱去开门,听阿朵说,在这边结婚,新郎是要被娘家人用木棒打的! 安萱朝安荣竖起大拇指,打开了门,叶丹一马当先的走进来,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安荣挥下的大棒子,他闪身往旁边一避,吓出一身冷汗。 迎亲的人发出一阵阵喝彩,钟家这边的亲戚还鼓起了掌。还没等他歇下来,安荣的第二棍子紧跟着便下来了,叶丹也不敢还手,只能左闪右躲,他不是打不过安荣,只是他今天如果敢还手,媳妇儿肯定是娶不到手了! 来来回回打了几个回合,叶丹身上挨了几棍子,安荣也有分寸,没往要害打,但这也够叶丹疼好久的了。 眼看着快到出门子的吉时了,围观的人赶紧大声制止他们,安荣万分不甘心的扔下棍子,活动活动手臂,心里盘算着有时间去学校找叶丹练练。 叶丹擦着汗上了楼,他身边的伴郎尽职的在他两边发糖发红包,身后跟了一大票人,好不容易到了楼上,叶丹看着紧闭着的房门,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白天带孩子去儿童乐园玩,累个半死,回来啥都不想动,就写了这么多,不要嫌少哈~群么么哒 第56章 无题 就算再想晕倒, 叶丹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去敲门,出乎意料的,里面的人并没有刁难他,直接就开门让他们进去了,他手上拿着两个厚厚的红包,没反应过来。 一行人进去房间,钟罄穿着大红色嫁衣端坐在床上, 红衣雪肤乌发红唇, 美的不似凡人。 要娶到新娘子的最后一关是找鞋子,鞋子是钟罄藏的, 以叶丹对钟罄的了解程度都不用三分钟就能找到。 叶丹单膝跪下给钟罄穿上鞋,再一把抱起往楼下走,钟罄并不重, 叶丹却觉得他的手里沉甸甸的, 像是抱着整个世界。 到了客厅两人跪在天地君亲师牌位面前磕了三个头,钟二奶奶拿了个八卦镜挂在钟罄胸前,寓意着一切邪物都退散,女方是清清白白的到的男方家。 出了门上了车还没差五分钟到六点, 六点一过唢呐队开始敲敲打打,钟罄没回头看一眼家里, 二奶奶说, 不能回头,回头了以后会过得不幸福,钟罄谨记这句话。 自从叶金龙种植草果卖得好价钱以后, 望果乡种植草果的人多了起来,如今的望果乡是楚云市有名的草果之乡。 日子过的好了,家乡的建设也不能落下,从望果乡到叶家寨的路铺上了水泥,平坦又干净。 叶金发除了种植草果外,还种了些名贵的中草药,如今财大气粗的他给两个儿子都盖了房子,就盖在村子里,给叶丹的房子离很近,就在老房子旁边,叶大哥的房子离得比较远,在村头。 他们的这一栋房子并不大,也就七十多个平方,分上下两层,外面贴着白色瓷砖,一楼是客厅厨房,二楼是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钟罄抱着叶丹先去了叶金发他们居,住的老房子,拜过老房子里的天地君亲师后由叶丹抱着去了新房。 之后就没有钟罄什么事情了。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钟罄坐在床上,一侧头就能看到楼下街边摆的流水席,她紧张的手里全是汗,钟声声和阿朵出去吃饭了,此时房里除了她就是来看她的小孩子了,小孩子大大小小有七八个,钟罄从随身带的小包包里抓出一把糖给她们吃。小孩子都比较害羞,拿着钟罄给的糖羞涩的说了声谢谢小婶婶。。小姑奶。。小舅妈以后跑出去了。 夜幕悄悄降临,吃饱喝足的人们到了打谷场的空地上点燃了篝火,钟罄他们的新房里只剩下了她和叶丹两个人。 钟罄卸了妆,换上大红色的睡衣,和叶丹分别去了两个卫生间洗漱,等她洗完了出来,叶丹已经在床上等着了,钟罄掀开被子上床,叶丹赶紧关上了灯。 夜越发深了,山里的夜晚有些凉,结束狂欢的人忍不住走的更快些,而钟罄他们却炙热得如同身处六月。 汗水从叶丹额头掉落,滴到钟罄的身上,钟罄也全身是汗,双手掐着叶丹的肩膀,随着叶丹的动作发出一声声似哭似泣的声音。 清晨的太阳透过窗子照射进屋里,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渐渐醒来,两人仓猝的对视一眼,又双双移开视线,最后噗嗤一声同时笑了出来。 “快起床吧。”钟罄说着就要起来,奈何身子一动两腿之间便流出一些令人十分尴尬的液体,她神色一僵,又躺下了。 “你先别动,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叶丹咳嗽了一声,精神抖擞的去了卫生间,精瘦的背上满是指甲抓出来的红痕。 听着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钟罄小心的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身上青的青红的红,昨夜的疯狂片段涌上心头,下腹一紧,没想到做这种事情那样的舒服。 叶丹去卫生间先冲了个简单的热水澡,冲好了浴缸里放的水也满了,试了下温度已经可以了,他从卫生间的置物架上面拿出一小瓶精油往里面滴了几滴才叫钟罄。 泡了个澡的叶丹浑身都舒坦了,□□的肿胀疼痛也减轻了很多,她穿上红色的衣服随着叶丹出了门,今天是结婚的第二天,也是流水席的最后一天,老房子外面临时搭的棚子里已经有厨师在做饭,来帮忙的邻居们一边干活一边谈笑,见到钟罄她们,都含笑打趣,将两个小夫妻闹了一个大红脸。 婚后的日子和婚前并没有什么区别,网上所说的婚后婆婆转变明显之类的情况并没有有发生。 三天回门,梁玉她们等在家中,回家吃了一顿饭,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回家,至此,他们的婚礼算是彻底的完事儿了。 “阿丹,你是怎么想的,以后是回来家这边发展还是在帝都发展,如果在帝都发展,咱们这回回去就要张罗着买房子了,要是想在这边发展的话也该买了,你看现在房子涨价这么快,别到时候我们想买都买不起了。”以前钟罄和叶丹也因为在哪里发展而讨论过很多次,钟罄是无所谓,叶丹在哪里她就在哪里,而叶丹因为没毕业,所以一直都没做决定。 “这个问题我也认真想过了,还是在帝都那边发展吧,我现在在那边实习,一时半会儿的估计也回不来,而且你也看到了,咱们家这边虽说也算繁华,却和帝都不能比,我现在想在那边先发展着。” “那行吧,就算以后不在北京了,房子买在那边放着升值也挺好。” “嗯。” 又在家待了三天才和梁玉他们一起回了帝都,回到帝都两人都开始忙了起来,钟罄公司店里房屋中介三头跑,叶丹则在医院实习,实习生要学的东西多,偶尔还要值夜班,两人除了周六周日,也就晚上能见一面了。 这日,叶丹值夜班早归,周六不上班的钟罄一大早就起来给叶丹炖了一锅老鸭汤,叶丹回家洗了一个热水澡去去乏后喝下刚刚好。 “我已经看好房子了,离你们医院不远,公交地铁也方便,周围又商场有超市,就是房价有点贵。”钟罄说着,也端了一碗汤坐到叶丹对面。 “再看看吧,离你上班的地方太远了。”叶丹实习的医院在玄武区,玄武区是整个帝都的中心区域,国家一些重要的建筑设施都在那里。 “没事,我想过了到时候我再贷款买一辆小车代步,这样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你上班幸苦,往返这边要那么久,太累了。”叶丹这实习还不到一个月,看着脸蛋都瘦了一圈。 叶丹皱眉头,想也不想的反对,“不行,开车太危险了,你看这天天报道的车祸出事的太多了,不行不行。” 钟罄气乐了:“你这是大男子主义我跟你讲,出车祸那么多也没见谁少开车了啊,声声不也会开车吗?”这几天是钟罄的特殊日子,脾气爆的一点就着。 “她会不会开车我管不着,你不行。” “哼。”钟罄汤也不喝了,起身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坐着生闷气。 叶丹吃了饭,困的不行,哄了两句没哄好也没了耐心,靠着沙发就睡着了。 钟罄见他不哄自己,心里委屈,果然像人家说的那样,男人结婚后就变了样子。可一转头看见睡着了的叶丹,她又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她轻声叫起叶丹,然后打开门去了菜市场,不上班的日子,她总是想让叶丹吃好喝好的。 叶丹一觉起来,外面的天已经变了颜色,原本还算蓝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他抬起手看了看时间,才十二点,打开门起来,家里没了钟罄的身影,想了想,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电话,给钟罄打了个电话。 大雨瓢盆而下伴随着阵阵雷声,钟罄被困在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叶丹打电话来时她已经买好了雨衣正准备回家,下雨天的雨衣比平时都要贵两块钱。 披上雨衣到家,叶丹煮好的红糖姜水已经出了锅,正在餐桌上呼呼冒着热气,浴室里也放好了热水。 “喝完姜水,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叶丹道。 “好。”钟罄笑着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下雨天淋雨后的姜水和放好的热水更加温暖的事情了。 泡了澡出来,叶丹抱着钟罄睡了一觉,两人睡得十分熟,醒来时雨已经停了,下过雨的天空碧空如洗,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起来。 两人一起在厨房做了饭,餐桌上,两人继续谈论上午不欢而散的话题。 “真的,那个房子特别好,也是三室两厅,带个大阳台,南北通透,小区有个人工湖,阳台就对着人工湖,一推开窗子就能看到。现在已经装修完毕了,是精装修,整个房间是淡黄色的色调,如果买了它都不用装修,直接卖家具搬进去就可以了。” “离你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这都不是问题,不说买车,我查过了,地铁直达,而且坐地铁也不堵车。你就听我的嘛,好不好~”最后一句话,撒娇意味十足。 叶丹听的心都酥了,大脑已经当机,此时的他觉得,阿罄说什么,那都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怀疑我在玩单机游戏,求评论啊啊啊啊 早就写好了,放在存稿箱忘了发出去,起来上厕所才发现,::>_